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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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水流湍急，浪花激在岸边，湿润了新长出来的草叶。
一朵鲜嫩的小黄花被一双木屐小心翼翼地避开，袍底带起的风将绿叶上的水珠吹落。
刚刚平静下去的水洼又震颤起来。
年迈的僧人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灰色僧袍，一边注意脚下的花花草草，一边防备着愈发暴躁的河水。
“此处可否？”
他扭头向身边的空气问道。
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虚弱却分外动听的男声响起：“停吧。”
老僧面色有些犹豫：“找到他，你便是要归入无常了吧……”
空气平静且坚决：“我本不应在两间中，苟延至今，也不过是为这一个夙愿罢了。”
老僧叹了口气：“罢了，你也不必同我解释……我们相识已有七十余载，你从未对我详说此事。反正神仙的事，贫僧也不应多管。”
空气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声音有些飘渺：“多谢这些年的相伴，我要走了，奈何孑然一身，且将此物留下给你做个纪念吧。”
一阵清苦的微风吹来，老和尚手中凭空多了一支花，花瓣雪白晶莹，几乎透明，花梗墨绿修长，优美的外形让人心神安定。老和尚只觉得花有点眼熟，直到看见花心才明白这是什么。
竟是妖花罂粟。
老和尚手一抖，险些失手扔下。
当年他跟随商队出使西域见过这东西，辐射状的柱头太有辨识度。可他只见过一些大红大紫的媚俗之色，不想白花……竟是这般脱俗。
一阵婴啼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和尚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小木盆在水流激荡的河水中左右飘摇，婴啼便是从那里发出的。而那一直虚弱飘忽的“空气”，也终于再难寻觅踪迹了。
那孤苦伶仃的小木盆眼看就要倾覆，老和尚伸手一拖一收，木盆便像被绳子牵住一般快且稳地向岸边驶去。
待这木盆安全抵达岸边，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奶娃便印入眼帘。看起来才出生几天，粉嘟嘟胖乎乎，小衣裳齐整体面，不像是能被父母狠心抛弃的。
怕是遇难了吧。
老和尚将人从盆里抱起来，小孩子也不挣扎吵闹，睁着一双纯真无害的眸，竟对他笑了一下，露出光光的牙床。
甫一出生就亲缘尽断，滔滔大河中只凭一小小木盆漂流至此……
老和尚望着逐渐黑沉的天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执念吗？
他不再回头，抱着小婴儿，他们要在大雨之前赶回庙里。
待那一老一小走远，一道人影无凭无据地冒了出来，此人一头银发极为炫目，行事却并不招摇。只见他低头默念了句什么，苍白指尖轻划过面前虚空，另一道人影也出现了，只是没有前者从容，仿佛被什么绊倒，踉跄一下才站稳。
只见那人黑发缱绻，雪白的脸上镶着一对雨过天青色的水眸，明明该是江南烟雨里的多情公子，现下却与疯子没什么两样，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朝银发男子怒吼：“放开我！你放开我！”
银发男子只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抬手抚上他的头顶，嗓音无波：“我没有束缚你。”
疯子一愣，却发现自己本就半透明的身体正在破碎，顷刻便如风中飘絮，归于茫茫天野。
河边仅剩的人目光追随眼前玻璃般的魂魄碎片而去，刚刚抚摸那人发顶的手指轻捻，露出一个情绪不明的浅笑：“最后一次了。”
雷雨轰轰烈烈地泼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