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62、两个人的年夜饭

　　躲到这里已有小半个月，今天是旧历新年。
　　在深圳的时候，李舟的年夜饭是一个人吃的，速冻水饺。吃着水饺，回想往年与家人同庆的场景，泪就掉下来。
　　在西藏过的不是春节，而是藏历年。藏历年是信仰佛教的藏族人民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具有浓厚的宗教氛围。她在供桌摆上自己参与制作的卓索切玛（用麦子、酥油、糌粑等制做的供物，简称“切玛”，是藏族人民象征祥瑞的一种吉祥物。），祈祷母亲身体健康。
　　今年，她和林岸在一起。
　　离开“零点”，她与林岸连夜回住处收拾些重要东西，跟房东打好招呼，留下房租和钥匙就坐火车来到这里。
　　为节省开支，他们租了个简陋的两室一厅，一人一间过起时下流行的异性合租生活。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他们颇有默契，谁都没有主动提起，似乎那只是一场噩梦。
　　李舟将全部热情放在林岸的腿上。极力尝试食疗等多种方法辅助治疗，希望他早日康复。
　　林岸年轻，加之身体素质好，腿伤复原得很不错，前几日已拆掉石膏，康复之日应当不远。
　　想到林岸的腿就要好了，李舟心里生出些凄凉。等你腿好全了，我还有什么借口心安理得留在你身边？
　　她没有告诉他，离开“零点”后，一直纠缠她的噩梦又回来了。她为自己找各种理由推迟睡眠时间，依旧夜夜挣扎在痛苦边缘。
　　这是他们一起迎接的第一个新年。年货早已备好，屋子也打扫干净。他与她各施绝技，将各自的拿手好菜一一献上。
　　林岸的鲜果桂鱼，蜜汁扣木瓜，板栗烧鸡营养丰富，别具匠心。李舟的藕磨肉颇费心思，清炒芥兰绿意逼人，淮山排骨汤纯香可口。一时厅内菜香满溢。
　　林岸点上蜡烛，李舟依他的意思关了灯。烛火摇曳，他完美的轮廓在暗黄的烛火中散发柔和的光。李舟桌下的手攥紧了衣角，抿嘴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楚。
　　“敬我最爱的舟，新年快乐！”林岸含笑举杯。
　　“新年快乐！”李舟举杯欲饮，却被林岸拦住。未及反应，他已圈住她的手腕，“我想这样喝。”
　　他眼里带着渴望与祈求，像极缠着大人要玩具的小孩。那样的眼神她无力拒绝。橙汁入口微苦，入肚冰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林岸饮尽杯中橙汁，眼角眉梢都是奸计得逞的笑意。他夹起一块鲑鱼送至李舟唇前，摇头晃脑道：“年年有鱼，有卿余生足矣。”
　　李舟不喜欢带腥味的食物，也不喜欢吃鱼。但林岸亲手烹制、送至唇边的鱼无论如何得尝一口。
　　鱼肉入口滑嫩，味道鲜美，却无半点腥味。李舟翘起大拇指，“说起做菜，还是你技高一筹！”
　　“你平时从不买鱼和其它带腥味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是怕腥。以后想吃鱼就跟我说，我只为你一个人做。”林岸沾沾自喜。
　　以后？你的腿快好了，还能有多少个以后？李舟小心隐藏眼里的忧伤，夹起自己费心费时成就的藕磨肉。本意夹到他汤匙，半路却被他直接用嘴截下。
　　“藕断丝连。你今天做这道菜的心意我怎舍得辜负？”
　　李舟哭笑不得，他还真臭美。
　　藕磨肉是吴双的拿手好菜，因工序复杂，只有过年过节和李舟生日时她才会做。这道菜有记忆中母亲的味道。
　　李舟在深圳很少下厨，有空就凭记忆练习这道菜，久而久之这也成了她的拿手好菜。做这道菜、吃这道菜，她都会想起母亲。
　　人说血脉相连，母亲对女儿的恨怎会持续一辈子？毕竟，她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至亲骨肉。她相信，用心做这道菜给自己吃的母亲，心里始终是爱她的。也该回母亲身边尽点孝道了。
　　“舟，我有份礼物送你。”林岸按住李舟收拾碗筷的手，拖着她往天台走。他们住在顶楼，上去就是房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林岸兴冲冲从角落拖出一大袋东西，按次序摆好。
　　李舟站在黑暗里微微一笑。偶像剧的情节就要上演了吧？
　　一朵银花绽放，紧接着又是一朵。瞬间，头顶的天空已被烟火照亮。
　　同一时间，城市上空绽放无数美丽的花朵。它们此起彼伏，撕破冬夜的宁静，点燃观众的热情。
　　林岸拥着李舟，兴奋地大喊：“李舟！我真的真的好爱你！你爱我吗？”
　　这一刻，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在他的双眸，银光闪烁。
　　回应他的是李舟温热的吻。
　　他们深情拥吻。这一次，她没有咬破他的唇，他没再摔倒。
　　岸，满天的光辉怎及你眼中的光芒？你给的爱如此璀璨！被照亮过的夜空还能习惯黑暗和孤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