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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翡翠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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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见过玉寒,齐凤臾就再也没来西宫请过安,玉桐心念:好啊,长本事了,这西宫由得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吗?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声东击西。
齐凤臾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主,眼见着桐太后面上的那抹笑,当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里子归里子,面子归面子,“儿臣叩见母后。”
“免了免了,”桐太后笑问:“皇儿近日可好啊?”
这一问,非但没教齐凤臾放下心来,反而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桐太后与他说话还从未如此和颜悦色过,“谢母后关心,儿臣很好。”
果然,那一句的余音还在,桐太后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皇儿若是很好,那哀家便是很不好了1
伴随着那一声“很不好”,玉桐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搁在案子上,茶汤四溅。
齐凤臾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心道:这才正常,“那……母后怎么不好了?儿臣近日政务繁忙,疏忽了,还请母后责罚。”
此番不痛不痒的说辞教玉桐心头的那把怒火更盛一重,但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地接了口:“哦?皇儿近日繁忙啊?”
说着便是凤眸一眯,“只怕忙的不是政务吧1
“儿臣不知母后在说些什么。”装起傻来的齐凤臾一脸茫然,似是对玉桐所言一无所知。
“少在哀家跟前打哈哈,”太极拳打久了总会有不耐烦的时候,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哀家也没什么要多说,就两句:谢妙言凭着一个孩子便要做我靛朝的皇后,还太嫩!齐家的皇后只有一个,那就是:玉家寒儿1
一提及那心尖儿上的人,齐凤臾也不高兴了,冷冷地甩来一句:“太后似乎忘了,靛朝,朕说了算1
“陛下似乎也忘了,椋宫,哀家还做得了主1怒到极致,玉桐也只有冷然相对。
“哼1满心不悦的睿帝奈何不了靛朝的太后,拂袖而去。
又是不欢而散!
走在离开西宫的雕廊里,齐凤臾脑中唯有七个字: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么,很自然,睿帝接下来所做的便正是合了那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玉寒吗?做朕的绊脚石,就要有死的觉悟和准备!朕倒要看看你那病西施的面皮下究竟还包藏了什么祸心1既然傅阅谨查不出来,那他亲自来,他就不信小小一个玉家能在齐家的天下翻出什么大风浪!
一脸怒容的齐凤臾回到龙眠殿的时候,梁公公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谁让自家主子打发自己去关照关照宝辞宫呢。
可眼见着主子铁青的脸色,梁公公也只有暗叫不好的份儿,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呢?这把老骨头虽然还算硬朗,但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埃
齐凤臾大步迈进殿内时只撂下一句话:“申时朕要出宫。”
得了这句话的梁公公一下子愣在当场,这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老命呢。一朝帝王能随随便便出宫吗?齐凤臾这话的潜台词显然是让他找个不露痕迹的办法。
再怎样心不甘情不愿,梁公公既然当了内廷大总管就推脱不了这件事儿,于是,未时末、申时初,齐凤臾一袭便衣出了椋宫,除了梁琦,只怕也只有太后的耳目才知道他的行踪。
傅阅谨已然是得了消息,暗卫队的人马皆在左右照看着,唯恐出了什么岔子。齐凤臾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不禁冷哼:“要不是这帮没用的东西,朕至于亲自动手吗?”
玉家离椋宫是极近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作为历代皇后的娘家,玉府的排场实在是有些寒酸了,门庭冷落,几可罗雀。
齐凤臾迈进府内,冲守门的亮了道牌子,也就轻而易举地进去了。玉府的总管玉青此刻也在旁候着,等着睿帝的吩咐。
“带朕去凤鸣轩。”身为主子的齐凤臾也无需客气,开门见山。不是说进不去吗?今天朕倒要看看,那里头藏得是什么牛鬼蛇神,如此见不得人。
玉青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毕竟是玉家禁地,可察觉到齐凤臾阴冷目光,玉总管被那两道眼刀射得心下惶然,只得将睿帝引去了凤鸣轩。
还是在百丈之外,玉青止了步子,冲齐凤臾深深作了一揖,“小的也只能带到这儿了,陛下请吧。”
齐凤臾不疑有他,径直走了进去,果然是百丈之内空无一物,除却轩外的那小半片茉莉花圃和几杆青竹,什么也没有。
听暗卫说玉家四少今日午时便去了良辰苑,那么轩里现在待着的应该是玉家三小姐玉寒了。想到这里,齐凤臾刚毅的薄唇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玉寒吗?真是玉寒倒没什么意思了。”
入了阁内,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摆设,书案、屏风、小桌、圆凳,不外乎这些东西,齐凤臾走到书案前,入眼的是一幅字:既来之,则安之。落款:玉寒成冰。
这六个字看得他心里一惊:难道……她知道自己要来?怎么可能!他自己都是一时起意,再怎么也不至于教宫外的人得了消息。
而那幅字却真不是玉寒故意留下的,只是近日事杂,权且写来作镇定心神之用。但齐凤臾可不这么想,瞬间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双子夜般漆黑的眼睛环顾四周,很是谨慎。
确定了没有埋伏,齐凤臾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上了楼,首先看到的是一面九扇朱漆大屏风,其上绣的是火凤朝阳,正是武帝御赐之物。
隔着屏风,齐凤臾向房内探了探,珠帘后、雕花床对面,一张贵妃榻上斜卧着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因是背对着珠帘,面目是看不到的,只一头长长的漆黑的三千青丝柔顺地散落着在雪白的纱衣上,教看到的人油然而生出一种震惊般的惊艳。
这是谁?齐凤臾看不真切,屏息靠近,就看到那人动了动,翻了个身,躺平了露出半张脸来,还有一道优美的颈线,从下颚延伸直到锁骨,流畅而精致,弥漫着淡淡的诱惑,那头微侧着,目光盯着手中的书页,好像看到了什么趣事一般,竟然笑出了声。
那声音低低的,很熟悉,却又很陌生,仔细辨别却又觉得非常的虚弱,气息很是不稳,让人联想起羸弱的蝴蝶,振翅之时,无力而优雅。
那人的视线随着书页移动着,看到最外侧的一瞬间,齐凤臾仿佛看到了一缕绿光,他刚想要看个究竟,不料不小心碰到了案上的茶盏。
“阿姐?”贵妃榻上的那人抬头朝珠帘外看去,却是空无一物。
而自敞开的窗户跳下的齐凤臾站在屋檐下,双眼里风云突变。他看到了,就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
一双碧绿的眼睛,恰如最纯粹的祖母绿,比阳春三月的碧湖水还要翠上三分。
还有那和一张与玉寒一般无二的容颜,只是那如出一辙的五官生在那人的脸上,多了三分英气,也多了三分病态,而本来只是可爱的眉目因了这几分不明的意味就变得绝美且致命。
“阿姐?”齐凤臾心念这两个字,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好!好!好!玉寒啊玉寒,你还真是不简单埃这些年玉家四少,当得还真是快活啊1
他脑中又浮出一张总是呆滞无神的脸:玉霄,玉家的当家干的还真是漂亮!这一手装疯卖傻的本事,玉家老爷子练得很是纯熟啊!
想必,桐太后也是知道的吧?合着他齐家的天下就这么被玉家的这几个贼子当做了消遣!好一个玉家四少,好一个钦定皇后!分明是没有将他齐凤臾放在眼里!
一面怒不可遏,一面不动声色,齐凤臾出了凤鸣轩,对着玉青道:“今日,没人来过。”之后便是一言不发地回了椋宫。
一路上,齐凤臾的脑中可谓是思绪万千,临了还是决定暂且将玉家的事放在一边:欺君之罪,教玉家一门掉脑袋似乎还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要玩儿是吧?好!朕陪你们玩儿!朕倒要看看玉家三女如何了得,竟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1齐凤臾说出这句话时满脸的寒意,一旁的梁公公不禁打了个寒战。
凤鸣轩内珠帘微动,琳琅作响,贵妃榻上的病美人朝窗外看了看,青竹静立,院内无风。
而身在良辰苑的“玉家四少”忽觉耳后一阵阴风刮过,左右顾盼,毫无异样,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