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妖灵惑星

4、第7-8章

　　第七章惊悟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不由望着头顶上的纱帐发呆。

　　我也不是那种身无自保之力的柔弱女子，最近怎么就重复昏迷、醒来、昏迷的无奈过程呢？

　　而最杯具的，莫过于泡汤之事了。想到那时候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我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无力呻|吟道：“这下子我怎么有脸见人啊……”

　　“你做了什么没脸见人的事情？”响在耳边的温润声音让我浑身为之一僵，捂在脸上的手指缓缓张开，透过指缝我看见正端着药站在我身边的小白师父。

　　今天他并没有穿着平日里一直套在身上的藏青色道袍，而是换了一袭月牙白长衫，平日里绾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的长发也闲散垂落，映着他含笑的眉眼，分外好看。

　　凝视了许久，我发现自己居然对着天天看惯的小白师父走神，脸上轰一声骤然烧起来，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颇为尴尬地看着他。

　　“怎么？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莫问也有知道害羞的时候？”

　　小白师父轻笑着，不以为意地在我床畔坐下，先将药碗放在一边，随即拽下我的被子，并把我的枕头抽出来斜放着，听到我的脑袋因为他的暴力动作而“咚”一声撞在床板上，他后知后觉地轻笑一声，“起来，吃药。”

　　虽然他的话语很温暖，但悦耳好听的声音里却丝毫没有愧疚的味道。我把眼瞪着他，一边龇牙咧嘴揉着后脑勺上泛痛的地方，“如果我撞多了变傻了，师父你要负责。”

　　“好。”

　　“啊咧？”

　　“我说‘好’。所有该负责的事情，我都会负责的。不论是为你驱毒的事情，还是把你敲傻的事情。”小白师父若无其事地说着，手中的瓷勺更是舀了满满一勺子苦药，趁着我吃惊的时候快速塞到我嘴里。

　　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去，随即因为其间的苦涩而热泪盈眶。

　　“你这眼泪……是感动的？”

　　“噗。”我当场把小白师父塞过来的第二口药给喷出去，“师父您想多了。”

　　“乖，继续把嘴张开。”小白师父无视我喷药的表情，依然笑眯眯地哄着我这个小孩子。

　　不过平日与师父相处甚久，他又怎会不知我的性子，更从来不曾用这么温柔的口吻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语。念头急转，我状似不甘地咬住对方伸过来的勺子，研究余光已然向他射去。

　　果不其然，我在小白师父的眼底看到一点戏谑的笑意。这家伙！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故意说这些话语来刺激我，就想看我失态的样子！

　　“师父~”

　　“嗯？”

　　“我昏迷了多久？”

　　“也就两天吧。”

　　“那徒儿应该多谢你两天前为我驱毒的事情了。”

　　“哎……为师都说了要对你负责，这些事情更是应该的。”

　　“这样啊。”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唇角的肌肉微微一抽，硬是压下几欲爆出的微笑。眼见小白师父拿狐疑的目光盯着我，我双眼微微眯起，右手十分愉快地探出，握在师父那略显粗大的手腕上。

　　师父握住碗的手臂轻轻一抖。

　　我压在他腕上的手缓缓向上移去，指尖更是顽皮地扬起，轻轻刮过对方的皮肤，感受那微微颤栗的皮肤下强自镇定的无奈。

　　“莫问。”

　　“嗯？”我话语尾音扬起，终是忍不住带上一点笑意，“师父既然想娶徒儿，自然要适应徒儿的毛手毛脚啊。”说完仍不忘抛去一个媚眼。

　　师父的手再抖一抖，终于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将我搁在他手臂上的爪子丢开，“好端端的，胡闹什么！”

　　“哎，师父您这话可就不厚道了，到底是我先胡闹还是你先胡闹？”

　　我嗤笑反驳，却被恼羞成怒的小白师父公报私仇，一口气塞了好几勺子苦药进我口中。

　　等到喂完了药，他扯出一方手巾为我拭去唇角的药渍。“小莫问，其实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哦。”

　　我抬眼看他，看着他眼底划过的淡淡奇诡光芒，唇边跟着扬高，“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徒儿也是认真的。”说话间我一口咬上他的手腕，颇为发泄地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可恶的小白师父，玩人也不带这么玩的！

　　小白师父淡定地从我的嘴边把手臂抽回，“中了一回毒，你倒是野了许多。若你下次再如此不谨慎，可别怪我把你丢到猴子堆里不认你。”收好汤碗，他斜睨我一眼，施施然转身便走。

　　我看着他出门，忍不住“切”了一声。而门外，似也隐约飘进来一声长吁声。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赖在他怀中懒洋洋打着呵欠，两人颇为目中无人地站在紫禁之巅看着脚下的京城风光时，我才明白，原来他当初的那句话，并不是一时的玩笑，而是最认真的决断。

　　哎，那些事情是许久之后的遥远故事。

　　现在的我，仍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自诩在与小白师父的第一次过招中赢得漂亮的我斜倚在床上哼着小曲儿，抓着传奇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我前几日所救的小姑娘推门而入，那一双很是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其间透出几许兴奋几许如释重负。“你终于醒了。”

　　“是啊。”我将手中的书丢在一侧，拍拍床畔让她过来坐。

　　她依言坐下，随即好奇打量我，“原来你也是女孩子吗？”

　　“嗯？是啊。”

　　她挠头，“哎，我本来还想着学戏文里那些落难女子对你来个以身相许。”

　　“咳。”我轻咳两声，颇为无语，转而言道，“你的伤可有好转？你口中的戏班可有找到？”

　　“嗯，这里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更替我找到了班主他们，因为我的伤势未愈，班主还让柳青柳红来照顾我。”

　　我哦了一声，对她的讲述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当那两个人名在我脑海中转了两圈后泛起十分熟悉的感觉后，心下本已生出几分不安。此刻再凝神思索，悚然大惊。

　　小燕子+柳青+柳红=还珠格格的开头？！

　　诸方神佛啊，不要告诉我我穿越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这其实是个巧合吧？这一定是个巧合吧！

　　第八章朋友

　　可惜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巧合我终究无法分辨，因为此时的小燕子不过是与我同龄的小女孩——确切来说，是与我现在这个身份同龄的小女孩，而距离她在京城中结识紫薇主仆还有漫长的几个年头。

　　因着自己心头那个恐怖的猜测，以至于在接下去几天里我望着她与柳青兄妹的目光都分外纠结，更暗自在心中想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远离可能的危险人物吧。

　　既然我打定了疏远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太过亲近。只是我有心躲着他们，小燕子却是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十分有好感，每日里都要来我这边逗留一阵子。

　　初时我还有点懊恼，但后来看着这个小女孩虽然顽皮，但还是颇有灵性的，倒也渐渐生出几分喜欢。有事见她因腿伤不能蹦跳而懊恼，便挑拣一些不太脱离这个世界认知的故事讲给她听，久而久之，她更喜欢赖在我这里。

　　养伤的这几日，悠闲得让我觉得浑身骨头架子都透出一股懒散的味道。小白师父每日里都会端来一碗味道奇怪、苦涩难言的中药给我喝，第一天我背着他把药给倒了却不慎被他抓包，从次日起他总是盯着我把药喝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我第二天喝的药比第一天浅尝辄止的那一口苦上许多，不由得我不怀疑这是小白师父在报复我倒药的行为。

　　说来也奇怪。我的毒伤按理说也痊愈了，为何我还要天天喝药？问小白师父，他却是不肯说；问那天为我治病的帅气郎中陶隐，那人却是眯着一双桃花眼、摇着手中那柄镶金折扇满脸诡异地打量着我，废话一通后该说的却一句都没说。这么一折腾，我也懒得去寻个究竟，反正小白师父也不会害我。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我倒是十分满意现在的状况，不用辛苦练功，天天被当成米虫养，睡觉睡到自然醒，身边有只小LOLI可以逗着玩，小白师父还翻找出无数传奇话本给我消遣。

　　但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便是我给小燕子讲的故事不知道怎的就传了出去，还渐渐演变成一个小小的说书现场。我起初本是想推掉这个看起来不怎么美妙的差事，但是小白师父只是淡淡说一句：“你讲吧，我也想听。”竟就让我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抚额，难道我不小心中了传说中的美男计？于是微微气恼，更决定晚上偷袭他的房间。那一晚，我自然按照我所设计的那样摸上了他的床，更是狠狠吓到了他，虽然结果是被他一甩手丢到窗外，但我回想着他错愕的样子总觉得很值。

　　也不是不曾担心过自己讲述的故事会像其他穿越小说一样为自己带来麻烦，但想了想，自己讲的又不是什么经韬伟略，怕甚？于是乎还托人寻了张小桌子过来，借用陶隐家的药铺后院，煞有介事地将“莫家说书坊”开了起来。

　　平日里除了当米虫、看书、养病、说书，我偶尔也去看看柳青兄妹练功。

　　柳青、柳红虽说是奉了戏班班主的命令在这边照顾小燕子，但闲暇时却从来不曾闲下，而是努力练着各种技巧以及粗糙的武艺。

　　有一次，我在赞叹他们的努力后忍不住问他们，难得浮生偷闲，为何还要如此辛劳？他们却是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若是不能习得可以表演的东西，那戏班就再不会有我们存在的位置。”

　　八九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浪漫无拘无束的少年，但他们的言谈却偏偏透着几分洞悉世情的成熟。不是不曾在穿越前见过那许多早慧的小孩，但面对他们的感觉，却总与此刻有着诸般不同。心底存着一点好奇，我忍不住探询戏班的情况。在知道戏班班主为人颇好，班里收养的都是流浪小孩后，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刘班主如此好人，自是不会赶你们走啊？”我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抚眼前两个小孩。

　　柳青的目光在我话音落下时就染上淡淡笑意，他凑近我拍拍我的脑袋，说道：“他不会赶我们走，但我们也无颜呆下去啊。”

　　因为平日里和柳青称不上太熟，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拍我的脑袋，一时不察，竟被他占了便宜。我恼怒地抬爪抓住他的手腕，心想着就会要做这个动作，也是我来安抚你这个小屁孩的时候才能用啊！

　　但下一瞬，我却被他的话语打动。很朴素的话语，但我却倏然明白其背后的深沉。看着他们兄妹俩，我忍不住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但是这样的叹息却在看到小燕子的时候戛然而止。看着蹦蹦跳跳莽莽撞撞心地善良但其实总是好心办坏事的家伙，我觉得，早熟的孩子还是比较少的。

　　就在我心里唏嘘时，小白师父从前院拐了进来，只是原本含笑的神情再见到我握住柳青手腕的时候似乎有点不悦。

　　我急忙放开对方的手腕，解释道：“师父您别误会，他绝对没有调戏我！”

　　柳青听到我的话原本十分自然的脸色却骤然炸红，柳红和小燕子在一边偷笑。小白师父踏着优雅的步伐站在我面前，过了半晌才缓缓言道：“我自然不会误会。我只是担心你调戏良家少男而已。”

　　轰地一下。这下脸红的换成我了。我在心里哀叹，小白师父，你怎么可以越来越邪恶了呢，肯定是被陶隐那个桃花庸医给带坏的！

　　他却没有继续理会我，而是说道：“莫问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而小燕子的伤也痊愈，明日我们就会回白云道观，而你们也该回转戏班。”

　　其他人还没什么表示，小燕子已经先扑过来，“莫问，我舍不得你！”声音中已然隐约带上一点哭腔。

　　真是性情中人啊。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听说刘班主还要在这附近演出月余的戏。这段时间你若有空可来道观找我；我若有闲暇……”

　　“也会来看我？”她抬头，双眼纯真得让人不忍拒绝。

　　我轻点头，换来她的欢呼。

　　看着聒噪的她，我居然微微一笑；而边上的柳青柳红也问着能否一起来找我。我自是回答可以。

　　因为：“你们若当我是朋友，还用介意会否打扰我吗？”所谓朋友，本就是无事一起游玩，有事随时可供你骚扰求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