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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请期 ...

  •   铁链撞击铜锁的声音传来,殷梦扶着门框站起,装模作样地对着门口哭喊:“姨娘,我知道错了。”

      “你锁我可以,可别扣下我的晚饭啊!我在外摘了整日的草药,实在是又饿又累。”

      “集市上的大夫说过,我得按时吃饭喝药,把身体养好才能早些祛疤,不然,这疤就得跟着我一辈子。”

      停顿片刻,她趴在唯一能打开的窗户口问:“姨娘,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这样没娘的野孩子计较,是吧?”

      崔氏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的脸,这才发现那疤痕实在丑得吓人,要是让媒婆瞧见,别说银子了,恐怕这婚事都得黄。

      “你,去把厨房里的饭菜拿一份来,还有你,把熬药的小炉子和罐子一并取来给她。”

      “多谢姨娘,我定好好吃饭喝药,早日恢复,不给你和爹添乱。”

      殷梦站在窗口送走吃瘪的崔氏,悠闲地端起饭菜品尝。

      想到方才崔氏投鼠忌器的模样,她决定继续借着婚事,为自己牢牢保住这有限的自由出入权。

      东面,崔氏回房哄睡两个孩子,再次叫来大虎汇报情况。

      听着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答案,崔氏扶额让他退下。

      守在旁边小丫鬟奉上热茶:“姨娘,我们总是这样关着她,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恐怕他比我还担心这婚事,不会把我怎样的。”

      崔氏抿着杯沿,双眼蒙上一层雾气:“你找人把她给我看紧点,尤其是熬药的时候,别让她搞出什么别的事来。”

      “是,奴婢这就去。”

      次日,鸡鸣声传来,殷梦就被一阵凶狠的敲门声闹醒。

      丫鬟见她动了,从窗户扔进包袱道:“赶紧起床换上这身衣服,别让人家瞧不起。”

      殷梦靠在床框,半梦半醒地发问:“谁要来啊?这衣服又是哪来的?”

      “叫你穿你就穿,哪来那么多废话!”

      丫鬟在窗口放上一个食盒又道:“弄好了就赶紧出来,别让媒婆等着,误了大事有你好看。”

      这么快就来了?一点招呼都不打,难怪昨晚崔氏那般忍让,原来是早有准备。

      殷梦打开包袱,嚯,住在小院里这么久,今日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同崔氏身上那般好的布料。

      她把里面的衣物全都摊在床上,感叹的同时很快被一面方巾模样的丝料吸引。

      拿近仔细分辨,原来是遮脸用的,估计是害怕被媒婆瞧见她脸上的疤痕,特意加料赶制的。

      看来自己这张脸很重要啊,殷梦对着床头的铜镜照去,摸着手里加厚的面巾浅笑。

      天亮后不久,媒婆就带着人进了小院。

      崔氏守在门口,见她终于出现,脸上露出能挤死蚊子的笑,抬手迎道:“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殷老爷坐在正屋中央,见她们进门,连忙起身笑迎:“山路不好走,辛苦刘婆子,您快请坐。”

      刘婆子眯眼看向桌上的吃食,挨着那剥好的花生坐下道:“殷老爷客气,我们做这个的,不就是看谁的脚力好嘛。”

      说着,她抓起一大把花生,边吃边夸:“我做了这么多家的媒,还是殷老爷这儿我最喜欢!”

      “刘婆子说笑了,都是乡亲,您肯帮忙做这个媒,我感激不尽。”

      殷老爷上前亲自沏茶笑问:“刘婆子,不知道这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桌边的人拍拍手,叫来身后小伙:“你把东西拿给殷老爷瞧瞧。”

      “我都给你们算好了,七日后大吉,不仅对这婚事好,还能旺殷老爷你的官职,说不定这之后就能高升呐!”

      翻开手里的帖子,殷老爷喜不自胜:“好啊,太好了,多谢刘婆子,要是以后真升了官,我定不会忘了您。”

      “来人,快去把梦儿叫来,让刘婆子看看。”

      殷梦被崔氏安排在门口等候,听到他唤自己,伸脚跨过门槛,却被门内的崔氏拦下。

      “老爷,七日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她走上前取走帖子,指着上面的备选日期道:“我看三日后就很好,虽然不是大吉,但要是能早些让那孩子好起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到时候,老爷何愁没有升官的机会?刘婆子您的名声就更大了,以后找您说媒的人肯定更多!”

      崔氏弯腰凑近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就听得殷老爷跟着附和:“皎儿说的也有道理,不知刘婆子觉得怎么样?”

      刘婆子停下咀嚼,掏出身前的黄历算了算,点点头:“也好,早点做成这桩婚事,我也能早些休息。”

      “只不过,这件事我得和那边儿商量商量,你先让那姑娘出来教我瞧瞧,等去了那边我也好帮你们美言几句。”

      “就等您这句话呢!”

      崔氏轻拍她肩膀,笑得更欢:“梦儿,快来。”

      她装的也不赖嘛,殷梦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到她昨晚踩自己那一脚,悄悄拽松脑后的丝带,小步走到刘婆子身旁。

      “刘大娘好。”

      她弯腰伸出小臂沏上一杯茶,转头露出没有疤痕的半边脸道:“请用。”

      面巾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刘婆子拉着她的手,仰头凑近细看,双眼都快眯没了:“是个好姑娘,瞧这大眼睛,多水灵!”

      说着,她伸手摸向面巾,殷梦连忙偏头躲避,拉扯间却是让那面巾滑落在地。

      刚才还一个劲儿夸赞的刘婆子,这会儿恨不得要把眼珠瞪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殷老爷难道想诓我这婆子不成?”

      不知缘由的殷老爷瞪向崔氏:“你不是跟我说已经给她抓了药治伤吗?现在这模样又是为何?”

      崔氏自知这件事不能深究,否则遭殃的就是自己,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婚事敲定才行。

      她挥挥手帕抚掌笑道:“嗐,我当是怎么了,不就是脸上起了些疹子嘛,以前她也有过。”

      “估计是这衣服料子她穿不惯,又或是祭拜她娘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弄成这样。”

      “刘婆子您放心,这种小病不出两三日就能好,不会耽误婚事的。”

      “是吗?”刘婆子定定望向殷梦的脸,并不打算接受这个解释。

      殷老爷见状,急忙把殷梦挤开:“是啊,这女儿家的事我也不太懂,平是都是我妾室管着三个孩子,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便不会耽误婚事,您只管坐着收礼钱就好。”

      刘婆子没吭声,反倒拉着殷梦前后左右细细看了个遍,最后又望向那张疹子越来多的脸,连连摇头:“不行,我可不想冒险。”

      “且不说她脸上的疹子和手臂上的旧伤,单是她脸上这样深的疤痕,没个十天半月消不了。”

      “就算是集市上最好的药膏,也得用上些日子才行,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问我,可不就露馅了吗?”

      刘婆子站在桌边,收回请期的帖子道:“殷老爷,这婚事我可以给您留着,但具体的日子,得等她彻底好了再说。”

      “毕竟,做我们这行最在乎名声,要是就这么毁了,您说我以后去哪儿吃饭,是吧?”

      殷老爷拦下还想多嘴的崔氏,赔笑道:“是是,您说的没错,只要您能把这婚事留给我,以后绝不会让您难做。”

      刘婆子捏了捏他递来的小包,点头承诺:“放心,这乡里没有比她还合适的人选。”

      说完,她又从桌上兜走不少花生,这才满意离去。

      没了刘婆子,屋内瞬间静得可怕。

      “到底怎么回事?”

      许久未见过他这般愤怒,崔氏慌忙上前移开破碎的茶杯。

      “老爷别气,身子气坏了不值当。”

      说着,她还故意瞟了眼殷梦,而后继续低头解释:“老爷,今日这事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应该让她戴着面具上来的。”

      殷梦知道她这是要把事情全推在自己头上,匆忙跪地道:“爹,今日此是确实跟姨娘无关,是我昨日不小心碰到了脏东西,今早起来就成了这样。”

      殷老爷指着她的头顶呵斥:“脏东西?有大虎跟着你,怎么会染上这样的病?”

      “来人,去把大虎找来,我要亲自问他。”

      片刻后,大虎来到屋内,将这几日的行踪全都复述了一遍。

      这兄弟是个人才啊,跪在一旁的殷梦默默赞叹,居然连她几口吃完干粮,怎么吃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抬头看向桌边的人,她忽然明白,崔氏根本就是烟雾弹,而这位殷老爷才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

      “殷梦,他说你采药好几日都没事,为什么偏偏今日成了这副模样?”

      桌后的崔氏见她还在发愣,上前就是一脚:“老爷问你话呢,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没有。”

      殷梦揉揉胳膊,含泪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摸了什么,明明之前去医药铺都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谁信你的鬼话!”

      崔氏见身后的男人没有吭声,又踹了她一脚:“我看你就是不想嫁,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说是去祭拜,还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出门第一天就晚归,依我看,还是得把你关起来才行,省得又给老爷添乱。”

      还想关她?殷梦在心底冷笑一声,跪坐在地大声哭诉:“爹,梦儿冤枉啊!”

      “这些日子我祭拜完后就去采药,是为了跟药铺的大夫换治伤的药材,哪知,每次回来就被姨娘关在屋子里,有时候还会向刚才一般,挨她的打。”

      她捞起袖口展示淤青道:“爹,我知道姨娘不喜欢我,就只好忍着,默默去采药自己治伤,不想耽误您的大事。”

      “可这伤怎么都治不好,大夫让我好好养着,可谁知姨娘她……”

      崔氏气急,想要抬脚却又顾忌身后的人,只好指着她的鼻尖怒吼:“殷梦,你少装可怜,我之前可是给了你银钱的。”

      “是,姨娘确实给了。”

      殷梦放下挡在头上的胳膊,稍微坐直身子道:“可那药铺的伙计说了,那些钱连看病都不够,更别说抓药了。”

      “所以你就去采药,然后在今日跟老爷告状?”

      崔氏回身走到殷老爷身旁,还想继续说什么,门外就奔来一个哭闹的小男孩:“娘,好痒,难受。”

      是她的孩儿!

      崔氏赶紧蹲下,抱着男孩轻声哄道:“不哭不哭,让娘看看怎么了。”

      下一瞬,只听得屋内响起尖厉的惊叫:“殷梦,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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