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蛟》雾有生平

31、狰与阿狰

　　狰决定离开小苍山，离开白泽的保护范围，回到那片焦土上去。
　　他没有办法无视那些对章莪山虎视眈眈的家伙们，即遍他现在的力量不够，也不能使他有所退缩。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只小小的赤豹。哪怕是战死，也是作为“狰”的荣耀。

　　顶着天衍洞悉一切的目光，他还是说出了辞行。
　　“你和白蛇告别过了吗？”天衍明知故问。
　　若是小苍山上有什么让人舍不得的，白蛇排第二，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排第一了。
　　“我不敢，我怕我走不了。”狰说。
　　天衍也叹了口气。
　　有时候天意弄人，聪明如他，也有算不到的事。
　　白蛇是他捡回来的第一个小家伙。尽管双亲皆是冷酷残暴的蛟龙，但白蛇却是一等一的柔和，不计较得失的性子在妖怪中实属罕见。

　　那是章莪山上的妖怪们第一次面对带有怪异气息的“妖怪”，它们个个身型远超同族，身上还冒着黑色的烟雾。
　　名为“狰”的一族一直以凶暴善战著称，但面对这些倒下了又能站起来，身上的黑烟还能钻入伤口的家伙们也束手无策。

　　天衍到达的时候，章莪山上已经是一片焦土，本就不产树木的山上，现在到处是破碎的青色玉石和散落的山石。
　　“又是那些东西。”天衍皱眉，近些年来总有些不知来处的黑气，能将沾染时间长久的妖怪们变的如同没有理智一般只知道战斗的怪物。
　　白蛇顺着他的手落下，贴近地面四处探查了起来。

　　“阿衍——”从前方的落石堆中钻出来的白蛇说，“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是太过弱小而被父母藏在了石堆中的狰。
　　幼小的赤豹还没有办法像父母那样发出令人闻风丧胆的吼叫声，它用尽了全力也只够让发抖的四肢颤颤巍巍的支撑着自己，冲着拨开石堆的天衍和白蛇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
　　“喵——”
　　天衍和白蛇皆是一愣，在狰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它听到耳边传来的话语。
　　“原来是猫，”白蛇说，“只要不是吃蛇猫就好啦。”

　　考虑到狰身上还有些伤口没办法处理，天衍决定先回一躺小苍山，一路上由白蛇来照顾狰。
　　一开始瞪大双眼到处哈来哈去的赤豹慢慢不自觉的从喉咙里打起了呼。
　　看着狰四处张望小苍山的样子，天衍揉了揉他的头，发现赤豹短粗的毛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柔软，反倒有些扎手，他收回手，“白蛇给你收拾住处去了。”

　　在来到小苍山之前，狰想过很多，但面前这个以青鸾为首的傻子小队不在他的思考中。
　　愚蠢的傻鸟跟他的呆子跟班。
　　等他再长大一些，就把这些家伙偷偷吃掉。

　　白蛇很好，狰想。
　　她会耐心的告诉他关于小苍山的一切，也会温温柔柔的教他天衍布置的功课应该怎么做，以及小苍山上最好吃的东西，还会在他想家的时候用不怎么熟练的幻术幻化一只小小的赤豹给他看。
　　它们怎么敢这样说白蛇？
　　狰和青鸾就这样被天衍罚着在院子里打扫卫生时，又因为谁扫左边谁扫右边的问题打了一架。
　　谁在乎呢？一顿鼻青脸肿换来的是白蛇无微不至的关照。
　　至少狰觉得很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他和白蛇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直到狰满了一百岁，迟来的传承记忆终于到了他的脑海里。

　　看着眼前叹气的天衍，狰也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才等到小白蛇叫他阿狰的。
　　或许他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可那些事情没有办法等待。
　　章莪山会让他做出选择，这一回他没有办法逃避，他是一只成年的狰，要为“狰”而战，也要为了章莪山而战。
　　可是。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他。
　　不能听下去了。
　　真的会舍不得。

　　“阿狰呢？”白蛇问，她已经超过一个上午没有看见阿狰了。
　　狰走了，他要回章莪山。
　　天衍看着白蛇因为焦躁而摆动的尾巴，他想了想，决定不独自面对大徒弟的情绪，“因为昨天他吵架吵不过青鸾，决定回章莪山去了。”
　　白蛇摆动的尾尖停了下来。
　　她认真的看了看天衍，以她的修炼完全没有办法在天衍的脸上看出真假。
　　白蛇点了点头，然后像往常一样退了出来，朝着青鸾平日里休憩的院子冲了过去。

　　多年后，青鸾指着左背上一道深色的疤痕，“你当年不辞而别，弄的白蛇以为是我赶走了你，她发起狠来差点撕了我的翅膀。”
　　狰看也不看他，直接开口嘲讽，“那我给你右边也来一道，这样就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