《［网王］录像带少女》半瓶子水

13、第 13 章

　　三十三
　　真田弦一郎有喜欢的女生这件事其实很早就暴露了。
　　众所周知真田弦一郎只对日本乐器有兴趣，所以当他能分辨出不少钢琴曲时，已经足够引起某些人的警惕。
　　比如柳生比吕士。
　　国三，真田弦一郎送真田佐助参加钢琴比赛那天，偶遇了柳生比吕士，真田弦一郎对着舞台发呆的模样悉数落进柳生比吕士眼中。而等到那之后，柳生比吕士发现真田弦一郎开始听钢琴曲时，他就有了些隐约的猜想。
　　而高二，柳莲二到后台寻找即将上台演奏的一青元，却看到真田弦一郎追着她回到楼里。两人之间的时间差太短，而且真田弦一郎完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刻到后台来，这让柳莲二不得不注意。而真田弦一郎课本里夹的一本校刊更证实了柳莲二的看法。
　　柳生比吕士则在这时不经意地透露了“其实真田弦一郎对钢琴曲很有了解”这样的事实，相当程度上做了佐证。

　　三十四
　　一青元是个很任性的人。这从她说不弹钢琴就不弹钢琴，说休学就休学，还不许父母发表反对意见，一说就怒气冲冲地跑出家门，和她对自己的追求者非常冷漠可以看出。
　　但是有些人天生就能让别人迁就，任何人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保护他们，为他们付出。一青元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从一出生就被宠爱着的一青元没遇到过什么不如意，人生中最大的困扰就是怎样才能快乐地弹钢琴。
　　所以从很早的时候，一青元就知道自己要么是一辈子都跟父母住在一起，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儿，要么是找一个能像父母一样照顾自己的人。
　　在经历了那次短暂的恋爱以后，一青元果断选择了前者。因为被她拒绝，就反口污蔑她，到处散播谣言，这样的事一青元不想再经历。即使本来就没人相信那个男生，但遇到这种事好像下雨天一脚踩进泥水里一样，又脏又恶心。
　　干脆地结束掉那段糟糕的感情，和找到老师警告那名男生后，一青元把“用最冷漠的态度让追求者放弃”这一条写进了自己的行为准则里。
　　因为被拒绝就恼羞成怒的人，全都是需要被过滤的人。而一青元既然选择了第一条路，就不会再给追求者机会。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
　　对真田弦一郎，一开始，一青元没什么所谓。她是记得这个男生在一年多前的那场比赛上给她递了手帕，还很体贴地保全了她的自尊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至于年级里的绯闻，对她来说更没所谓，她既不想去考虑是谁传的，也不想去思考谣言是不是真的。但那天她利用真田弦一郎甩开追求者的时候，她知道了，真田弦一郎的确喜欢她。这是很好懂的事情，一青元对他的作风早有耳闻，她本来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的。一个该发火却不发火的人，还是她的绯闻对象，再联想到那天真心话大冒险时自己被问到的几个感情问题，这个谣言的真实性已经无需质疑。
　　其实一青元没打算怎么样，但就在被叫家长后，突然改变了主意。真田弦一郎一言不发地认下了这件事，没想过要跟教导主任解释，这让她有些惊讶。如果解释了，一青元就要面对撒谎骗走追求者的糟糕局面，真田弦一郎身为风纪委员长，居然愿意为她背违纪这样的黑锅，让一青元好好惊讶了一次。
　　但紧跟着，她又想：如果恶劣地对待真田弦一郎会怎样？于是她把打扫的事直接丢给了他。结果是他仍然接受，从不抱怨，也没想过来和她搭话。
　　一青元开始偶尔和真田弦一郎说话，答应赴网球部联谊的约，知道真田弦一郎会给她准备圣诞礼物后也为他准备了礼物……一青元做起这些不过是顺手而为，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影响。如果硬要说她想了些什么，那只可能是：也许他的反应会很有趣。
　　一青元从来没暗恋过谁，从小到大，她都在因为各种原因被暗恋着。她根本不明白，自己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在暗恋自己的人心里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一青元偶尔看到学生联络薄上真田弦一郎的号码，就抄了下来，存到了手机里。她在和家人赌气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毫不顾忌地表现出自己原本只会让家人看到的坏脾气，也只是在验证：我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真田弦一郎会一直迁就我吗？
　　真田弦一郎来得很快，当他出现在一青元面前的时候，一青元看到他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这个人是真的喜欢她。
　　一青元对真田弦一郎喜欢自己两年了这件事一无所知，她也不了解真田弦一郎，只听过他的队友们七嘴八舌的描述。但她也禁不住被打动了一下。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继续验证。
　　神奇的是真田弦一郎根本没有追求一青元，这让一青元也有点纳闷。不过她只是思考了一下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毕竟她还陷在怎样才能弹钢琴的问题里，真田弦一郎不过是她日常生活的一个调剂。
　　所以一青元根本没想到会听到他的表白。
　　有的人会以为只有说“我喜欢你”才是表白，但任何隐含着喜欢的话，都完全可以称为表白。
　　听到真田弦一郎说“只要你开心”时，一青元只感觉猝不及防。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以往只有她的家人才会说的话。不过她还没忘记自己本来在和真田弦一郎说的是什么，于是提出了“改掉你们网球部的惩罚”这样的无理要求。
　　一青元跟网球部没有关系，她没有权利说这样的话，但她还是说了，就好像一个小孩子试探父母界线在哪里。知道网球部真的改掉了之后，她只觉得惊讶，以及发现自己获得了再一次试探的机会。
　　一青元有点好奇了，真田弦一郎可以退让到什么地步？
　　一青元知道乒乓球部部长喜欢自己，不然道谢需要那么多次吗？一青元试着离他近一点，离真田弦一郎远一点。这有点无聊，一青元除了对乒乓球有了点兴趣外，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这个男生对一青元挺不错，但一青元对他表现出来的感情有种本能的反感。
　　爱情能持续多久？这个世界上难道有比亲情更能维系人的感情吗？一青元这么想。
　　一青元不认为有。这全是因为在她的生活里，只有亲人才会给她优渥的生活条件，事无巨细的照料，无忧无虑弹钢琴的自由，对她的脾气绝对的包容……
　　除了亲人，再没有别人了。
　　拿亲人当模板寻找爱人，这就是一青元会做的事。这注定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喜欢她的人要的都是她的爱情。而她可以称得上是拒绝爱情。
　　而真田弦一郎根本不要她的爱情。事实上，他不要一青元的任何感情。一青元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在遇到他以后，一青元发现了另一个选项：仰慕者。
　　不需要她回应地爱慕着她，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心生怨怼，不管怎样都会力所能及地帮助她……一青元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感情，这样不求回报只讲付出的感情，何尝不是她要的亲情的变种？
　　一青元对居然有这样的爱感到吃惊，但她也明白其中的高贵。
　　一青元开始向真田弦一郎释放友好信息，把他当作家人来相处，事实上这也是她给真田弦一郎的定位：像父母一样地照顾她。
　　一青元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求回报地照顾她是真田弦一郎想要的，而这样的照顾正是她想要的，那么他们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合适？
　　唯一的不合适就是这样的感情会不会有一天消失？一青元看着去给他买饮料的真田弦一郎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地想：那我还有亲人。
　　一青元，这个从没想过要长大的女孩子，真的很任性。她本来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任性下去。
　　但那天她看到真田弦一郎，这个据说是个音痴的家伙，为了能让她重新弹钢琴，为她死记硬背下一首曲子的每一个琴键位置，她得说，她的确被打动了。
　　紧接着来的就是她再次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亮了。在她不停地计划着自己的未来并想方设法向着这个未来前进的时候，一青元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把真田弦一郎考虑在内。她居然在想应该和真田弦一郎有怎样的相处模式。这个想法让一青元感到惊讶，这是她第一次想到这样的事。
　　一青元不懂爱情，但如果说这不是爱情，也一定是一种想要未来也有真田弦一郎参与的感情。那么，它是不是爱情，又有什么区别？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青元前所未有地和真田弦一郎亲近了起来。而结果是真田弦一郎为她考虑远远超过她为真田弦一郎考虑。
　　在十分忙碌的三年时间里，一青元和真田弦一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两人的对话多发生在手机和邮件里。真田弦一郎常常跟她分享自己的日常，被录取，参加网球社和剑道社，书法获奖……一青元的倒是乏善可陈，往往只有一个主题“我又写了一首曲子”，然后给他发去音频。这样远距离的相处，并未让他们的距离拉长，反而让他们更觉亲近。
　　一青元拿到音乐学校的录取通知后，真田弦一郎登门祝贺，她想到当年音乐部部长告诉他真田弦一郎到了大学一定很受欢迎，向真田弦一郎提出了订婚。
　　这是一种出于占有的行为，一青元即使喜欢一个人，也是这样任性。
　　但有人愿意包容她的任性，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