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暮》再续听

9、不合

　　许迟归一夜好梦到第二天天亮，梦里也没有梦到祁暮年，这让他松了口气。
　　想到祁暮年对他毫无顾忌的动手动脚，许迟归是有些反感的。
　　也许是最近对祁暮年脾气太好了，这才让他越来越大胆了。
　　许迟归这样想着进了教室。
　　“哥哥，早上好。”祁暮年几乎在许迟归踏进教室门时就转头和他说话了。
　　“……”许迟归没有说话，保持着冷淡，坐在位置上，趴着要睡觉。
　　“哥哥平时不是等第一节课下课才睡觉吗？”祁暮年先一步拦住了许迟归。
　　许迟归只是瞥了一眼，冷声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也没有，只是平时习惯比较清楚。”
　　“比如？”他还真不信祁暮年会知道自己的习惯。
　　“哥哥早上都是第一节课下课睡觉，放学前十分钟醒，下午同理。睡觉喜欢侧着睡，讨厌阳光在睡觉的时候刺进来，不喜欢有人在睡觉时打扰或者大声喧哗。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看手上的那颗红痣，然后是拿手机或者和姜逸说话……”
　　“够了，你也说了这是习惯，既然是习惯当然可以改。”许迟归听了一半就直接打断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狗屁习惯。
　　“哥哥今天心情不好？”祁暮年停顿了一下，没有因为许迟归语气不好而生气。
　　“没有，你话太多了。”许迟归说，“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哥哥，尤其是和我差不多大的。”
　　叫的令人发指，恶心。
　　不太好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许迟归脸色更差了，自己以前听祁暮年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反感的。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
　　“我说了，习惯可以改。”许迟归厉声说，“还有，我们很熟吗？”
　　“我们不熟吗？”祁暮年反问。
　　“我们不合。”
　　“为什么？是因为昨天我那样抱你吗？”
　　许迟归顿了一下：“……不是！我觉得不合就不合，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不会搭上关系。”
　　“我不觉得，如果不喜欢我喊你哥哥，或者抱你，我可以……尽量换一个其他的称呼或者少动手。”
　　“不需要，你喊我许迟归会死？”
　　“我不喜欢喊你全名。”
　　“……”谁管你喜不喜欢！
　　许迟归翻了个白眼，沉默的把头扭到另一边：“无所谓，以后少和我说话，给我保持距离。”
　　“……”祁暮年目光复杂深邃盯着许迟归，他还以为昨天不推开是以为不讨厌呢……
　　见祁暮年没有说话，许迟归把头转了回来，余光看见祁暮年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看怎么委屈的样子。
　　难道刚才话说太重了？
　　许迟归刚闪过这个念想，又打消。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许迟归趴着睡觉了。
　　这次许迟归是在下课前五分钟才醒来的。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更早睡，更晚起。许迟归这次只缓了几秒，就直接离开了，什么也没有做。
　　祁暮年越发暗沉的看着许迟归的位置，低头给纪枝悦发了几条消息，然后等着放学，去F大找纪枝悦。
　　下午许迟归依然在睡觉，直到最后一节课被吵醒了，那节是体育课，班上很吵。明明才不到一半的人，却这么吵，吵得他头疼。
　　“闭嘴！吵什么吵！”许迟归被打扰，很不耐烦的喊了句，那些说话的人瞬间安静下来了，互相对视一眼。许迟归看了眼时间重新趴回桌上，闷声说：“这节不是体育课？滚下去上课，别呆着吵死了。”
　　“……那个……”终于，在他们眼神交流中，上次那个胆小的眼镜男被推了出来，“许，许迟归……”
　　许迟归蹙眉，没有说话。
　　“这节是体育课没错，可是篮球场被一班占了……一半的人在下面和他们比赛，赢了才可以下去的……”
　　“哦，赢了吗？”许迟归完全不在乎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听说一班那些人很阴……我怕陈闻他们会吃亏。”
　　许迟归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抬起脑袋目光环绕了一下班级的空位。
　　陈闻不在，楚言不在，姜逸也不在。
　　祁暮年……也不在。
　　许迟归把目光挪到眼镜男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着他。
　　眼镜男的眼睛很亮，厚重的黑色眼镜框也遮不住。肤色偏白，额前的碎发很厚，完完全全遮着眉毛。许迟归就看了这么一眼，就知道眼镜男的额前有个深色的胎记。
　　“你叫什么？”许迟归问。
　　“江子松。”
　　“哦，那个倒数第一。”每次在公布成绩时，许迟归和江子松的名字都会出现。一个是第一名，一个也是第一，只不过，一个是正数第一，一个却是倒数第一。
　　江子松脸上一热，头垂了下来。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毕竟这个班上的人没道理突然就和许迟归说这些，太假了。
　　江子松脸上更烫了，在背后剩下一半的同学注视下，磕磕绊绊的说：“许，许迟归，我们想……想你去帮一下陈闻他们。”
　　“他们打球，我为什么要去帮？”
　　“因为，因为，一班太阴了，他们肯定会打起来的！”
　　许迟归不可置否：“嗯，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帮不相干的人。”
　　江子松急了：“哪里不相干！楚言和你以前关系多好啊！或者姜逸，你和他关系也很好啊？还有祁暮年，你和他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许迟归嗤笑，他站了起来，靠在桌子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子松：“你以为我在乎？你又知道多少？别他妈道德绑架我，我心情不好，帮一班把那几个人揍了也说不准。”
　　江子松脸上青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许迟归只是淡淡的扫了眼班上的人：“不服可以先过来给我松松骨，说不定等一下打的会顺点。”
　　那群人只是左顾右看的互相看来看去，许迟归再次讽刺的笑了声，站直了身子，出了教室门。
　　他慢悠悠走到篮球场。果不其然，一眼望去，他们不是在打球，更像是打架，明明篮球还在打，身体却相互碰撞，腿脚相互使绊。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篮球一抛，就直接打起来了。
　　许迟归接住了朝着这飞来的篮球，扔在地上，任它滚动。他靠在边上篮球架上，波澜不惊的看着对面一群人扭成一团。
　　这一团里，那个穿着黑白校服的男生异常显眼。明明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但许迟归却一直盯着那个打架阴狠凌厉的男生。
　　他怎么不知道，祁暮年打架这么狠？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迟归盯的太入神了，祁暮年似乎感应到了那束目光，抬眼望去，与许迟归四目相对。
　　炎热的天气，让许迟归出了细汗，身后的蝉鸣声不断，杂乱的环境，突然刮起一阵清风，很凉快，也很舒服。和祁暮年对上目光，许迟归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好像偷偷摸摸干什么现场被抓包了。
　　但祁暮年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又继续投入打架中。
　　许迟归突然毫无理由的后悔早上和祁暮年说不熟，不合，要保持距离。如果没有这样说，祁暮年刚才绝对不是用平静的眼神看了一下就和没有事情一样继续打架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许迟归甩掉这个想法，他不后悔，如果不需要自己帮忙，又何必倒贴脸上去？
　　许迟归也就出神了一会，回过神就看见一班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直接从后面扑向还在和对面两个男生过招的祁暮年。
　　许迟归突然就知道那个男生要干什么了。
　　他要祁暮年毫无防备摔在地上。
　　许迟归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朝祁暮年那跑去，明明才五十米不到的距离，却感觉如此遥远。
　　祁暮年确实被扑倒了，但是他反应很快，在人撞上来时，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一起摔在地上。很迅速的和对方换了位置，为了防止对方脑袋磕破，祁暮年还很好心的用手护住了对方。
　　虽然祁暮年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是膝盖和手臂还是磕到了，尤其是左边的膝盖狠狠的擦到了篮球场外面的水泥地，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祁暮年需要休息不代表对方会给，围着祁暮年的那两个男生，毫不客气的打踹着祁暮年。
　　“操，祁哥！”姜逸就在祁暮年附近，他特别想过去帮忙，可是姜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过来。原本他也只是拉过来凑数的，谁知道突然还打架了，姜逸一对一都困难，更不用说过来一对二。姜逸虽然没有这份力气，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过去了，结果刚过来两步，就看见他的迟哥非常快的朝这里跑过来。一眨眼的功夫直接把那两个男生撂倒了。
　　“操！迟哥牛逼！”姜逸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来，直接被人揍了一拳在腰上。
　　“嘶！”腰上还有一些上次在酒店留下的淤青，被这么一锤，姜逸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是不是蠢？”陈闻冲过来把前面的人揍了一顿，然后骂了姜逸一句，语气很暴躁。
　　“……”姜逸突然什么都说出不来了。
　　许迟归把人撂倒后，看着被揍的有些惨的祁暮年，正在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或者要不要伸手把祁暮年拉起来，祁暮年突然开口：“你不用管我，去帮他们吧。”这语气要多冷淡有多冷淡，活脱脱像个被人抛弃的寡妇一样，可怜又委屈。
　　“不管你等一下再被人揍？我不拉你，你还要继续坐在这个人身上？”许迟归恶狠狠的说。
　　祁暮年身下的男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许迟归，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扑倒祁暮年了！妈的，不仅被当肉垫，还要因为他被打自己也被打！要多惨有多惨。
　　祁暮年没有说话。
　　许迟归不耐烦的伸手抓住祁暮年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因为膝盖上的伤，祁暮年直接摔在许迟归身上。许迟归刚要推开，祁暮年就先哑声开口：“是你先过来的，我有保持距离……”
　　许迟归嘴里的话就直接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过了几秒，许迟归才说：“那你能不能先站好？”
　　祁暮年突然抱紧许迟归，可怜兮兮的说：“哥哥，我受伤了，根本站不起来嘛……”
　　“……”干嘛突然撒娇……许迟归深呼吸了几次，才问：“哪里受伤？”
　　“膝盖。”
　　许迟归扶着祁暮年，坐在地上，因为膝盖弯曲会很疼，祁暮年腿就笔直的伸长。许迟归撩起校裤，然后看见祁暮年一个膝盖通红，皮破了大半，掺着血。另一条腿刚拉起裤子就看见了血迹。他眉心一跳，手上动作更轻了。撩到膝盖上一些，根本看不清伤口怎么样，因为膝盖那都是血怎么也止不住，血还在流，沿着膝盖两边，落在地上。
　　许迟归以为不会这么严重的，如果知道祁暮年会摔成这样，他一定会在出现在篮球场就过去帮祁暮年，一定不会让他受伤。
　　许迟归突然问：“疼吗？”
　　“疼，哥哥，我好疼。”
　　许迟归直接侧过身抱住了祁暮年，然后又看见祁暮年垂在身侧的手臂也有伤，掺着几丝血，许迟归收紧双臂，把祁暮年搂的紧紧的。
　　祁暮年把脑袋搁在许迟归肩上，勾起唇，无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