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街》羽同摇

1、家教

　　「遇烟花绽放终烧烬为碎屑撒下，人群熙攘，木干鸟栖。」

　　淡淡墨色未消尽，微光撒在鼓包的被子上，星点灰尘在窗前沉降。随着闹铃声响起，里面的人翻了个身，没过几秒就猛的坐起来，满脸不耐地把电子钟关掉。
　　侧面的桌上乱七八糟，书本下压着几张合同，乙方后面张牙舞爪地写着两个狗爬字——柏苏。
　　柏苏喝了口水光脚走进浴室，他看着镜子前自己黑眼圈重重的还目光涣散，不禁撇了撇嘴，拉上帘子去冲凉。
　　他长得倒也清秀，左眼下方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柏苏裹着浴袍出来简单擦了擦发尾就去收拾书包。
　　他今年高二，叛逆又张扬的年纪，却穿着整齐又戴着防蓝光眼镜，显得乖巧。
　　“我去上学了。”出门前对着家里说到，可回应他的只有清晨冰凉的穿堂风。
　　他路过街坊邻居道了几声好，背影远去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奇道，怎么从来都没见那家里有别人，孩子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还蛮可怜。
　　便也有了很多传言——
　　“602那孩子父母双亡，是孤儿了，啧啧。”
　　“不是吧？602那个明明就是富家少爷离家出走，你看他白净得很，和咱们不一样。”
　　结果就是一传十，十传百，有的觉得可怜，还有人觉得鄙夷。
　　反正得出一个结论，不深交就行，再摊上事麻烦。
　　一中大厅的电子屏刚好跳到六点，柏苏打着哈欠在教室铁门框上摸备用钥匙，进班刚坐下倒头就睡。
　　七点多学生们陆续进来自习，睡得昏死过去的柏苏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脸旁边热乎乎的，一睁眼看见同桌给他买的豆浆油条。
　　小同桌叫王义彬，人如其名特别仗义且礼貌，就是有时候脾气爆了点。
　　柏苏坐起身来抻了个懒腰，“谢了。”王义彬摆摆手，“你又熬到几点，最近上课的时候小心点别睡着了，校领导要抓。”
　　“一中要评全市最优秀重点高中了？”柏苏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口，根本没当回事。
　　其实一中在外界眼中就是全市最好，无论从师资还是高考成绩。柏苏这么说纯纯因为教务处那帮老头天天没事干，净出主意管着学生。
　　王义彬左顾右盼招呼柏苏凑近点，神经兮兮地说“小道消息，最近财务处资金紧张，奖学金要减量…”
　　柏苏听到奖学金的时候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下，听着王义彬张牙舞爪地讲述完前因后果。
　　一中的奖学金颁发制度就两种:大考年级前三，其次就进步最大前五。
　　学校要换新校区，财务处资金几乎全用在了盖楼装修，但又不能去除奖学金的下发，于是改变政策派政教处监视那些经常得奖的学生，一旦他们犯了鸡毛蒜皮的小毛病就取消，情理之中也不会拉不开面子。
　　柏苏听完没说什么，趴桌上接着睡过去了。

　　“林子殷，帮我……”
　　趁着午自习柏苏跑到学生会教室，东打听西打听，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林舒身为学生会会长，在外界不苟言笑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现在却不顾形象阴阳怪气。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想问奖学金吧，这次没你份。”说着还从抽屉掏出一摞子表格扔在桌上。
　　柏苏猜到这次和奖学金无缘了，他拿着表格一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晚自习逃课、宵禁未回宿舍、柜子里有违禁品……
　　“。。。行。”

　　柏苏从学生会里出来，悠哉地走在一楼长廊，风扫过小林子沙沙作响，吹动他的发梢，他靠在栏杆上，双目放空推了推鼻梁上没度数的眼镜体味世态炎凉。

　　钱…怎么那么不好拿。

　　傍晚六点半，柏苏准时回了602，反正奖学金没了，晚自习不去也罢。
　　从客厅到书房五秒的路程被柏苏硬生生走了五分钟，不情愿地掏出合同，又去找压箱底了的印泥，在早早写好的名字上用力按上指纹。

　　八点，一个穿着西装打扮精致干净、手里拎着公文包的男士从602走出。
　　他步伐稳重又带着些许急促，拦了辆出租，往市中心移动。
　　车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西装男下车后看了腕表便去按门铃，一位年轻的夫人来开的门，她看见西装男后换了副热情面孔“小苏来啦，快进！”
　　柏苏点头问好，进去后被拉去客厅坐下，夫人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柏苏是她给儿子请的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