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25、世事多变

　　父母相继离世对李志的打击很大，他无法原谅自己。为了排遣内心的歉疚和痛苦，他将时间都花在料理药铺上，对我冷淡很多。大年三十晚上，他去出急诊，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等到天亮。
　　我知道，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可是，我不清楚，这个时间是多久。
　　我在漫长的等待中学习做饭烧菜，学习料理那些药材，努力帮他分忧。
　　那天，我像平常一样为他做午饭，锅里的泥鳅让我的胃一阵翻滚，受不了蹲在地上干呕。
　　算起来，“月信”已经推迟很长时间。难道是——？
　　“怎么了？”
　　李志听到动静过来。
　　“没事，我可能是——呕~”
　　他立刻替我把脉，片刻后，他的脸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双，你有了！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
　　他欢天喜地地将我拥入怀中，不停地说：“谢谢！”
　　那天之后，我熟悉的李志又回来了。
　　为多些时间陪我，他托人联系了可靠的药商，不再亲自出门采药。
　　为哄我开心，他四处搜罗故事讲给我听。
　　那段时间，我挑食很严重，专想那些不好找的食物吃，他总能设法满足我。
　　我的肚子大些，五音不全的他就去学唱了好些儿歌，每天睡觉前都要摸着我的肚子唱给肚子里的宝宝听。
　　他给孩子起了很多名字，往往一个名字刚说出口他又觉得不够好自己当场否决，最后干脆将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我。
　　“如果是个男孩，就叫李岸；如果是女孩，就叫李舟。”
　　“李岸••••••李舟••••••”李志沉吟，“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我希望我的儿子长大后会是一个伟岸的、令人尊敬的男人，就像他的爸爸。”我用手摩挲李志的头发，“如果是女儿，我希望她能够找到与自己同舟共济的爱人，像她妈妈这么幸福。”
　　“恩，这很好，就它们了。小岸！小舟！”李志兴奋地贴着我的肚子轻声呼唤。
　　“在我们那，刻着自己名字的银镯是每个小孩收到的第一份出生礼物。哪天你找银匠把这两个名字分别刻在我妈留下的那对镯子上，好吗？”
　　“我明天就找人去刻。”
　　******
　　光阴似箭，转眼间就到了我临盆的时刻。
　　按说第二次生产应该会比较容易，可是我从下午三点多开始阵痛，直到第二天凌晨1点多才把他生下来。
　　“双，是李岸！”李志兴奋地将儿子包好抱给我看。
　　我的小岸真的很小，哭声却中气十足。他的鼻子很挺，有一个饱满的额头。
　　“诶？我们小岸左耳根有一个红色胎记。”李志将儿子的左耳移到我眼前，“你看，像什么？”
　　我仔细观察那个小小的印记，肯定地说：“像曼陀罗的花瓣。”
　　“曼陀罗••••••”李志喃喃地重复我的话，半天没下文。
　　“志？”我轻声唤他。他像在沉思什么，神情透着古怪。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闪电般划破我的思维，然后，我看见了他。
　　“好久不见，吴双。”
　　吴磊的脸犹如慢镜头般推近，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地飘进我耳朵，他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然后，我的世界一片白雾。
　　我是被李志唤醒的。他满头大汗，惊惶失措。
　　“他做了什么？！我们的儿子呢？”我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又看到他如此面貌，一颗心急速下坠。
　　李志将婴儿抱到我面前，欲言又止。
　　“这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说，只要我们把他女儿当亲生女儿养大，就会把我们儿子健康送回来。”
　　“你说什么！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附近我都找过了，没有他的踪影！吴双，我们不是和他们了结了吗？为什么吴磊会出现？为什么他要带走小岸？他留下自己的女儿，到底想干什么？”
　　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要追查吴磊和小岸的下落，只有一种办法——巫术。
　　顾不了那么多，我吩咐吴磊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强撑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施行巫术。
　　当着李志的面，我用刀将左手划破，将鲜血滴在右手小指上，集中精力进入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我遇上了吴磊。我质问他，喝令他将小岸交还。
　　“你果然还是来了。我存心将他藏起来，以你现在的巫术水平，根本找不到他。”
　　“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把儿子还我？”
　　“将银镯套到我女儿手上，让所有人相信她就是你刚生下的孩子，保证李舟健康长大。我会遵守诺言，还你一个健康的儿子。”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和他能够安全离开不老族，是因为我牺牲了自己。你明明知道这些，还是狠心丢下受伤的我跟另一个男人离开！你对我这么无情，我要让你遭受跟我一样的痛苦！你的孩子站在你面前却认不出你，你对他所有的思念和爱都被无情退回；或者，你认不出他，他对你的感情都被你拒绝；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就像我没办法忘记你一样。”
　　“你这个疯子！”我尖叫着从那个世界跌回现实。
　　将新鲜的血液滴到右手小指，我试图重新进入那个世界，却再也办不到。
　　没办法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我只能接受吴磊的安排。
　　这比让我死还难受！
　　他的女儿就在我的床上，不哭不闹。
　　我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那个幼小的女婴身上，用仅存的体力驱动右手小指，下了一个恶毒的诅咒：“我要李舟孤独终老，爱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那之后，我昏迷了一个多礼拜，两个月之后才能下床。
　　清醒的那天，形容憔悴的李志抱着我，声泪俱下。
　　“双，你昏迷的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你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答应我，再也不要使用那些巫术，我们好好地等儿子回来，好吗？”
　　“好••••••”
　　抱紧最在乎的他，我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