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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活路 ...

  •   江奉晚吹灭了眼前的蜡烛,残余的火星子亮了一会儿,暗了下去。
      整个房间失去唯一的光源后,倏地暗成一片,江奉晚双目无神,坐在这青楼的房间里,外面便是奢靡之风,她却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是祭符师,祭符术是邪术是她此生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但是皇上觉得是,那就只能是,不管再怎么解释再怎么证明,此术根源无从考证是真的,一旦祭符寿命减少也是真的。
      祭符术由老祖宗开创,自此,祭符的天赋便永远流淌在其后代子嗣的血液中,外人抢不走,族人也无法摆脱。
      族中长老曾向江奉晚演示过一次祭符,那时的她尚年幼,看着祭符迸出的小火花只觉得漂亮。
      “看好了啊,爷爷就给你看一次。”
      老人捏着一张符纸,扎破手指在纸上勾了几笔,那符纸竟开始自燃,炸出了一个个小火花。
      “这是最简单,最容易的,大的那种,爷爷可用不起了啊。”老人抚须笑了起来。
      后来江奉晚才知道,祭符的规模越大,对身体损害越大,往往直接折寿。不过炸小火花危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两天前,江奉晚还在被朝廷官兵追杀。
      祭符师全族被迫逃亡,长老们纷纷祭符来阻断官兵的路,那几乎是要了人半条命的祭符。
      但是逃不掉,他们别无选择,将江奉晚推进最隐蔽的山洞,而族人,全部惨遭屠杀。
      她是躲过了,但眼前的惨状,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湖水染的血红,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地上是族人的尸体,直到官兵离去,江奉晚藏在山洞中都在发抖。
      正值冬天,下着大雪,尸体渐渐被雪掩埋,江奉晚跨出了山洞,没走两步就腿软跪在了地上,她愣住了,甚至没想到哭,这时候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迷茫。
      还是爬了起来,给死不瞑目的族人合了眼,磕了头,江奉晚浑身颤抖,朝着郡平城狂奔。
      要活着,不能让他们白死。

      郡平城是闻国最大的城,虽说朝廷官兵也在那,但除了这里,江奉晚根本不认识别的路。

      郡平城最有名的青楼,名叫万花楼,楼里的头牌,人称瑶姐,如今也到年纪了,便在楼里养着几个孩子,大多都是捡的人家不要的美女坯子。
      江奉晚就是被瑶姐捡着的,十八岁,因为太冷了所以缩在城门口的巷子里抱着自己取暖。
      瑶姐裹着有钱客人送的狐裘,牵起了江奉晚冰凉的手,一路牵回了楼里。给她洗了澡,梳了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这丫头长得好看,留着吧。”

      一声响打断了江奉晚的思绪,她回过神,发现门被推开了,瑶姐顶着全妆,手里握着精致的小梳子和发簪,将她带出门去。
      江奉晚一言不发,不反抗也不抬眼,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走到瑶姐的房间,桌前立着一面铜镜,桌上摆着胭脂水粉,艳红的唇纸和首饰。
      瑶姐拍了拍江奉晚的脸:“说话啊。”
      得不到任何回应,江奉晚抿着嘴,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刚揉过还是哭过。
      瑶姐再次梳理了江奉晚齐股的长发,瑶姐拿起嵌着珍珠的发簪挽住了她的头发,顺带整理了发簪垂着的有些凌乱的珠帘。
      江奉晚瞄了一眼铜镜,自己脸上颜色逐渐变多,她从没上过妆,这会脸上十分不自在。
      那支簪子已经完美的插在她的头发里,江奉晚却握紧了手里的另一支簪子。
      是支桃木簪。
      有点旧,但是保存的很好,这是江家祖传的东西,雕刻精细,没有珍珠玉石,只是雕成了一只小小的朱雀,以墨点为眼,极为灵动。
      瑶姐曾试图扒开江奉晚的手,但那几根手指头就像粘上了一样,她不松手,也没别的表情,只是垂眸盯着地板。
      此时已是深夜,万花楼里的人开始变多了,瑶姐无暇再顾她,系上丝绸缎带匆匆下了楼,准备头牌的表演。
      江奉晚盯着铜镜,好看是好看,但也没有很惊艳,眉间还有一枚花钿,她伸出手,在额上抹了一把。
      那点红色被她抹开了,江奉晚俯身捧起木盆中的水,把脸洗了个干净,接着取下了头上的簪子,搁在了桌上。
      江奉晚小心翼翼地走出瑶姐的房间,瞥见楼下一片喧闹,瑶姐的衣带随着她的旋转翩然起舞。

      在楼梯口来回转了两圈,江奉晚还是没敢下楼,她双手扒在扶手上,站在那里朝下面望,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两个人。
      江奉晚是听见才抬头的,一抬眼便看见两名女子。其中一位左耳戴着一只红耳坠,有些细长,像是水晶,看起来很是名贵。另一位,用一柄折扇遮着脸,不肯挪开。
      看不到脸,但她捏着折扇的手很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鼓着极浅的青筋,一袭白衣衬的她仙风道骨。
      接下来二人的对话让江奉晚稍稍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用词不太恰当。
      “红耳坠”搭着“白衣服”的肩,十分认真的说:“你不能这么半天一句话都不说啊,好歹是白家的女儿有点底气啊!”
      “扇子拿开,又不是长得丑,遮一路了都。”
      “白衣服”捏折扇的手紧了紧,好不容易开了口:“你不是说去人少的地方吗?这里人太多了,我紧张。”
      “红耳坠”伸手抓住那柄折扇直接扯了下来,江奉晚凝神一看,这才看清了“白衣服”的脸。
      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有股清冷之气。江奉晚忆起刚刚“红耳坠”说到的“白家的女儿”,细细一想。
      白家的女儿……白家府上貌似只有一位千金吧……
      那就是……白暮之?
      棋盘师白家正在全力培养的独女,已经能够脱离棋盘以意识作战了。
      站在白暮之身旁的,江奉晚总觉得很奇怪。
      好像她身上有独特的味道。

      白暮之见江奉晚看着自己,忙不迭又举起折扇挡着脸,小声唤着:“南竹枫,我们还是去镇上吃面吧,真的好尴尬……”
      南竹枫摸了摸自己的红耳坠,说道:“哪里尴尬了?大方一点没事的,这不是有我呢嘛。”
      “训练这么严,我可是求着你爹好几日了,这才同意把你放出来。”
      说着,南竹枫拽着白暮之进了一间房,点了一壶茶和几块酥饼,就这么坐着干唠。
      万花楼的人这会儿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瑶姐已经下台了,急匆匆推了江奉晚一把示意白暮之那间房交给她了,又急匆匆离开了。
      江奉晚站在房间门外不知所措,她试探着敲了敲,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听声音应该是南竹枫:
      “进来吧。”
      她推开门,南竹枫拿着一块点心正准备送进嘴里,白暮之的扇子搁在一边,她捏着一盏茶杯轻轻晃着,状态比在外面人多的时候放松不少。
      “怎的没有上妆?”南竹枫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脸,好奇的发了问。江奉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妆被她洗掉了,一点不剩。
      白暮之抿了口茶,说道:”脸上的淤青是从何而来,有人打你吗?”
      是逃亡时留下的。
      江奉晚不敢告诉别人她是祭符师,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眼前这个人是棋盘师白家人的千金,白家深的皇上信任,为国出征数次,得皇上赏赐数次,江奉晚更不敢透露身份。
      谁料南竹枫突然坐直了身子,腮帮子鼓鼓的还嚼着饼,伸头看着江奉晚的脸。
      “我好像见过你……”
      “你是不是,祭符师啊?”

      江奉晚当场愣在原地,只是看着她,就知道她是谁了?南竹枫盯着江奉晚表情看,笑着说:“没问题,肯定就是了。”
      “我见过的人那么多,虽不说每个都记得,起码有点印象。”
      “尤其是……”
      南竹枫点了点江奉晚的鼻尖:
      “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
      这话带点挑逗的意思,说这话的人对于她是祭符师这件事一点反应都没有,江奉晚有点动摇,又扭头去看白暮之的反应。
      白暮之捏着茶杯的手停住了,杯口还抵着唇,她缓缓放下茶盏,看着江奉晚。
      “你是……祭符师?”
      江奉晚吞了口唾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暮之笑了,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怎么跑到这儿了……”
      瑶姐忙完回来了,第一时间敲开了白暮之的房门,热情的问候:“客官啊,这是新来的妹妹,可能有服务欠缺的地方客官不要介意……”
      “这人,让我带走吧。”白暮之笑着面对瑶姐。

      瑶姐应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愣了几秒,重复道:“……带走?”
      “嗯,带走。”
      江奉晚也呆住了,带走?去哪?白府?还是朝廷?
      “这你……这……”瑶姐犯了难。
      “钱好商量。”
      听到给钱,瑶姐眉头舒展了点,和白暮之商量了起来。

      “价钱谈妥了昂,人给你了。”瑶姐爽快的收了钱,把江奉晚推给了白暮之。
      “别用价钱这个词,她不是商品。”白暮之纠正了她。
      江奉晚在她这儿得到了一份尊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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