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轨迹》狐灯

13、迪卡·凯恩

　　回去之后，我向迪卡凯恩询问关于沙漠中的水井的事情，这个老头很显然跟我十分不对盘，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展示他浩博的学识跟智慧，尤其是我用诚恳的态度向他请教的时候。
　　“人们总说那是受到神之祝福的水井，其实只是被法术保护着的普通水井而已。”迪卡凯恩捻着他稀稀拉拉的白胡子，说，“在前进的一路上，你应该也见过那些野地里的神坛吧？”
　　我点点头，一路以来，荒地里时常能看见一些用石块或者树桩简陋堆砌的神坛，不论白天黑夜都燃烧着小小的火苗，像是幽冥里的灯火，缥缈而不实。蓝斯洛他们看见了，会向那些神坛行礼，然后触摸那样幽缈的火焰，神坛就会熄灭，同时在树桩或者石壁上出现鲜血写就的符文，神坛就会仿佛死去一样陷入永恒的寂灭。
　　“那是勇敢的先人勇士的遗骨，”凯恩慢悠悠的说，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凄凉的怀念意味，“当年对于三魔神的讨伐，是一场坚忍而残酷的战争，人类的英雄前仆后继，有勇士牺牲倒下，生存的法师们就会用他们的遗骸筑起一个个燃烧灵魂之火的祭坛，这些祭坛继承者战士们生前的遗念，用信念的力量，给予后来的战士们保护和祝福，人们接受了灵魂之火的力量，就能够继承烈士们生前的一部分力量，或者皮肤变得坚不可摧，或者获得强韧的体格，或者能经受住冰与火的严酷考验……”
　　我安静的聆听，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接触那个壮烈的岁月，被黑暗和烈火覆盖，人们怒吼着拔出他们的剑，更多的不是为了他们崇高的信念，或许只是为了生存，但这比信念更伟大，真正伟大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堂而皇之的华丽说辞，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如此而已。
　　“但这力量并不是长久的……”凯恩唏嘘，继而有些激动，他黎黑的老脸上升起了难以察觉的红晕，昏浊的眼睛闪闪发亮，“靠继承他人的力量注定无法长久，但即使是这样，我们的先人们依旧坚持着，即使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也要给予后来的勇士们一时的保护，即使这会燃尽他们的灵魂……他们没有留下姓名，但他们是真正值得尊敬的英雄！”
　　我的指尖轻轻一颤，附和的感叹：“他们竟然做出了这么巨大的牺牲。”
　　“在自由和安宁面前，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孩子。”凯恩说，“强者拥有力量——这力量可能是善良的也可能是邪恶的，而弱者拥有信念——最朴实无华的信念反而是最坚定不移的，像地底最坚硬的岩石，即使是岩浆也不能让它们有丝毫动摇。”
　　我想我应该改变一下对迪卡凯恩的看法，这个老人或许脾气古怪，但他的确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他看得比很多人都要透彻。或许他比看上去知道得更多，我有些担心，我不担心他猜测出我的来意，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一点，但是我有些担心他会看出我此行的目的。
　　“拿去，孩子。”迪卡凯恩递给我一本老旧的书，封面厚实，有着坚韧的桑皮纸页，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崔特斯姆特和周边一些地方的风物札记，我想它们可能对你有些用处。”迪卡凯恩说，“你的模样和言行举止都不像我们这边的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或许是东方，或许是更远的地方。但是我想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的土地，我们的人民。”
　　我点头谢过，接过书起身准备离开，迪卡凯恩的声音又在我背后响起：“要谨慎啊……我的孩子，力量没有光明与黑暗之分，它们只是被用在正确或者错误的地方，你的道路并不平坦，我希望你能作出对大多数人有益的选择。”
　　我愣了愣，迪卡凯恩这是在向我告诫，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应了一声，刚撩起帘子，又想起他说了这么久竟然都是跑题的，于是重复了一边我的问题：“我还是想知道那些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英雄的赫迪拉姆祖先留下的福荫！！身为赫迪拉姆的最后一人，我感到由衷的荣耀和自豪！！”老家伙在我身后的帐篷里尖声道。
　　“呼…………”我站在沙地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迪卡凯恩的那句话反复在我脑海里回响：“靠继承他人的力量注定无法长久。”这句像忠告又像寓言的话语让我十分不安，我的力量全部是继承而来的，包括我的身体。
　　我原本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灵魂，一个不知道今夕何夕，此世何世的灵魂，用一场赌博交换了一身的力量，和一个身体——一个原本不属于我的身体。我并不甘心成为一个被束缚的灵魂，我想要活着，然后自由的活下去。就算我无法做回原来的我，就算我现在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但是我是真正存在着的，这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而我想要更好，更多。
　　迪卡凯恩的话或许是一个告诫，让我有一种有朝一日会失去力量的危机感，但我不会停下，也无法停下。
　　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
　　我浅浅的吸进一口凉气，仔细的感受着呼吸的感觉，活着的感觉，这让我感到安心。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并不让我意外的人。
　　蓝斯洛。

作者有话说

　　出去疯玩了一整天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