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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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不二轻轻掏出钥匙打开屋门。
今天虽然妈妈不在，可是这么晚了，姐姐应该睡了。要是吵醒了由美子姐姐，呜。不二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悄无声息地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上楼。
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是盗贼，就真是完美的入室犯罪了。
可惜的是，\"周助，你回来了？\"
不二慢慢转身偏头看见一袭黑衣的由美子姐姐坐在乌黑得近乎发亮的钢琴前。
\"这么晚了姐姐还不去休息？\"不二硬拉出一个生动的笑容。
\"你喝酒了，周助。\"由美子微皱着眉。
不二不禁脊背微凉。
想起在河村寿司店，连乾的蔬菜汁都撂不倒的自己居然被清酒给丢翻了。
最后还是河村爸爸煮了醒酒汤才可以平安归来。
说起来，今次没有见到越前。不二的心猛然抽痛。
记得英二说，\"小不点？他来了啊，而且还带了礼物的。不过后来就没看见他了，也许是害怕乾汁就逃回家了吧。\"
越前他怎么了？
想到越前，不二的心就不安地跳动着。
心慌慌的，害怕的感觉全线袭来。
\"周助，你脸色不大好。\"由美子察觉到弟弟的异样，\"不仅仅是酒的原因吧。\"
不二微笑不语。
\"是因为那个叫越前的孩子。\"由美子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姐姐！\"
另一边，越前站在路灯下，像具失去引线的木偶，一动不动。
\"越前？\"疑惑的口吻。
越前极缓极缓地转身，至少在心底最隐秘的深处，他是希望不二能够突然出现，就像以前那样，带给他无穷的惊讶与喜悦。
可是不是他。
\"海堂，前辈？\"越前的声音有一丝发颤。
海堂站在离越前一米半的位置，右手拿着一顶白色的帽子。
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由美子用指尖敲打着键盘，几个音符就从钢琴里飘出来。
然后渐渐连贯，却不太流畅。
\"唉。还是不行。\"由美子叹口气，\"这首曲子还是周助才能弹好啊。\"
不二沉默地看着姐姐，刚刚提到了越前的名字就突然变成了钢琴曲的问题，姐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周助弹钢琴弹得很好，可是周助实际上是不喜欢的，对吧？\"
\"不是的。\"
\"撒谎。\"由美子看着不二，\"周助会弹钢琴，是因为小时候看见我在弹所以才学的吧。小孩子都是喜欢摹仿的。不过有句话说的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由美子的表情有一点点的落寞，不二知道那是为什么。
小时候仅仅是因为喜欢姐姐坐在皮软椅上弹钢琴的样子才缠着姐姐教自己，可是到了后来随便玩玩的自己居然弹得连钢琴老师都赞不绝口，而后姐姐就放弃了钢琴。对于这一点，不二一直很难受。
不二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却放不开。
仅仅是孩子气的摹仿，却非要被调教成专家水准。
其实他喜欢看姐姐弹钢琴甚于自己亲自弹琴，看着姐姐的长发垂在肩上，光色中随着音乐轻轻摇晃，而自己就这样抱着刨冰在美妙的钢琴声中度过阳光炽热的下午。
不二也想过要放弃，可是因为看见母亲听到老师的表扬时所露出的美丽的笑容，不二又开不了口。
最后是姐姐放了手，而不二继续下去。
直到网球走进他的生命里。
可最初那也不是不二喜欢的。
仅仅是因为弟弟需要一个玩伴，仅仅因为网球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不二离开了钢琴，丢下了琴谱，走上了网球场，拿起了网球拍。
不二小心翼翼地不重蹈覆辙，可是他的实力与日俱增，令与他交手的人瞠目结舌。
是珍珠就不会一直被埋没，是钻石就一定会在阳光下闪耀，是天才就注定与荣耀和寂寞同行。
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个改变他的人，不二才真正喜欢上网球，也真正明白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但是对于不二来说，喜欢的心情与想要的感情是不同的，很多时候并不能划上等号。
可是偏偏那种单纯的喜欢的感情，却被当作了想要的欲望。
记得小时候在商店里看见一个漂亮的鲤鱼旗，不二觉得很好看因为它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但他却从未想过要拥有它，可是当父亲听到不二的赞美后就二话不说地掏钱买下。
不二只得抱着鲤鱼旗，看着身边一脸不高兴的弟弟和周围羡慕的小朋友，习惯性地笑着并向父亲道谢。
与其占有它，不如让它留在真正喜欢它的，想要它的人的身边。
不二的心，一直如此。
可是我对于越前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不二从神游的思绪里回到现实，望着姐姐，\"姐姐，我……\"
\"喜欢越前。\"由美子顺口就接下去，\"对吧？别小看你姐姐的身为女人的直觉。\"
\"可……\"
\"可是却摆脱不了从前的影子。\"由美子精明得就像预先看了不二的台词一样。
\"但…\"
\"但是没有退路了，因为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不\"
\"不过还是担心自己给不了对方同样的感情，所以，很难受吧。\"
\"……由美子姐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
\"人心不可能像书本一样去读的，这我给你讲过的。\"由美子理理头发，继续说到，\"不要忘了，我可是你老姐，你有什么事是我看出不来的。说吧，还有什么心事？\"由美子有点骄傲地说完最后一句，等待着弟弟的反应。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一次也没有，哪怕是骗我的也好。从来没有。\"由美子等了很久以后才听到一个令她啼笑皆非的答案。
然后终于忍不住地很没形象地暴笑出来，\"啊哈哈，枉你被称为天才。不二家里居然有你这样一个感情盲点的存在！太好笑了。\"
\"由美子姐姐！\"
\"好了，刚才我是开玩笑的。\"由美子托着下巴面带微笑地对她这个弟弟进行教育。
\"周助，你害怕吗？\"
\"咦？\"不二惊讶于姐姐一针见血的观察力，简直媲美于某位童年玩伴。
\"周助很不安吧。\"由美子微笑地说着，看着弟弟的脸色。
她知道她猜对了。
周助曾经受过最严重的伤害，那是对于他来说不可想象的痛苦。可是他从来就是个不想让别人担心的好孩子，所以他很少表现出来。可是不说并不代表伤痕就可以被忘却，当喜欢的心情降临的时候，必然会带来记忆的伤痛。
由美子在心里叹气，这次，她不希望再看见她的弟弟受伤。上次没有插手是自己的失误，这次绝对要帮助他得到幸福。至少，不能让他输给自己的恐惧。
\"因为你还少一点东西，所以你才在害怕失去他。\"由美子补充道。
\"什么？\"
\"想要的欲望。\"由美子的表情诡异如狐。
不二的脸变得有点红红的，手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脑海里一瞬间的空白，还有些模糊的热度在身体里蔓延。
\"想歪了吗？\"由美子毫不给面子地调侃自己的亲弟弟，谁叫这种经典场面难得一见。
\"是又怎样？\"不二索性豁出去了，反正面对这样一位强悍的姐姐，还是乖乖缴械投降的好。
\"可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要的心情：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心情，想要给他幸福的心情，想要一辈子守护他的心情，想要他的独一不二的心情。\"
\"那是什么？\"
由美子姐姐顿时有点无力，她现在异常同情越前同学，居然喜欢她家里这个对因为对伤害过敏而使感情略显迟钝的弟弟。
\"你居然不懂这个？！想要的心情反过来不就是害怕失去吗？\"
\"玩笑玩笑。\"不二扑哧一声笑出来，偶尔看见姐姐抓狂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周助。\"由美子的声音又有些危险，\"跟姐姐开玩笑可是要付出很高的代价的。\"
\"啊，我知道了。下个星期的碗我洗好了。\"
\"这才是我的亲弟弟吗。\"
不二眨眨眼，这样压榨弟弟的女人真是我姐姐吗？不过这样的话也只有在心里想想，不二可不敢说出来。
\"周助你会害怕失去网球吗？\"
\"不，因为我不会失去的。\"
\"说的对。除非你受伤或者放弃，不然你不会失去的，那么裕太呢？\"
\"会。\"不二顿了一下，\"可是总有一天裕太会长大，会不再需要哥哥或姐姐的庇护，父母的关怀。我们也一样。妈妈和爸爸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我们也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这些都不需要害怕。可是……\"
\"可是你害怕失去越前，所以你退缩了，周助。你想用越前从没说过喜欢当作借口来逃避，不是吗？\"
不二不再说话，脑子空前地清醒。
也许姐姐说的是对的，自己执着于这样的理由，其实是想逃开一切有可能的伤害。可是这样对越前很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也许这样的自己，伤他最深。
\"是。\"不二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如果今天不是喝醉了遇到手冢，如果不是被姐姐教训，不二也许会这样浑浑噩噩地逃避下去。
\"那就正好。\"由美子抚掌而笑，\"周助，如果你不曾真正拿起，也就不会真的失去。\"
不二退后一步，惊讶地看着姐姐，蓝色的瞳孔在暗夜里闪着光芒。
\"就像钢琴对于我一样。其实我放弃钢琴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我讨厌背琴谱，那些符号我看久了就晕。\"由美子像个小女孩样的吐吐舌头，\"可是我不后悔失去，因为我真正拥有过它。\"
不二感到肩膀上仿佛有担子卸下来，轻松地笑了。
\"周助，如果你不曾用你真正的心意，用你想要的心情去认真得到的话，你是不可能会失去你从未拥有的东西。\"
\"谢谢你，姐姐。\"
\"大恩不言谢，下个月的碗你也包了吧。\"
\"涌泉之恩，必当滴水相报。\"说完这句话不二立刻使出在网球部锻炼出的良好身手在姐姐反应过来前窜进自己的小窝中关门扑床蒙头忍笑，一系列动作完成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周助~~\"由美子的指甲在钢琴上抓了抓，留下不太明显的擦痕。
算了，大人不记小孩过。由美子站起来，看向窗外，晚风吹扬。
那张在开学时为周助占卜出现的风，会不可阻止地前行，还是会永远地消失呢？
夜晚的风总有些冷冷的寂寞味道。
越前突然哆嗦了一下，海堂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两人的距离缩减到不足半米。
海堂看着他的后辈，将手里的帽子轻轻地扣在越前的头上，轻柔戴好。
越前抬起头，对上海堂略带难为情的眼。
海堂别开越前的眼神，却忍不住地念叨他一句。
\"晚上风大，早点回家。\"
然后就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人拦腰抱住。海堂大窘，头巾都快燃烧了。
\"别走，不二前……\"紧紧的拥抱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那些残留在衣服上的触感，那些突然接近的牛奶香气，都像梦醒一样地在夜色中融化掉了。
\"对不起。\"
只听到他匆匆丢下的抱歉，只听到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只听到风吹过的声音是那么悲伤，再一转身回来，全都不见了。
海堂又在路灯下站了半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灯旁的那些飞蛾，明知是危险的诱惑却奋不顾身地扑火，在华丽的绚烂中盛大地死亡。
而越前，就是他的火。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