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瓶子和瓶盖》春少十八弯

2、二

　　郭萍子在床铺上折腾够了，这才懒洋洋地翻身坐起，伸手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的封面很精致，是女孩子惯用的粉红色系。但封面上的题字却凶神恶煞的，

　　“大魔王陈品盖的劣行记录本”

　　这行题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是郭萍子上小学时的字迹。她翻开，一页又一页，填得密密麻麻的，而她又在最后奋笔添上这么一段，

　　“记于郭萍子的高一，
　　疏于防范，被魔王陈品盖以极其卑劣之语言，极其猥琐之眼神当街调戏……”

　　写着写着，连自己都要动容落泪。
　　难道这个与魔王纠缠不清的噩梦还要一直延续到她的高中生涯吗？
　　郭萍子想着，猛地浑身一阵哆嗦，不禁翻看起以前记下的魔王劣行来。

　　小本子的第一条，铅笔的字迹，还夹杂着不少拼音和只有童年的郭萍子才懂得的神秘符号，记录的是郭萍子认识陈品盖的经历。

　　那时的郭萍子才刚入小学，还是一个天真烂漫，一根棒棒糖就可以随意揉来捏去的小女娃娃。她的爸爸妈妈正是看上了师大附小是鼎鼎有名的小学，才不辞辛苦地买了新房，挤破脑袋地拽着女儿去师大附小报名。

　　面试的当天，小小的学堂里挤满了目光灼灼的大人和目光呆呆的孩子。
　　在走廊里等候了久久，眼看着就要轮到郭萍子了，小小的女娃缩在爸爸怀里禁不住地紧张起来。
　　爸爸于是慈爱地拍着郭萍子的小脑袋，

　　“别怕别怕。生字和拼音昨晚都复习过了，妈妈教你唱的歌儿，‘让我们荡起双桨’，出门之前也唱过一遍了！我家的郭萍子一定可以的！”

　　郭萍子担忧地点点头。她其实尚还不明白今天是来干嘛的，她只是深深记着妈妈出门前对她的威胁，

　　“不好好表现的话，就一年之内不带你吃肯德基。”

　　郭萍子一听，吓得差点大哭起来。

　　在年幼的郭萍子心里，眼下自己即将参加的考试与一年份的鸡腿汉堡息息相关，这不得不吊起她十万分的小心翼翼来。眼见着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满面鼻涕，被他妈妈气呼呼地拽着胳膊走。只听见他妈妈气急败坏道，

　　“玩儿的时候挺机灵的，现在怎么犯傻了？老师问你英语口语好不好，你就跟个木头似地呆在那里？撒谎骗钱去买泡泡糖的聪明劲儿到哪儿去了？你是蠢啊还是呆啊，直接点点头不就行了吗？我真怀疑是不是医院里抱错了孩子，糊里糊涂从智障区里抱了一个……”

　　那妈妈骂得凶极了，连郭萍子听了，都好似做错了事儿一般闷着头。直到老师叫到她的号码，她才被爸妈推推嚷嚷着，走进考试的教室。

　　郭萍子坐上小椅子，双手端正地搁在裙摆上，面前是两个笑容和蔼的老师。
　　但郭萍子却并不觉得轻松，一想到这两个看似温柔的阿姨就是阻止她一年份肯德基的人，她就觉得面前的两个老师都是老巫婆变的，看着温柔，心里全是毒水儿。

　　这么一想，心情就差了。
　　于是小嘴巴也撅着，小眼睛也没神了，小手心里全是汗。
　　结结巴巴地唱完了歌，跑调得老师们频频笑场，又问她，

　　“小朋友，你会画画吗？”

　　郭萍子愣了下，想起自己最喜欢看连环画里的小公主，可却完全画不好。她正要摇头，忽然想起方才那位凶妈妈所说的话，‘你是蠢啊还是呆啊，直接点点头不就行了吗？’
　　她浑身一哆嗦，赶紧点了点头。

　　对面的老巫婆们笑了笑，看来挺满意的，郭萍子不禁也跟着笑了。
　　老巫婆于是把一张纸推到她面前，“小朋友，找空白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在名字边上随便画一些什么。”

　　郭萍子一惊，接过这张一半已经写满名字和图画的纸张，手都在发抖。
　　她随意找了个空白处，在老巫婆的注视下，歪歪扭扭地写起‘郭萍子’三个字。边写边听见老巫婆轻声笑道，

　　“瞧，名字叫郭萍子，瓶子，哈哈……”

　　郭萍子听了，顿时灵机一动，写完名字就在边上画了个细长的瓶子，再用蝴蝶结装饰了下瓶身，笔画简单，配合着名字还挺可爱的。郭萍子松一口气，却听见两个老巫婆痴痴大笑，

　　“这个叫瓶子，上一个小朋友叫瓶盖。这个画了一个瓶子，上个画了一个瓶盖。啊呀呀，瓶子和瓶盖还对齐着呢！”

　　郭萍子听了，这才发现她名字的正上方写着“陈品盖”三个字，边上还画着个可爱的小瓶盖，正巧就盖在她画的瓶子上面。

　　郭萍子狐疑地看了半天，听见老巫婆忽然问她，

　　“郭萍子小朋友，你是不是和陈品盖小朋友认识的啊？”

　　“啊……”郭萍子呆了下，又听见另一个老巫婆贼笑着问她，

　　“名字都是配对的，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还一前一后地进来。我看啊，不仅仅是认识，还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吧！小朋友，是不是啊？”

　　郭萍子又呆了。
　　什么是娃娃亲呀？
　　难道就是亲娃娃的意思吗？
　　那她倒是天天亲。可是，又和这个叫陈品盖的小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巫婆们难道是在问她，愿意把自己的娃娃拿给陈品盖，让他亲亲吗？
　　当然不行啦！

　　郭萍子刚要摇头，却又猛地想起了凶妈妈的话！一哆嗦，赶紧又点点头！
　　两个老师本是开开玩笑调剂下，却见女娃娃瞪大了双眼使劲儿地点头，不禁都呆了，

　　“小朋友啊，你……你知道什么是娃娃亲吗？”

　　“知道。”郭萍子只得硬着头皮，天真地说，“就是亲亲，亲脸蛋。我愿意。”

　　她本以为是大方慷慨的一番发言，却因为缺少了主语“洋娃娃”而惹得老师们静默了足足一分钟，随即排山倒海地大笑起来。

　　郭萍子狐疑地皱着眉，看她们俩笑得前俯后仰，只是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一年份的肯德基算是保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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