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从前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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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陆离的上司，曾经给大家讲过一个故事。
说是故事，不如说是个警示案例。
上司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上仙下凡历情劫，可惜本心不够坚定，竟爱上了凡人，最后落得个堕入魔道的下场。
对于这个案例，陆离一直有些疑惑。
不过是爱上个凡人，对于在天庭坐上管理层职位的上仙来说，这并不是一项很大的罪名。顶多被关个几十年禁闭，加上几百道天雷劫，只要好好反省和改造，还是可以恢复仙籍的，怎么就会堕入了魔道呢？
但上司神情冷漠，不愿再多讲一些细节。
他只是拍了下陆离的肩膀，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如果这个故事让苹果精来讲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从前从前，有个十分古板的上仙下凡历劫，他平淡过完了两世，只可惜在最后一世的情劫中，迷失了本心，爱上了凡人。上仙为了凡人，放弃了他从前最珍视的一切，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却突遭变故。到最后，上仙邪气侵体，已然入魔，他葱白的指尖沾满鲜血，无神的眼中尽是悲凉。
就连最后被上仙打伤的，要抓捕他的天兵天将，也都面露不忍，还有人轻声的问了一句：“值得吗？”
四十一
南故上仙的第一世，是个病的稀里糊涂的药罐子。
每天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喝一碗又浓稠又苦的中药。
他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许多大夫上门看过后，均摇了摇头，说他肯定活不过二十岁。
南故偶尔有点力气的时候，就会支撑着身子，靠在床板上，双目无神的看着桃花。
听得远远传来的嬉笑声音，南故也会心生羡慕。
就在他看的入迷之际，一枝沾着露水的桃枝伸到了他的眼前。
顺着桃枝，就看到了那个笑的很是开心的圆圆脸。
圆圆脸很是自来熟，他凑近南故，说道：“我叫离华，以后就由我来给你熬药了。”
这个离华，据说是某个隐世高人的亲传弟子，掌握一些奇门偏方，说不定有希望可以救南故的性命。
他每日除了调配研究药方，就是守在药炉边熬药。他的鼻头上永远是沾着煤炭的飞灰，手上也是随处可见的烫伤。
南故总是拿着手帕给离华擦脸，还吩咐着：“总这么冒冒失失的干什么，这个药晚一点喝，又不耽误些什么。”
离华就把头贴到南故手心旁，说道：“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想你快点好起来。”
大概是离华的药方起了效果，被断定活不过二十岁的南故，日渐健康了起来。从扶着可以下床，到能在河边散步，本来苍白的脸颊，也被春日绽放的桃花，衬的有了些血色。
南故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少爷，听闻他身体好转，也有好几个媒婆上门说亲。
南故父母左挑右选，终于选中了一门满意的亲事。
大婚当日，离华照例守在药炉旁边，待汤药沸腾之后，离华减小了火力，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卷起袖子，用利刃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手臂上是一道道愈合的刀伤，从深到浅，交错复杂。
乌黑的汤药中，混入了红色的鲜血，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后，就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好像离华隐秘的心事一般，无人可以看见。
远处喧闹的锣鼓声，传到了离华的耳中。
他想，马上就要成功了，再坚持一下，就能结束了。
四十二
南故上仙的第二世，是个穷困潦倒的酸秀才。
他满脑子都是考取功名，可惜连考了十年，都没有考上。
为了补贴生计，他在书院里寻了个教书先生的活。
他说话过于文绉绉，经常惹得学生们捂嘴大笑。
但有一个人从来不会取笑他，那个叫做离华的富家公子，总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认真的看着他。
初夏的荷塘边上，吹来凉爽的风。
离华为南故爬到了那颗高高的树上，系上了祈愿高中的平安带。
大概是手一时没抓稳，离华掉下了那颗树，直直落入了水塘之中。
南故手忙脚乱，脑子一热也跟着跳了下去，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并不识水性。
昏昏沉沉中，唇上贴来了柔软的触感，再醒来时，南故就看见离华坐在他身旁，绞着湿掉的衣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只听得离华说道：“有了我的许下的愿望，你这次便一定能高中了！”
就连天上那轮弯弯的残月，洒下来的月光，都让南故觉得有些温暖。
在第十一年的考试中，南故终于考取了功名，本来应当有一片光明的前途，可就在回乡的路上，他遭遇了拦路的强盗，客死异乡。
此刻，南故那空洞洞的眼睛，再也看不见那个摘下蒙面巾的强盗，分明就是离华的模样。
四十三
要说离华上仙和南故上仙的梁子，应该是在一次百果宴上结下的。
南故上仙负责维持天庭的日常秩序，他为人古板，要求严格，这么多年来，得罪了不少神仙。
但一般仙人，心胸都比较开阔，不像那个刚刚飞升上来的离华上仙一般，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
而更不凑巧的是，这么一个小鸡肚肠的人，还是玉帝的小外甥。
总之是个不好得罪的角色。
可在南故上仙眼中，但凡是不按规矩办事的，就算是玉帝本人，他也会按照规矩处罚。
什么有点人情味，通融一次，下次再也不会了这种话，对于南故上仙来说，全部都是废话。
说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其实也就屁大的一点事。
第一次参加百果宴的离华上仙，处处都觉得新奇。他看到了个会发光的桃树，啧啧称奇，趁着四周无人，便偷偷折了桃枝，准备带回去当做夜灯。
那桃树是个修行许久的桃花仙子，见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臭小子，破坏了他的整体造型，一气之下就化作了原型，劈头盖脸的就往离华上仙身上揍去。
等到南故上仙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
那个打人打的可疼的凶巴巴桃花仙子，迅速放下了离华上仙的衣领，委屈的擦着眼泪，装的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而南故上仙本来公平公正的裁决，落在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离华上仙眼中，自然是偏袒了那个可恶的桃花仙子。
他可是看见，那个桃花仙子，偷偷靠在南故上仙肩膀上哭呢。
四十四
自此之后，离华上仙有事没事，就去南故上仙那里找茬。比如摘了南故上仙养了许久的花呀，或是拔了南故上仙家灵宠的尾羽呀，等等一系列让人嫌弃的行径。
而对于如此幼稚的挑衅，南故上仙并不放在眼里，似乎是懒得和他计较。
但就在离华上仙下凡界游玩之后，不小心改变了个凡人的命数后，南故上仙这才上报玉帝，并把离华上仙当年犯下的罪状，不论大小，一条条的都写在了卷宗上，希望玉帝能做出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被满屋子下属眼巴巴的看着，玉帝也做不到有心偏袒，他只能无可奈何的重重惩罚了离华上仙。
离华上仙被关了一百年禁闭出来后，倒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人变得乖巧懂事有礼貌了，嘴巴也甜得很。
以前不待见他的仙人们，也在数次来往中，与他熟悉了起来。
某天宴席上，离华上仙很是不经意的问起，南故上仙身在何处之时，大嘴巴的司命星君就开口道，说南故上仙下凡历经三劫去了。
离华上仙摇晃着手中的桃花酒，心内冷哼，原来是要升官了。
三劫听起来并不困难，但对于陷入苦难中凡人来说，接连不断的打击，会让他们很容易迷失本心。
听说曾经也有过那么几个仙人，在渡劫中滋生了心魔，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离华上仙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偷偷的从司命的秘密基地中，查探到了南故上仙在人界的位置。
看到南故上仙在病榻上那凄惨的样子，还有司命的命盘内写着的最终命运，离华上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心内得意的想着，瞧，你也有今天。
四十五
陆离在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自家上司的声音。
“大胆妖物，居然敢在此放肆！”
那股压迫的妖力瞬间弱了下来，段宋也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那是个容色极艳的黑衣青年，眉间的朱砂印旁边散发着渺渺的黑气。黑衣青年的手中把玩着一个玉制的酒杯，他看向了陆离上司的位置，勾起唇角，低低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陆离，那个血洗天庭的大妖物，曾经也是个光风霁月的上仙，他受到奸人所害，被哄骗着去采摘了魔界的药草。
那魔界的药草，日日散发着魔气，滋生了上仙的心魔。将上仙眉间那一抹朱砂印记，染上了越来越艳的色泽。
上仙堕入魔道，寻上天庭意图复仇。
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上仙不过就是打伤了几百个天兵天将，还差点威胁了玉帝的生命安全而已。
就在南故上仙双手沾血，陷入迷茫之际，就被幕后黑手一剑穿心，捣碎仙丹，魂飞魄散。
离华上仙眼角那颗多情的泪痣，明明和南故上仙不顾一切爱上的凡人，是一模一样。
但他那冰冷冷的陌生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又似乎和那个凡人，毫无相似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从前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