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的还是椭圆》九耗子

48、第 48 章

　　正月初二是指农历一月二日，祭财神，回娘家都是一种很有特色的中国岁时风俗…
　　李禾以往他们都是去婆家待两天再回家。今年还突然不去，多少有点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李禾是一百个不情愿回去李望家的。想起当初的种种她还是记恨他家人…
　　可那又是李望生根发芽的地方…
　　再者李望很想回去…
　　随着路段越来越近。李望深呼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进村了哟。”李禾打着方向盘瞄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又紧张又害怕的。那呼吸都换了几次也不知道…
　　李禾直接把车一路开过去到张婶家门口停着。
　　听到动静，里面的人都出来看是谁过来的。
　　李禾一下车立马把毛呢大衣给穿上。心里骂了个几时回:明明是一个地球的…温差真他娘的大…冷成狗了都…
　　张婶抱着个小奶娃走在最前面，看到下车的是李禾，惊喜万分“哎，小姑娘！是你啊？”
　　李禾冷得嘴巴哆嗦。眼泪汪汪的转过去看着张婶点点头。
　　李望从副驾出来对张婶点点头“张婶。新年好。”
　　“哎呀！是你这兔崽子啊！！哎哟不对！小伙子！长高了不少啊！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讲的依旧是李禾半懂不懂的方言话。只见她抱着个大胖孙子飞似的过来一只手抱小孩，一只手拍了拍李望后背。
　　李禾伸手揉了揉脸颊让自己不那么僵硬才开口说话“东西没拿尼。”
　　看到故人，情绪上头的李望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买了东西给张婶家的。才赶紧去后备箱提水果。顺便给李禾拿帽子。
　　拿到帽子的李禾瞬间获得了重生一般
　　旁边的张婶看到李禾戴了个帽子笑得嘎嘎响“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戴帽子了。老了怎么办？以后老了像我妈那个年纪了咋个整哟？怕不是要披着个被子出门噢！”
　　“……”李禾
　　张婶“坐，坐。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李望把两箱水果提进她家门“张婶，我们就不吃了。就回来看看…”
　　他走过去张婶旁边摸摸小宝贝的脸蛋“长得跟你妈妈一样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旁边的张姐手上也有一个小奶娃。她把手上那个刚喂好奶的递给李望“抱抱？这个轻点。是个妹妹。那边是个哥哥。”
　　李望生疏的接过不知道怎么抱。最后只能竖起来放在前面“哟。还挺重的。龙凤胎，不错不错。”
　　李望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小奶人笑得合不拢嘴。“新年快乐~小朋友~ 我是你舅舅哟~”
　　李禾在火堆旁边被火光照得满脸通红，笑得异常灿烂。不知是被火给温暖到还是被那笑给融化到。

　　李望把小孩递给张姐，从大衣里掏了红包给两个小朋友“一点点心意，希望你们健康成长~”
　　“噢哟，这使不得，使不得噢。赶紧收回克。”张婶把红包拿起给李望。
　　李望又塞给小朋友“没酿使不得的。你们照顾我那也多年，我给个小朋友怎么了。又没有多少。一人两百而已。”
　　几人都默不作声。所有人都怕讨论到这个事。
　　李禾感觉氛围有点尴尬，起身走到李望旁边“第一年嘛，收下吧。我们走了张婶。”
　　张婶“不多在哈儿？晚上过来吃饭嘛。”
　　“看情况吧。估计等会回去。”李望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张婶听了他说的话，把孙子给自家老公“我跟你们过克。”

　　李望提着鸡跟鸭下车。张婶一见到后面还有挺多东西发出了感叹“那么多啊。”
　　虽然不是给她，可也心疼李望一个人在外面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承担的。能省则省最好。
　　嘴里念叨“买那么多干啥子噢。浪费得很。”
　　“我没买。李禾家拿的。”李望如实告知
　　张婶长大了嘴巴看李禾“你家脑子不好使啊？拿那么多东西过来给他们？当初…”
　　刚要说后半句被李禾给抢了回去“谁说全给他们了？鸭子跟腊肉和一箱李子是拿给他外婆的！”
　　李望点点头回应。车上他们就商量过。他既然回来那就全走一趟吧。正好春节也和礼数。
　　说是这样说。李望抬着苹果在前面走，张婶帮提着王老吉。李禾提着鸡在后面。最后想想，还是觉得听爸爸的话好点。自己返回后备箱挑了最小的一根腊肉走。
　　可家里整的腊肉哪里有小的。都是又长又大的。都是李禾家人为了走访邻居故意整的。李禾爸爸就是死要面子的人。所以为了面子，他什么都要整充足。
　　李禾看着腊肉都觉得心疼…就是不想给。那种心里是越靠近他家越抗拒给的逆反心理。
　　最后塑料袋真的装不下一整块。李禾嘴上挂着莫名的笑意走到车头中央扶手处翻找小刀。
　　这一刻是李禾觉得她这二十几年来最小心眼的一次！
　　她用小刀把腊肉割开成两半。原本拿起上半部分装进袋子里的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换成了大的那部分。
　　装好刚关上门走两步的李禾又觉得自己脸皮厚，都这样不要脸了，那为啥还把好的给他们…
　　最后都不用纠结。李禾拿起车钥匙打开后备箱直接把腊肉丢进去换了肥而小的上半部分。“这样老爸问也可以交代了~我可真是个小激灵~”
　　李禾提着腊肉跟鸡还没去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嫌弃的声音“看过了，可以走了。”
　　张婶嗓门抬得老高“姓黄的。你不要过分了！”
　　“我们家滴事管你啥子事？一天天不是这家晃就是那家跑。多大滴面子啊你！”黄大传站都没站起来瞅着李望提来的东西指桑骂槐“丢人现眼。”
　　李望强忍着怒火可还是气急攻心。手一直在抖着。原本以为那么多年不见，他们至少还是欢迎他一点的。那么一点点都行。
　　如今才发现，他们是讨厌这么一个人。连同一起给的东西都避之不及…
　　可笑至极…
　　就算想到过结果的李望，还是满眼失望的看着他们“得。以后不会回来了。我就看哈我奶。”
　　李望慌张的越过他们往二楼上去。到拐角处他才偷偷的抹去了一直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从而换上笑容去敲奶奶房间门“奶奶，我进来喽？”
　　“进。”里面响起一声苍老的女音
　　刚擦拭泪水的李望遂不及防的掉了好几颗大珍珠到地板上。
　　他闭着眼睛狠狠的深呼吸又吐气。佛见面才开门进去“奶。”
　　“安贵啊。回来了？”黄奶奶此时已经病的卧床不起“回来就好。”
　　李望走过去坐在床边缘紧紧抓着她的手。
　　老奶奶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手“我觉得时间不长喽。我没在过后你不用来看我喽。”
　　停停顿顿之后老人又继续“回来难多。自己在外面好好滴。”
　　“嗯。”李望语气低沉。他感觉他说了很多个嗯。可几度咽哽还是只发出了一个颤颤的尾音出来。
　　活到了这个年份，老人不在乎生死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就行“贵儿啊，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好好活着吧。真不用惦记我。那些人随他吧！不需要的人也别联系了，省得膈应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李望最终还是忍不住眼泪狂涌而出说话声音还是那么小“您放心，我会好好的。不用担心我。真的…不用担心我！”
　　老人疲惫的要睡觉“嗯。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我也累了，睡哈。”
　　李望紧紧抓着她手不放，反而还两只手都抓住她，生怕她会消失一样“您睡，等您睡了我就走。”
　　“嗯。”老人全是无声答应着点点头闭着眼假寐
　　李望觉得喉咙像着火一样疼痛难耐，连咽口水都生疼。最后他只能不断的不断的慢慢呼吸才觉得自在些许。
　　李望等奶奶睡着后去了自家房间看看还能不能住。他还想多在一会儿照顾一下奶奶…多一天也行吧…
　　怎知开门那一刻，他从没心灰意冷过！
　　他的床早已没在…房间里变成了储物间。到处放满密密麻麻的东西。
　　“哼~哈哈~”门口的人发出了心痛的微笑声。
　　早该想到的…还期待什么尼！！

　　底下的李禾听到他们谈话。头都不回的又把鸡给提回去丢车里。呸！给狗吃都不给他们。
　　“小姑娘，他们摁是不要。你自己提回克算喽。还用不着看他们见面。想着就气！”张婶同样提着东西往李禾车上放。一想到刚才他们那副嘴脸就想给他们一巴掌。
　　“要不是认识贵儿，我还懒得跟他们讲话。过久他们老奶不在。连看我都不看他家一眼。稀罕儿似的！”
　　“他奶？”李禾挑了重点问“他奶怎么了？”
　　“病了呗。”张婶比划着“上个月克砍柴火掉坑里面，要不是天黑了不见人回来大家克找。都认不得人会不会死在山上。左脚被划伤了一大口子。医生喊住院，他们家是没出过院一样，三天没到就把老人家抬回来了。现在不是走不动路了嘛。”
　　“……”李禾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家人了。她不知道他奶奶病。可上个月他还是见到李望有一度时间疯狂转账给他弟……
　　张婶“不进克坐坐？外面冷得狠。”
　　“不去了，您快进去吧。估计等会我们也回家了…”不是李禾数落他家不留人。
　　“哎。张娘。跟谁聊天尼？”路过的村民见张婶现在车旁边聊天，都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探个究竟。
　　张婶脸上出现了些慌忙神色“没什么。我侄姑娘过来看我而已。呵，呵…”
　　那几人不管不顾张婶说的，难得见这么新的车，肯定要上前摸两把过过瘾吧。
　　一穿着紫色羽绒服的大婶都没给张婶拒绝的机会，就往李禾车门上扒拉看“哦哟~ 你这侄姑娘不得了噢！穿的倒是洋气~ 姑娘，嫁人没得啊？”
　　李禾扯个嘴笑对几人礼貌的点点头不打算讲话。
　　有个老男人还开始对他的车上下其手。这里开那里看的。引得张婶都不满意起来
　　“看就看。动什么手。你认得人家嘛！”
　　男人“不就看哈儿子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我们什么没见过？人姑娘都没说什么，你有啥子奇怪的滴！”
　　张婶满脸通红，许是在外面久了，或是气急攻心导致的“人姑娘是脸皮薄！以为都像你一样？没得事赶紧走。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咋个？城里头来滴人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啊？看个车又不会死。”旁边红色大妈跟着那大叔一样翻着翻那的。还想后座拍了拍“软得很啊。比张洋那个看着舒服多了。”
　　“奶奶~ 奶奶~ ”从路口传来了小奶音。
　　红色羽绒服大妈见到自家孙女跑过来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小女孩大概三岁左右，跑到车前面看了又看“奶奶。好大的车车啊！”
　　大妈“大什么大？车不都一样嘛。少乱点。”
　　“坐！坐！坐！我要上车车玩奶奶！”小女孩见车上还有卡通贴纸，开始闹着要坐车
　　“坐什么坐。回家克！”
　　“不要~ 不要~ 不要~”小孩开始耍赖。被他奶抓着衣服还在那跺脚耍赖嘴里不停的喊不要，不要…
　　老人抱起小孩，小孩翻滚着。险些滚到地上，还好反应快，只是扭着翻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旁边的紫色大妈看不过去对着张婶说“小娃喜欢嘛，喊你侄姑娘给她上车玩下。”
　　张婶嗤之以鼻。老人实在没办法直接开李禾后座把小孩放进去。
　　李禾全神贯注的听他们讲话，可惜半懂不懂的。都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干啥子嘛！人家是来黄大传家做客的。你们能有点哈数不！乱上人家车都不问一声。”张婶也被老人的举动给惹怒了。
　　小孩到了车上开始上下其手，对前座后面挂着的鸭子挂钩很感兴趣。一直在那摸了又摸，卡了又卡就是扯不下来。
　　前面的李禾一直忍着怒气。手紧握着成拳。心里排斥又警告着自己忍忍…忍一下就好了。不算什么事！没有什么的！
　　“来他家？”
　　“来他家？”
　　几人都诧异，异口同声。
　　红色女人笑了又笑“有啷儿个会来他家嘛？人品差成那样。除非他儿子…”想了又想声贝提高了八个度“不会真是他那儿子吧？”
　　“谁？”紫色羽绒服女人看了她好久才想起来“他儿子？儿子…不会是那个断根子的大儿子吧？真回来了？不是说死在外面了…”
　　“你说什么尼！嘴巴放干净点！”张婶听到他们讲话太难听。火都没下去又烧了起来。
　　李禾本来防着小孩不给她乱来，听到他们吵架，便下车仔细听。谁知一听火气比张婶还大。
　　紫色女人喋喋不休“我说的错了？村里不都传遍了他老二对不着女人。前段时间还死在外面了嘛。我有乱说？村里谁不知道，你随便抓一个都知道他的儿子不检点。男人都搞。还不允许别人说了？有本事别搞男人啊。”
　　“喜欢男人有错嘛？！”李禾站上去比老女人高上了一节，气势逼人“什么年代了还思想这么迂腐！你们那么爱嚼舌根要是放以前，是不是也死的早！”
　　“奶奶！看！我拿到了什么！好漂亮的娃娃啊！”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个初音未来手办趴在正副驾驶中间摇头晃脑炫耀。
　　李禾看到她手中的手办脑子轰一下炸开了！眼里的怒火一眼便能看清。
　　她直接低头过去看了眼才发现车上到处是湿哒哒的脚印，前面的香料石摆件也被丢得到处都是…
　　李禾直接把小孩从车里提出来。小孩挣扎着落地在那嗷嗷叫。
　　“你干什么！放开她！”女人冲上前抱起孙女推开了李禾。
　　李禾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瞪眼“还好意思说别人家的事！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小孩那没素质样！不知道别人车里的东西不能乱拿嘛！”
　　女人把小孩护在了身后“一个小破娃娃拿了怎么了！街上十块钱三个多的是。”
　　李禾邹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纵容小孩乱来就算了。拿了别人东西还这样理直气壮！”李禾上前抢过来初音手办“十块钱你上街去买给她啊！还让她在这里抢别人车上的。来彰显自己小孩不懂事嘛？”
　　小孩手中的物品被夺走。立刻哭了起来。“我要！我要！我要娃娃！”
　　旁边的人开始数落李禾“多大个人了。一个小玩具，给小孩怎么了？”
　　“就是。开着这么大个车，心眼那么小！”
　　李禾听不下去直接怼回去“是我的还是你们的？我凭什么给她！不是十块钱街上到处都是嘛？你们去买给她啊。我这个你们几百块都买不来！还想让我给？谁认识你们！嘴碎。”
　　黄家人以及旁边的家家户户也听到了他们争吵不休的声音。开始纷纷人多起来。
　　楼上的李望听到李禾那气氛的声音赶紧跑下楼看出了什么事。
　　只见李禾被围在中间，还有许多人在数落着李禾不懂事，一个小孩都不让一下。没个大人样。
　　众人见到人跑过来。看了发现是李望。又开始数落起在门口看戏的黄家人“哟，这么多年，你们家大儿子舍得回来了？在外面飞黄腾达了没？”
　　看到李望跑向李禾，嘴碎的又开始说起来“原来是榜上人家啊…”
　　“难怪舍得回来了。”
　　“那么年轻就开这么好的车，还不知道怎么来的。谁知道一样干不干净。”
　　“这种人搞到一起，能是什么好人。”
　　李望也算是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人。面对现在的局面，他反而释怀。
　　有些地方，真的不属于自己的。
　　确实体会了一把墙倒众人推的感觉，甚至骨肉至亲不及陌生人分毫…“说我的事别乱扯别人。小心遭报应。”
　　“说什么话尼。年纪轻轻的嘴巴这么厉害。”
　　“果然不学好的。”
　　“搞男人的能有什么好的。”
　　“是啊。看他爸妈都不要他了吧？还有人捡。真是好笑。”
　　“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了。你说谁还会要这么丢人的东西。”
　　李禾没了以前那暖暖诺诺的性子，也不是当初两人还站在那任由他们乱骂的人。她把李望往自己身后护。
　　可关心则乱。她忘了李望也不是当初的自己，不再需要李禾处处护着让自己成长了。该是自己承担的他不会让李禾去受委屈“全世界知道我也无所谓。我就是坦坦荡荡的喜欢男人，我觉得没什么错。相反我跟你们都没什么来往你们就在这说我，显得不仅你们没教养。”
　　他又看向了刚才拿李禾玩偶的那家子“教出来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他们生我养我这么大我很感激，可我不觉得喜欢男人是给他们丢脸的事。喜欢什么是我的自由。”
　　最后他看向了远方看热闹的所谓家人“该还的我还了。该承担的我们都没做到。谁也不欠谁的。”
　　李禾一直被他挡着在身后。此时能感觉到他浑身发抖传递上来。
　　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走吧。”李望拉着李禾上车，路过张婶旁边鞠了个躬“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爱戴！那段时光我很快乐，也很知足。如果我的流言也给你们带了不变……对不起…”
　　张婶不知道怎么开导这个小孩，满眼怜惜“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很好。以后…别回来了。走吧…”
　　在这小小地方，他还是被治愈过的…也有爱的痕迹流过……
　　足够了。
　　李禾走到车旁边给了众人一个白眼“不让来等会我开车撞到。没一个算一个。反正我开着记录仪的，报警我也不怕。”
　　“嘭！”
　　关车门声响起。表达了李禾暴躁的情绪。
　　李禾启动车。李望往副驾驶一坐下去李禾直接不调头，倒车走也要远离这人心复杂的地方。她能想到最恶心的词形容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就是人面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