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死对头的领跑员》猫不皂

51、Chapter 51

　　说出来好笑，自己暗恋的人，掐着合法年龄，理智又稳重地、从事实出发地赞同自己去谈恋爱。

　　你他妈抱着我啃的时候想过这事儿吗？渣男！

　　袁辛气得天灵盖都要飞天。

　　生活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矛盾冲突箭一样地冲着自己来。

　　感觉快要被扎成个刺猬。

　　袁辛逆着飞奔进教室的人群离开，大家都好奇地看他，还有的人问“都上课了还去哪儿”，他谁也没理，低着头只顾下楼。

　　教室里，韩江愣愣地看着后门的方向：“袁儿这是真动气了吗？不应该啊？他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大？刚才还好好的。”

　　“你们聊什么了？一个课间操不见就这样。”丁舧戴着茶色的智能眼镜，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韩江挠了挠头：“没聊啥，聊暗恋来着。”

　　丁舧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暗恋？”

　　“嗯，问我跟不跟孙嘉研表白，说我暗恋什么时候是个头。”韩江叹了口气，“他可真会扎我的心。”

　　丁舧没有吭声，低着头像是若有所思。

　　上课铃正式响了，物理老师夹着资料进来，韩江赶紧把身子坐正，扭着头小声问丁舧：“要不我去找找他？”

　　“算了，他心情不好的话，让他安静一下吧。”丁舧手指捏住中性笔，用力得有些发白，“散完心他自己就回来了，给他打个掩护就行。”

　　距离感，从现在开始就得注意了。

　　不能再那么任性。

　　袁辛一口气冲到了运动场，先是沿着跑道缓缓散步，之后脱了外套，攥着手机给自己计时，绕着跑道一圈圈地跑。

　　这样的计时并不准，只是当个参考，每跑一圈就停下来，把气喘匀之后再跑下一圈。

　　连续跑了七八圈之后，他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主要是腿酸得厉害，才拖着步子缓缓走向看台。

　　一个人爬到最高的那一层，在温柔的杨柳风里，眺望空荡荡的运动场。

　　跑了这么久，之前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不少，心情平静了许多，他反思自己方才的脾气确实来得有点急，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生气。

　　丁舧说的话听起来是爹了一点，但男生们平时开玩笑也差不多都这样，让自己不满的，还是心里的秘密。

　　烦，真烦！

　　自己的400米成绩突破不了，如果跟丁舧拆伙，恐怕在赛场上也跑不出名堂；

　　学习再往前进一步也难上加难，不久之前考医学院的宏图大志现在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本来自己的心态就不好，何苦雪上加霜？

　　所有事情尽在掌控，当然是人生的王者，可是所有事全都在超纲、在失控，这滋味儿真他妈酸爽。

　　袁辛拿着手机，拍了一张运动场空无一人的照片，阳光当空洒落，温柔缱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只有他心如死灰。

　　又发了一会儿呆，他才回了韩江之前发来的善意提醒，说是跟老师说他拉肚子，让他别穿帮。

　　【不辛苦命苦】：嗯，谢了。

　　【浪奔浪流】：卧槽，你还知道回我？！都过去多半节课了！

　　【浪奔浪流】：你还回来吗？

　　【不辛苦命苦】：下节课再回去。

　　教室里，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韩江悄咪咪地转过头，小声跟丁舧汇报：“舧哥，袁儿说下节课回来。他发了个朋友圈，拍了张运动场的照片，估计是在那儿。”

　　丁舧冲他比划了一个“OK”，戴上耳机，摸出手机，听着无障碍语音提示翻到了朋友圈。

　　袁辛只发了图片，没有发文字，他什么都看不着，犹豫之后只给对方点了个赞。

　　什么意思？

　　朕已阅？

　　阳阳怪气我？

　　袁辛盯着“乘风破”那的昵称，一股邪火又起来了。

　　随即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不能这样，自己的问题不能迁怒别人，冷静。

　　丁舧知道什么呢，他什么都看不见，就算情商高得能敏锐get到别人的情绪，可到底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怪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谁也怪不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袁辛向后仰躺在石台上，被恣意洒落的阳光照着脸，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红光。

　　像是走进了一个血腥的梦里。

　　“……你看那谁空间里发的照片了吗？”

　　“谁？张扬吗？”

　　“嗯啊，你没加他？我这有，你看！”

　　“这是丁舧和袁辛吗？蛙趣，好带感。这就是他们参加的那个市残运会吧？”

　　“是啊！他们班那韩江拍的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氛围感，要说这东西还得靠抓拍。”

　　“妈呀，妈呀妈呀！”

　　声音是从看台背后的墙下传来的，是两个女生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体育课的休息时间，俩人溜达到了这里。

　　袁辛悄无声息地翻过身，匍匐在栏杆上向下看，果然看见俩人脑袋挨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他们在市残运会上创造纪录之后，学校也高兴得不得了，在校门口挂了大红横幅，“热烈庆祝我校健儿丁舧和袁辛同学取得佳绩”，之后就是校领导接见、问候，每个人发了奖状和两千块奖金，并且让校报记者对他们进行了深度访谈，稿件刊发在了校报和市级、省级的教育口刊物上，意在树立两个学习和专业两手抓两手都硬的典型。

　　丁舧更不必说，那绝对是身残志坚的少年标兵。

　　两人的合影满天飞，袁辛看都看不过来，也不太关心，但这俩女生说的什么氛围感，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俩人提到的张扬是高二文科班的，是十三中出名的“狗仔”，好好的高中生，搞得跟营销号似的，不知道他到底发了什么东西。

　　那俩女生并不知道正主就在上头，看照片看得上头，兴奋地开始议论：

　　“拍得真好啊！好甜！”

　　“妈妈不用担心了，我宣布我嗑的cp是真的！”

　　“平时真看不出来他俩之间有这么强的化学反应，但这情侣手链一戴，感觉就来了。”

　　袁辛意兴阑珊——就这？也太能脑补了。

　　“不光是这个！你看丁舧的‘眼神’！别说他看不见，可那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袁辛，谁敢说他俩之间清白！”

　　“真是绝了！绝了！而且每次他看袁辛的时候，袁辛都在看别的地方，他就又宠溺又深情，像是在说‘你眼里有世界，我眼里有你’，啊啊啊啊我死了！”

　　袁辛：“……”

　　真的吗？给俺看看，俺要看看。

　　“袁辛好像那种蠢直男啊，木木的，都不知道回应丁舧似的。”

　　“就是，我恨他是块木头！”

　　袁辛：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俩人就是深情宠妻骚话攻和迟钝清冷酷哥受，啊我猛嗑一口反差感！”

　　“我也嗑，嗑生嗑死！”

　　你俩够了，袁辛面无表情地想。

　　这会儿其中一个女生拽了拽另外一个，说了句“快走，马上下课得集合了”，俩人一溜烟跑没影了。

　　袁辛伸出了没用的尔康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细说深情啊，我怎么没见过？

　　难道你的眼睛我的眼睛大家不一样？

　　不过听他们说要下课了，袁辛也立刻从看台上起来，飞快跑出了运动场，回到教学楼，正好下课铃声响，他大摇大摆地上楼，从后门回了教室。

　　“袁儿，回来了？！”韩江往后一瞥，看到他的身影，立刻大声打招呼。

　　丁舧立刻也往后门的方向扭过头去，许是智能眼镜里收到了提示，他勾起唇角淡淡笑了笑：“散心散好了？”

　　“没去散心，我就是突然想跑步，出去跑了跑。”袁辛撒了个非常低级的谎，坐回自己的座位。

　　丁舧听他的声音开朗了不少，便没再追问。

　　不管是怎么调理的，没有不开心就好。

　　袁辛现在确实没有什么不开心，满脑子都是找那些“有氛围感”的图片来看看的激动。

　　他放弃了韩江，转而给班长发微信，要来了张扬的Q号。

　　张扬这个人是学校的瓜主，他的空间简直就是瓜田，为了保持影响力，敞开加人，连好友验证都没有。

　　袁辛临时注册了个小号，登上Q，没费吹灰之力就加上了对方，立刻点进了那拥挤的空间，很快找到了那两个女生议论的照片。

　　非常高清的几套大图，一看设备比韩江还好的那种，不知道是原图直出还是经过了一些加工，效果确实不错。

　　看来比赛那天这人也“潜伏”在了现场。

　　第一套是预赛之前丁舧被踩伤了脚的，捕捉了很多袁辛痛心、烦躁的表情，还有丁舧隐忍的神色，以及佯装无事安慰他的笑容。

　　评论一片“啊啊啊啊”，还有什么“小甜心一定心疼死了”“给老公呼呼”“舧哥不疼，老婆担心他才心疼”等诸如此类没眼看的话。

　　反正大家各自躲在昵称后边，谁也不知道是谁，什么都说得出口。

　　第二套是两人夺冠之后的庆祝画面，有满面赤红拥抱在一起的，有额头抵着额头一起庆祝的，还有共同举起握着引导绳的手的——这张照片是两人的背影，位于画面核心点的正是一模一样的、被人称为“情侣款”的手绳。

　　好巧不巧，俩人刻着名字的那一面不约而同地展示在了外边，一个写着“丁”，一个写着“辛”。

　　互相戴着的又是刻着对方名字的那条，跟他妈官宣有什么区别！

　　袁辛做这手绳的时候思想就不算单纯，被人抓到了也是活该。

　　第三套照片就是颁奖前后拍的，有候场的时候他帮丁舧整理衣服，有俩人穿着同款的运动服一同站上领奖台的，还有接受采访的时候彼此认真又坚毅的表情。

　　这些照片韩江都拍过，但不得不说，张扬长了一双会嗑cp的眼睛，哪怕同样的场景，他拍得的确更有cp感。

　　那两个女孩所说的丁舧单方面“注视”着他的那种构图在每套图里都有出现，或隐忍、或忧伤、或情绪高涨，确实都饱含深情。

　　尽管那眼神仍是略微虚焦，可浓重的情绪不是假的。

　　所有照片都拍出了完美的纵深感，背景前景都虚化得恰到好处，非常灵魂地突出了他们两个，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丁舧偏头看着他，仿佛他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他也的确像个蠢直男那样，眼睛望着别处，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

　　要命了。

　　这节是英语课，老师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试卷，袁辛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趴在桌上，眼睛看着地面深深呼吸。

　　难怪别人嗑得起劲，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受不了，太像真的了。

　　可能某个平行世界里那个幸福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吧。

　　喜欢的人恰好也在喜欢我。

　　但他必须保持清醒，不能主动去拥抱这片虚幻。

　　氛围感是营造出来的，而那深情……丁舧本就长得帅，眼睛也漂亮，看狗都深情。

　　哪能仅凭几张图，还有下边一片嗑疯了的言论就欺骗自己呢。

　　他要做的是抽离，而不是沉迷。

　　老师突然点了他的名字：“袁辛，怎么一直趴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韩江接着之前的剧情替他解释：“报告老师，袁儿他闹肚子闹了一节课，估计虚脱了，趴一会儿就没事了。”

　　估计全班同学都望了过来，袁辛没好意思抬头，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

　　旁边丁舧伸过来一只手，在他后脑勺温柔地揉了两下，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对方脸上的笑意。

　　心里柔软得不像话，又因为嗑到了一点假糖而兴奋，忽略了方才的觉悟，袁辛不由自主地偏头，侧脸贴了贴那只手，顺势枕了过去。

　　去他妈的抽离，先沉迷再说。

　　温热的手背皮肤带着熟悉的气味，令他安心。

　　然而下一刻，那只手毫不留情地抽走，让他一秒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