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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惘然录 ...

  •   众人从酒局辗转到KTV包厢,外面已是清寒的秋夜了。程文瀚被蒋曼小心搀扶,仍觉得重心不稳,天旋地转。身边的女子周身似有温香缭绕,精致耳铛在极深的夜里咣当作响,而一副眉眼却好清淡,似是故人来。
      程文瀚在心里暗自慨叹,果然不能胡乱迷嗜这杯中之物,恍恍然间竟然以为见到了旧爱。
      旧爱,旧日至爱罢。
      他以为她会一直以那样爽然的存在姿势,停留在旧日时光中,渐渐被恒河的沙砾缓缓埋葬,在他的记忆中,死七七四十九次。
      包厢里声乐嘈杂,有红绿的光间或闪上众人面颊,半阙妖冶半阙灰黯,像是堕入索多玛。呵,《圣经》中的那罪恶之城。
      蒋曼在耳际小声说,唔,这万年不变的同学聚会内容。
      任是白云苍狗,兔走乌飞,人心如何世故玲珑,如此酒酣耳热之际,也渐渐放肆起来。如那聊斋中美艳的女鬼,蘧然褪下那副倾城的皮囊。
      一边有故交涎皮与蒋曼调笑,言语间有藏不住的机锋与轻薄。
      程文瀚不知是醉意使然还是心中郁积难解,总之趁着酒意,对上那故交的一张小白脸挥起了拳头。
      然后,便兀自跌入蒋曼温香软玉的怀抱里,堕入梦中,不问今夕何年。
      梦里她的脸明明灭灭看不真切,表情淡淡如一幅南宋水墨,没有喜也没有哀。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定定看向他。梦中程文瀚简直就要张开怀抱,心里有不确定的喜乐,他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一开口却是,许多,你终于回来了么?说完后连自己都明白已坠梦魇,一切都不是真的罢。

      翌日,城市上方有大片黑影掠过,满蓄风雷。蒋曼穿桃色伞裙,裹一条厚重青灰披肩,上面有几朵茶碗大的桃花开的好繁艳。
      她熟稔坐上程文瀚的车,见对方早已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恢复常日的沉稳凌厉,不动声色。
      蒋曼看着眼前自己爱着的男人,觉得一颗心突然变得好软好软,好似一只阿米巴原虫,安静,单细胞,纯粹到连一丝防备也不剩。
      开车的同时,程文瀚细听蒋曼在一旁与他讲本月杂志的选题与策划,女子有一把醒世的粗哑声线,在狭仄的车厢内愈发显出魅艳。程文瀚不必看也知道,蒋曼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如坚硬磁石,不寂不灭。心里自嘲,昨晚竟如何糊涂,将如此活色生香的女子错认为另一枚宽袍大袖的肉身。
      车开至公司楼下,蒋曼自手袋中拿出大的牛皮纸信封递予程文瀚,昨晚聚会,有同学拿了照片给我,他之前去香港出差,与许多碰过面。
      说完,又加了句,那同学,就是昨晚招你殴打的老友陆江。随后,她至车中施施然离去,车厢内有暗香浮动。
      程文瀚不自觉轻扬嘴角,目光被那一沓照片紧紧锁住。他心中简直被一种不可名说的满足感生生装满,满得好似要溢出来,整个心智都像要岌岌可危的坠下来,从玉宇琼楼降到烟火人间。
      一方小小的照片,就这样圈住一个清淡的许多。
      是在某个酒会上,她穿得不失隆重,黑色裹胸晚礼服,通身一件首饰也无。长头发又黑又鬈,松松散散地洒在肩上,而神情却是寡淡的,一张张合照通通没有表情,下唇被咬进嘴里,好像受了莫大委屈。
      程文瀚好像看到那年热疯了的夏天,学物理的漂亮女孩出现在画室,指着他的画对他说,我是05级物理系的许多,你画的蝴蝶花真好看,可以教我吗?
      窗外是苦夏的艳阳,热浪困天噬地,连蝉声也绝迹。程文瀚半晌没有应声,抬眼却看见女孩紧咬下唇,眸中包泪,委屈得紧。
      心中一软,便答应了她。
      她不是合格的学生,他亦非称职的师傅。许多对色彩全无认知,甚至穿衣也非黑即白,不得章法。但是一腔热情使然,她余暇便跑来美院蹭课,坐在程文瀚身边倒也安安静静波澜不惊,程文瀚天生的好脾气,一直由着她。
      那时陆江便笑道,文瀚身边,须臾也少不得一个许多。
      呵,有些人总是这样,在某个僻静时候,无孔不入于你心间生根发芽。等你惊觉之时,他早已生的枝繁叶茂,占城掠地,铁马冰河入梦来,一颗心就此沦陷。你举牢双手甘愿成为俘虏。

      中午便接到陆江的电话,他似乎已忘记昨晚挨的拳头,在电话中笑得热烈,程文瀚,多年朋友,我还当真不晓你身手这样了得。
      程文瀚自不理会对方做的缓慢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陆江你别废话,她现在,怎么样?
      后面的三个字几乎哽在喉咙里,他觉得万分尴尬。
      什么怎么样,还是一样嘛。认真学术,埋首实验室,简直就是书虫入脑,魔障了。老友话中依旧调侃,我说文瀚,你什么时候还我医药费来?
      噫,好个认真学术。学院派的女子,怕不会张扬如她穿如此妖娆礼服出入衣香鬓影之间吧。程文瀚发现自己近来极爱自嘲,现在的她,早已与自己不在一个时空了吧。而他自己,在看到她的照片以后,竟然还会失态至此,千个万个面具都遮掩不住面上的心事。
      那是一个拍卖会的酒会,之前坊间盛传会展出你的封刀作品,我料想会遇见许多,果然如此。呵,那么久过去,依然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好似昨日还在跨级跨系赖在我们班上蹭课,写生的时候给我们送茶送饭送水果,像生了三头六臂,偏偏还学着极晦奥的物理。陆江的语速很缓,一字一字清晰传至程文瀚耳中,文瀚,她要回来了,她要结婚了。

      下班时果见惊雷翻滚,天地混沌一片好像置身水乡泽国。蒋曼和程文瀚立在公司门口,一起对峙着这漫天的风雨,周围有急急而过的人群,腿脚生风。有一道闪电迎面劈上面门来,电光石火之间,蒋曼看着身边的程文瀚,突然间就生出一阵末世之感。
      明明他就在自己身边,而一张脸却明明灭灭看不清晰,心更是相隔了关山无数,无法靠近。蒋曼心想,这就是末世了吧。
      突然手心一暖,男子温暖的手掌覆了上来。蒋曼,我们回去吧。
      蒋曼就笑了,笑中带泪,她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她想自己的坚强也就那么多了吧。
      漫长缓慢安静的陪伴,好像是在炼铸一把利剑,剑身在烈火中慢慢灼烧,日日夜夜,一颗心愈炼愈淬,再坚韧的灵魂也缴械投降。
      文瀚,许多要回来了。蒋曼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勇敢对他说出来,说出来后好像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
      回来了又怎么样,程文瀚扬起唇角,蒋曼,一切早已经过去了,导师的女儿出嫁,我们至多费心为她备一份结婚礼物而已。说着,撑起伞拉着蒋曼去取车。
      周围人群涌起又散去,人来人往,离散起伏,如同这捉摸不定的命运一般。
      伞下蒋曼的桃色裙摆被风簌簌吹响,轻舞飞扬好妍丽,如同女子的笑靥。

      程文瀚的公寓式黑白灰的现代简约风格,一个绘画出身的男人,室内并无一幅字画。其间蒋曼也曾试图装饰过一组自己喜欢的小尺寸木框画,但总是被房子主人以拖沓为由取下搁置一边,日久积满浓尘。
      独居的男人倒是养着植物,一盆长势蓊郁的鸢尾,剑形叶条蓬勃繁盛,一大丛浓绿简直要溢出花盆来。
      蒋曼记得程文瀚的封刀作品就是这丛鸢尾,那画中有大片荆棘裹实鸢尾丛,残酷紧拥温柔,昏暗的天空下,万物无心,硕大紫蓝色鸢尾花开得着实令人心惊。夺目,张扬,逼迫,无声,而且惊悚。当时梵高画那粲然的花,是否也将其视为恐怖的意象?
      换了家居的衣服,程文瀚拿了杂志坐在沙发上翻阅,蒋曼洗手进厨房做羹汤,两人早已熟悉得如同结婚十年的夫妻,各司其职,举案齐眉。
      杂志上有新的婚纱大片写真,绿肥红瘦的模特将一弯洁白肉身包裹在一袭华裳中,美好的如半夜昙花盛放,温煦着清冷,全世界只有一个她。程文瀚微微眯起眼,暗自回想起中午陆江电话中似喜实郁的话,他说,她,要,结,婚,了。
      许多素喜黑白,以前常被陆江取笑整天着一身缟素,现在程文瀚明白,原来白色竟也可以如此哀艳,哀是因着那人终于要嫁做人妇,不会再一身白衣坐在他身边看他画山画水,画一副山河好寂寥,这悲哀到极处,竟然连一丝痛楚也无,程文瀚简直以为自己竟是连心都萎靡了没有了,左心房空荡荡失去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艳的是溪流一般的许多,纵使她的五官一点都没有惊人的美感,却是生动细腻的当不得一句重话,温温雅雅地坠在这清白若骨的白纱里,如怔忡的梦里一般模样。顿时四海八荒都是她的眉眼,躬亲的帝王都可以荒废了江山霸业。呵,楚腰纤细掌中轻,又艳又寂。

      陆江再次见到许多,已是在冬至后,大雪倾城,雪后的天空变得非常高远,有云堡一座一座,迁徙般缓缓移动。
      她在美院教授公寓楼下和父亲扫雪,老教授精神矍铄,拿着铲子挥舞得兴高采烈,许多站在父亲身边也笑得开心,看见陆江过来兴奋地招手。
      雪霁地滑,陆江一步步走得小心,他看着不远处站在父亲身边承欢膝下的女子,自己一步一步渐渐离她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在她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影子。此刻,陆江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吧,你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吧。
      在父女二人面前立定,陆江给许父递上两张昆曲戏票,笑道,许叔,还好没让你大骂所托非人,这票到底还是入您囊中了。
      老教授退休后便迷上了世故而又天真的昆曲,见到这并不易得的戏票,自是乐得眉开眼笑,招呼陆江进屋去。
      许家暖气开得很足,室内有花树长势旺盛。
      许多心情很好,笑着戏谑陆江,陆大爷今天好雅兴,踏雪送戏票,真是家父好门生。
      陆江也不生气,一把回过去,只要恩师乐意,就是包下那戏场子又如何?不过,许多多,你这次终于舍得回来,可是真要一袭婚纱披上,绝了众多痴心公子念想了?
      是啊是啊,嫁给至爱物理,陆公子可满意?许多敛起笑意,习惯性地咬起下唇,不再看对面坐着的男人。师母煮了香浓红茶,用精致瓷器端来,茶香袅袅,让人心里顿觉满足。
      可是,我已经把你大婚的事提前剧透出去了。当初在香港,你可是信誓旦旦与我说你要结婚的,许多多,有人都在给你物色嫁妆了。陆江微笑着,就凭你当初惊世骇俗地跨系蹭课,我们当年那一班级兄弟也定会给你准备大礼,风光出嫁的。
      许多不答话,撇下父亲和陆江,一个人过去研究书房门口一盆盆绿色植物。女子蹲在地上背对着陆江,长头发肆无忌惮洒了一肩,像极了她面前那一盆长得肆虐的鸢尾。
      陆江就与许父聊天,提到程文瀚,许父向许多的房间努了努嘴,不满道,外间对文瀚那小子作品的评价实在是荒唐,赞誉多过作品本身。就说那最后一幅画,我是没觉出精妙来,线条凌乱,构图也失衡,色彩更是荒诞,唯一好的就是得那象征主义的一点灵光。还好他知趣就此封刀,否则从高处落下,各中滋味着实难耐。
      可是,这画的价钱也确实不菲啊,不仅当时解了文瀚的燃眉之急,甚至后来被愈炒愈火,价高的骇人,是吧,多多?陆江看着许多不满地转过身来瞪着她,继续说,蒋曼告诉我,她和文瀚预备给你定制婚纱作为结婚礼物。
      然后,他看着许多白净脸上写满了无辜和茫然,随后恢复至面无表情。

      又有雪事。漫天风雪极野极暴虐,可是又分明极温柔。蒋曼从程文瀚的车上下来,蓝紫色大衣上便沾上这季风雪,这个城市的鳞爪迎面扑来,她转身看了一眼车中对她微笑的男子,觉得这纷纷扬扬的大雪真是一丝清冷也无。
      送完蒋曼,程文瀚径直回自己公寓,大雪湮没城市,整个世界是白的彻底,像是童话中的冰雪王国。
      在公寓楼下,他看见许多。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情景,他重新成功后她出现在他面前,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她不过是去参加一次物理竞赛离开一会会而已,她还是会站在他旁边安静地陪伴,他知道,她只要安静地在那里就好。
      可是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却知道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许多穿一件长至膝下的黑色风衣,她本来就不高,站在程文瀚面前更是自觉矮小,男人没有主动开口,她只好打破沉默,却很是局促。我听说,你们去海南度假今天回来,蒋曼呢?
      许多,程文瀚开口唤她,见女子微微有些走神,被他一叫猛然抬头,眼神茫然好似大梦初醒。许多,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告别过。
      所以,我一直不能走得很远。这一句,被他自动省略掉。
      当初,我不知道自己可以那么轻易申请到港大的交换生,等我准备告诉你的时候,你家里出了事情,你身边有蒋曼陪你,我想她是可以让你快乐的吧。许多没有化妆,白净脸上黑眼圈明显,她揉了揉眼睛,过去拉过程文瀚的袖子,低下头小声说道,其实知道你和蒋曼在一起很幸福,我已经可以释然地与你正式告别了。其实文瀚,所谓的思慕,究其本质,就是希望对方在囹圄中,仍旧开出繁艳的花来吧。哪怕在鸢尾边上的,是原本距离遥远的荆棘。
      心里一沉,程文瀚忽然觉得这大雪真是白得恐怖,他将大衣裹紧一些,拉过身边女子的手,向雪而行。许多,你去了香港那么久,母校门口的虾饺还一直在那等你。

      很久很久以后,许多参加大学同学的聚会,席间众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许多被逮住说真心话,有当年的爱慕者追问,在这小半生的岁月中,你遭遇过最浪漫的事情时什么?
      许多连思索都不用,径自就笑了,是在大学的时候,跟爸爸班级的学生去山上写生,夜晚住在山上和某个人一起看星星看很晚,然后突然就想念学校门口的虾饺。那个人带着我,偷偷开着村民的卡车带我下山,在盘山公路上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吃到了美味的虾饺。呵,这个经历,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所有人都知道许多故事中的男主角就是当初美院的程文瀚,但是所有人都不接话。程文瀚和蒋曼的婚礼一度是这个城市被人津津乐道的一桩美事,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饭局解散的时候,陆江的车也出现在酒店门外,许多坐上以后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很自然,甚至嘴角还有微笑呼之欲出。
      陆江一边开车一边接了个电话,完了对身边的许多说,蒋曼打来问你,有没有需要他们帮忙准备的东西。
      我的行李已经超重了,帮我谢谢他们。许多眼角弯起,未来帮我问他们宝宝好。
      真的还要回去陪伴那该死的物理?陆江有些嗤之以鼻,家里有年迈爹娘也不管不问了。
      爸爸很支持我的选择,人这一辈子,能至始至终地信仰一件东西,怕是很难了吧。连当初不可一世的程文瀚,也不是蓦地就扔掉画笔,投奔高调的传媒。
      他有他的难处,若不是家里突遇变故,文瀚也不会和蒋曼走近。不过他本大可不必就此放弃绘画,陆江侧过脸看着许多,我原以为等你回来,他就会重新拿起画笔。他一直都不是喜欢张扬的人,站在耀眼的地方,也只是希望你方便找到他吧?
      许多眼中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她转头看车窗外,黑魆魆的夜,静寂如死。
      陆江听到她小声地说,谢谢你当初在香港给我买了那幅画,他最后的作品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美丽的蝴蝶花与荆棘为伴,我一点都不喜欢。

      也是在这样的夜里,程文瀚想起许多,如之前任何一次想起她一样。
      饭前妻子和他商量,蒋曼想在许多回香港前送份礼物给她,程文瀚觉得很累,他倒了杯咖啡给自己,对坐在沙发上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的妻子说,她什么都不缺,我们不用费这心思了罢。
      他和许多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雪天,蒋曼一个人在公寓中失足跌倒小产。
      那时候,他和她在母校对面他们以前常去的店里吃虾饺,熟悉的澄黄色灯光,把门外漫天的大雪隔绝在尘世之外,此时他想,他们是不是可以从新来过?
      从新来过,她没有要嫁人,他亦独善其身。
      可是下一秒,电话打来告知蒋曼出事,他知道,一切早就分崩离析。
      程文瀚离开以后,许多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吃虾饺,鲜嫩爽滑的虾饺如自己无数次吃的一般滋味。她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们终于还是没有正式告别,却仍至陌路。如果此时时间可以倒流,时间的旅行者可以看到在大雪覆城的午后,蒋曼在电话中对许多说,许多,欢迎回来。晚上我和文瀚从海南回来,大家一起见个面吧。
      最末的一句,许多听蒋曼说,许多,我怀孕了。

      程文瀚夜里睡得极不安稳,时时有梦魇袭来,他睁开眼睛看见妻子紧紧抓牢自己的左手。他突然想起电影《布拉格之恋》里,多情的托马斯在睡梦中握紧妻子特丽莎的手,女子安安静静沉睡没有任何防备。电影最后,他们一起死在回家的途中。
      窗台上一盆鸢尾长势繁盛,当年他和许多一起买来养的花,她叫它蝴蝶花。紫蓝色鸢尾花的花语是,想念。
      记忆惘惘然袭来。突然间,他记不起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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