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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扰了殿下真是该死 ...

  •   太学院,未时,

      演示堂早已备好了茶水点心,两旁是荷塘小池,有亭亭玉立的荷花从淤泥里探出头来,迎风飘摇,也想看看热闹。

      十二名贵女一一排列出场,从桌面上曾夫子的手里木筒抽签对辩,分列两边,一边六人。

      桑心入座在左侧,左侧人员粗粗扫一眼,约摸着是,丹沁公主,南果儿,自己,以及另外两个文官的女儿。

      她位置的正对面恰好是桑珍珍,桑珍珍的旁边也是个极其眼熟的女子,受伤那天嘲讽自己的带头人,骠骑大将军栗山的女儿,栗妙。

      众人端坐着,未曾开始,只是各自看着自己组的辩题。

      桑心所在的□□是反方,女子是该顺应时代三从四德还是应该因时而变,怎么变?

      桑珍珍,栗妙一行人抽中的则是正方,女子理应遵从祖制,不可任意更改。

      贵女们这边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一行人偷偷诉说着自己的观点,时不时往对面的组瞟去,像是想些出其不意的观点。

      荷花塘的正中心露天亭子是思辩的考场,在离塘两米远处设有座位,历年来思辩比试,皇上都会亲自驾临,连带着朝中大臣。

      一起过来选拔人才,一旦看中哪为世家子弟,入了龙眼,官道通途自然是没得说的。

      一刻钟过去,贵女们将将讨论完,尖细的太监声音响彻整个荷花塘。

      “皇上驾到!”

      远处两个太监举着华盖,亦步亦趋侍奉在徐谓身后,他身着金黄色龙袍,面带晁冠,串玉珠,垂垂盖住龙颜。

      徐知隐走在身侧,一身黑色竹纹袍,腰间配玉,发间束冠,冷冷睥睨众人。

      哗啦啦跪了一院子的人,直到徐谓与朝中大臣入座后,贵女们重新回到木凳上。

      徐谓饶有兴趣,不时与身侧端坐的徐知隐搭话,眸色里裹挟着认真:“皇叔,你猜猜哪队赢?”

      徐知隐黑眸沉沉,略一扫视亭中的几人,视线在桑心身上微不可察地顿了几秒,而后勾了勾嘴角,便想讥讽道。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槐树底下,桑心不住点着脑袋自夸的景象,犀利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

      他脱口而出:“如果非要选,那便选丹沁这一队吧。”

      但皇上哪是那么好糊弄的,长在皇家,安全度过少年时期,还成功当上了国君,锐利的直觉肯定是少不了。

      徐谓笑笑,目光往丹沁那边瞧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桃花眼弯睫,眼神灵动的美人,眉眼间有几分灵气逼人的状态。

      这位是哪家贵女?怎么他从来没见过?
      徐谓压下心里的疑惑,抬了抬手示意辩论开始,甚至有心牵桥拉线,不嫌事情大。

      他站起身来,语气威压,笑谈道:“朕今日到此观我大楚子弟的思辩会,历年来胜者都有赏赐银钱财物,但今年便换个彩头。”

      徐谓看好戏地瞥了瞥自家的禁欲皇叔,嘴角一扬:“今年太学院第一名的贵女,将有机会向晋王殿下提一个要求…”

      什么都可以。

      “咳,”徐知隐低咳一声打断徐谓的话,目光如两道冰柱扫视过来,饱含警告之意,迫使徐谓不得不转了念头。

      “嗯,在晋王殿下允许的范围内,什么都可以。”徐谓还是挺给面子的加了一条限制,才撩起衣袍入座。

      他的笑容挂在嘴边,边笑还边得意地冲着徐知隐说:“皇叔 ,到时候你事成了,可得好好感谢我。”

      徐谓的心里美滋滋,脸上得意洋洋,皇叔这么多年单身,原来是喜欢吃嫩草啊,好办啊,自己来一招推波助澜。

      嘿嘿,皇叔说赢的人,肯定赢。
      美人送上床,徐谓沉浸在幻想里笑得没边。
      徐知隐:……
      不跟眼神不好的人一般见识。

      至于提什么要求,活腻了,敢向威风凛凛,十二岁领兵出战蛮夷,踏血而归的晋王殿下提过分的要求?
      总之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曾夫子敲着铜锣,思辩正式开始。

      正方发言

      桑珍珍早就蓄势待发,美目里藏着精明,心中一大堆的典故可以拿出来辩证,只见她率先站起身来,恭敬地先行一礼。

      她按捺住激动,尽可能温温柔柔地说道:“女子,性弱,能力有限,论读书功名,比不上高中状元的翰林学士;论叱咤疆场,比不得大楚少年英雄将军;论经商之道,比不得起早贪黑,四处游历的富商。”

      她面带微笑,语气不疾不徐,初时被众多目光直视还有些心神荡漾,气息不稳。

      现时,渐入佳境,成语典故信手拈来。

      “因此祖制,专门给了我们女子一片生存是的天地,我们学三从四德,培养品行;我们学琴棋书画,陶冶情操。”

      “祖制不应该转变,若变,女子该何去何从。”

      桑珍珍一番话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面颊上飞上两片红云,坦然入座。

      曾夫子没点头也没摇头,朝中的大臣们交头接耳,有眼尖的官员早就认出这是丞相的女儿,少不了一顿巴结。

      林许庭的父亲林尚书,两鬓几缕银发渗进官帽之中,他就坐在丞相桑武的旁边,老眼一瞟,似是无心地摸着下巴夸赞。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惊才艳绝,果真是富有诗书气自华。”

      桑武心中那是骄傲得很,碍于面子还得自谦道:“不巧了,正是我的大女儿,平日自己就喜欢读读经书,让你们见笑了。”

      “诶,说哪里的话,令千金真了不起哦!”
      “老兄不必谦虚。”
      “……”
      一番话,

      徐谓和徐知隐面无表情,年少时就听腻了这些祖制的规规矩矩,条条框框,没想到来了思辩会,也还是如此。

      毫无新意。
      徐谓打了个哈欠。

      徐知隐神色懒卷,默默饮了口清茶,指尖顿下,冷目淡淡瞥向反方,期待她的表现,可不要令自己失望啊。

      反方的丹沁和桑心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丹沁作为皇家公主,有自己独特的傲骨,根本不屑于眼界如此浅薄的观点。

      不过她们已经商量好了,让桑心对战桑珍珍,也算是丹沁为自己上次的鲁莽道歉,她投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给桑心。

      桑心成功接收,理了理裙摆,淡淡站起身,拱手作揖,眉目间不卑不亢,没有丝毫讨好的意味。

      桑珍珍一派的几个贵女对视几眼,憋着坏笑,按往常桑心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性格,面对天子重臣,怕是连话都讲不完整吧。

      更别说,辩论了。
      可下一秒,
      几人就被啪啪打脸,

      桑心的音质清澈明亮,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声音不大,却能准确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她镇静自若的神色,很快吸引了全场目光。

      “女子,性弱,心不弱。”
      “女子,能力有限,可努力无限。”
      “女子,不是易碎的花瓶,不是毫无用处的玩物,不是愚蠢笨拙的草芥。”

      “我要引用一句先人名言,女子生来便是璞玉,而非草木;女子有思想,有勇气,有可以改变的权利。”
      “……”

      她的一字一句格外清楚,不同于桑珍珍的扭捏,对同为女子的自我贬低,桑心的话铿锵有力。

      ——
      朝中重臣听着这大逆不道,有违祖制的言论,纷纷摇头,手指点了点桑心,大言不惭地批判。

      “尽是胡扯八道。”
      林尚书也是沉声附和:“怪不得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欺我。”

      桑武看着亭中侃侃而谈的桑心,感觉头顶都被气冒烟了,手掌狠狠拍了拍桌子,万分恼怒。

      “砰。”

      徐知隐不悦地望了过来,阴侧侧的眸光,上下凌迟着桑武,这是一双无情无义的眼睛,里面的空洞不由得使桑武心尖发着颤。

      只能默默收回拍红了的手,缩到袖中,勉强扯了扯嘴角,以示歉意。

      打扰了晋王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徐知隐收回清冽的目光,再望向亭中之人时,桑心已经陈述完辩证了,只见她弯了弯眉眼,饶有自信地回礼坐下。

      好心情倏地变坏,桑武真是该死。

      徐谓只在听到桑心观点的时候有些兴致,至正襟危坐,一句话都仔仔细细地听着,未来皇嫂可不能得罪。

      末了,还朝旁边侍奉的大太监陈忠问了姓名。
      “回皇上的话,此女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桑心。”

      陈忠的耳语,让徐谓惊了一瞬,这就是那个名声扫地,胆小如鼷,蠢头蠢脑,毫无存在感的丞相府二小姐桑心。

      他扶额,感叹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
      你若说是别的姑娘能赢,还有人信。

      你要是说桑心能赢,别人不但会狠狠笑话,还会给你列举一大堆桑心的奇葩事件。

      徐谓心虚胆怯地瞄一眼侧边的皇叔,拍了拍小心脏,自我安慰道。

      说不定,桑心撞了什么运,沾了点自己的龙气,就赢了。
      这么一想,安心下来。

      徐知隐心说有些可惜错过了一通好辩证,凤眸染上郁色,掀起眼皮看着亭中其余女子的辩论。

      忽而,一道澄澈的眸子透过层层的荷花荷叶直直向他望来,满是欣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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