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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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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归的喊话如同一盆凉水,扑灭了大家的热情。
观众们动作一致的,骂骂咧咧的扭头想看看是哪个孙子这么孙子,那架势还有点吓人。
程念归的保镖们立刻进入状态,以免他们不懂事的小少爷被群殴。
六个人高马大一身黑西装,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这么排排站,让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都闭上了嘴。
酒吧的安保们也拿着对讲机开始叫人,视线全部集中过来,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在这些慌乱的变化之中,程念归这个引起一切的人却置身事外,时隔9年,易子期的目光终于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带着些疑惑和不确定。
易子期眨巴了两下眼睛,目光越过所有的阻碍,门口的人有一张他熟悉又不熟悉的脸,在他的记忆中这这张脸是瘦到凹下去的,是被秋冬的寒风吹的皴裂透着血丝的,可现在这张小脸溜光水滑简直是剥皮的鸡蛋,肉乎乎的看着就多汁。
唯一让他觉得熟悉的,是那双溜黑的小鹿眼,总是这样的望着他,可怜又无辜,好像下一秒钟就能浸出水,软软糯糯的叫着哥。
易子期走下台子时差点踩空,高大的身体都晃了下。
阿豹他们见他下去,还以为他是要去收拾这个找事的家伙,下饺子似的全都跳了下来,小爽跳的最快,一把抓住他:“易哥,你别冲动,我们……”
易子期深呼吸一口气,上一次这么紧张是小屁孩还在的时候,那次小屁孩烧了三天,都烧傻了,一会儿管他叫爸一会儿管他叫妈,还哭哭唧唧的钻他怀里要找奶吃,最后就一声声的重复着:“哥,别丢下我。”
他推开小爽的手:“不是,他不是,我……”
最能贫的易子期卡壳了,侧身从身前人堆的缝隙中挤过:“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小爽觉得不大对劲,望向程念归,可是那一身的派头也不像会和他们这种人有交集的。
阿豹心里有所猜测,不过他没见过易子期和他提过的小屁孩,也对不上号,不放心的带着小爽和王飞跟了上去。
易子期越走越快,前面的人也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疑惑的给让开了路。
终于没有了阻隔。
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中间隔着九年。
所有眼珠都黏在了俩人身上,很明显他们两个的关系很不一样,一个帅气的乐队歌手,一个矜贵的小少爷,人们不由得开始发散思维,有人捂嘴姨母笑,估计脑袋里已经有十万字的小作文,而且八万字都是车。
易子期嘴巴张了又张,喉结滚了又滚,真是小屁孩,小屁孩长大了,还没忘了他,回来找他了。
难以言表的喜悦充盈着易子期的内心,少见的紧张局促,和刚才台上肆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程念归的指尖到底是抠破了掌心,在易子期向他走来的那一刻,拳头攥的越来越紧,易子期你会和我说什么,向我道歉吗?说当初不该把我卖了还是要我感谢你?
汗珠从易子期的额头上滚落,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小屁孩来找自己了,自己要是表现的太生疏也不好。
他该以为自己和他疏远了,小屁孩打小小心思就多,自己要是早上醒来不先和他说一句话,就会以为自己烦他了,就会偷偷收拾小包袱准备离开。
但每次又会故意问自己:“哥,这个东西给我吧,我拿着走留个念想。”
要不就是故意露出马脚等自己发现。
他们相处的那四年中,这种戏码一个月得演上一次,为他无趣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乐趣,因为他一般都会装作没发现,然后看着他再偷偷的把小包袱解开,东西放回原位,乖巧的滚进自己怀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易子期说话前胸口明显大幅度的起伏了下,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脚尖抵到台阶: “……来福,你、你怎么才长这么高?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把手放到程念归脑袋上后往自己这边比划,手指就贴到了他的眉毛,他笑嘻嘻的,泛着碧色的眼珠压着无人知晓的紧张,观察着程念归的脸色。
这样应该不显得生疏了吧。
半天程念归都没有反应,只小脸蛋鼓鼓的,时隔九年的第一次交谈,易子期的开场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现在他的头顶好似还有对方手掌擦过的感觉,遗憾对方没有多停留会儿。
耳朵已经钻进了旁人偷偷的嘀咕。
“来福?是他的名字?”
“不能吧,来福不是狗的名字吗?”
易子期见他没反应,以为自己可能表现的还不够热络,再接再厉:“来福,你也太瘦……”
“闭嘴!”
程念归突然怒喝。
易子期有那么一刻产生了怀疑,他是在吼自己?
呦呵~这小屁孩胆子大了,敢和自己大小声了。
事实证明,程念归不但敢吼他,还敢动手,一直紧握的拳头向易子期锤了过去,你才叫来福,居然给我起一个狗的名字,你自己叫易子期你让我叫来福,不是人的家伙。
就他那秀气的小拳头被易子期一把抓住,大手轻松的把那细瘦的手腕拢全,易子期就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又嫩又易碎的豆腐,陌生的触感,让他颇为差异的看了眼。
好滑啊……
程念归咬着牙把手往出挣着,很不服气,小时候明明在同龄人中长得也不算高大,怎么现在又高又壮的。
这只手挣不出来,程念归又举起另一只手打了过去。
易子期没想到他还挺来劲,干脆利落的再次抓住,浑劲上来,不再客气的把试图挠人的小野猫往下一拽。
程念归的体重轻到超出易子期的预料,对方是扑过来的,他眉梢一挑,手臂揽过细腰把人抱了个满怀,一股甜味就钻进了鼻腔,像是草莓奶糖。
一种很好吃的味道。
大手顺着程念归的腰侧很自然的往上掐了掐,都可以摸到一根根肋骨,弄皱了程念归昂贵的西服,堆出无法抗拒的褶皱,可以感受到手下的人轻微的抖了两下,脆弱的仿佛要在自己的手下碎掉。
“你怎么这么瘦?”
易子期低下头,下巴就抵到了程念归特意梳的光溜的头发上,是在那里过得不好?不给他饭吃?可是看小脸蛋气色又不错……
而且屁股肉可不少,都鼓起来碰到他的手臂了。
随着易子期的触碰,程念归浑身都在战栗,他太想念这个怀抱了,可是现在这个怀抱已经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原本瘦骨嶙峋的胸膛变得结实,现在宽阔的骨架可以完全装下他,就连味道都不同了,淡淡的烟草味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将他萦绕。
提醒着他,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在自己没有选择的被他送走后,他变了,他还学会了抽烟这种伤身体的行为。
俩人这亲密的姿势看的人群中发出好几声尖叫。
可是看在程念归的保镖眼里,这人居然敢对小少爷动手,而且小少爷明显是挣扎不出来,还打不过对方,还被对方占了便宜。
这他们可不能忍!
呼啦啦6个保镖就冲了过去,尖叫声一下子密集起来,除了乐队那几个人外全都向后退去,酒吧的安保人员也跑了过来。
刚才还是偶像剧的氛围,瞬间突变成古惑仔现场放送。
程念归那6个保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有退伍的军人,当过佣兵的,还有从小就在少林寺的。
酒吧的安保人员根本毫无卵用,而易子期毫无防范,还在检查着程念归的胖瘦,就感觉有人要抢走他怀里的小屁孩,他当然不能给,隔了九年才回到他怀里的。
手上刚加重力气,右臂忽然被拧住而后是双腿腿弯被撞,身体顿时向前扑去,手里的小屁孩也被抢走了。
手中这一空让易子期有些慌,心下发了狠,泛绿的眼珠如野狼般,不但硬生生站住了,还转身把左臂轮圆甩了出去,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紧绷出强悍的力量,让擒住他的保镖都露出一丝意外和欣赏。
两条手臂撞到一起,保镖瞬间咬紧了后槽牙,对方的力气出乎了他的预料。
但很可惜……
对方是一匹独狼,而他们是配合默契的鬣狗。
易子期这一下刚占上风,后背就又被猛来了一下,被压到极限的腿窝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倒地。
牙齿磕破了嘴角,流出了血。
而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也就刚过一分钟左右,程念归还没从他日思夜想的怀抱中回过神,就被阿渡掐着腋下,像是举着个人偶娃娃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等他再回头,易子期已经被他的四个保镖放倒,压在身下控制住了。
抬起的头上,下巴处流着血。
他心顿时一揪,上前一步后又强忍着停下,他不能心软,更不能被他察觉到自己会对他心软。
易子期看到程念归后松了口气,之后才看到他身侧的阿渡,眼珠向下一转,和按着他手臂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
他之前眼里只有程念归,根本没瞧见这些人,现在明白了,停下了挣动,盯着止步不前的,愈加陌生的人。
“什么意思?”
一说话牵动着嘴角的伤口,丝丝缕缕的疼就传递给了他的大脑,让他恼火。
程念归深吸口气,上前一步,高高在上的垂眸看着他,卷长睫毛的阴影挡住了他眸子里的水色。
紧握的拳在撑着他的精气神,一字一顿:“易子期,这是你欠我的。”
易子期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自己欠他什么?
六个保镖完全控制住了场面,吓到的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就是还想看热闹的。
阿豹他们几个也被拦住,不过是被酒吧的安保人员拦住的,他们可不想这里发生什么斗殴事件。
所以程念归的这句话,无比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就听叽叽喳喳,各种小声嘀咕。
小爽目光复杂的在他俩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带着敌意的停在程念归脸上。
易子期想象过很多次他和小屁孩重逢的场面,他们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没想到啊没想到,会是这一句……
他忽然笑了,笑的挺叫人心酸的,但又很快收了笑声,耸动了两下肩膀。
保镖们在程念归的示意下松开了他。
易子期爬了起来,偏头啐出一口血水,经过一场打斗后他身上那份野性,在沾了血之后几乎化为实质。
身上的工字背心往一起皱巴了些,露出窄窄的一条腰,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极长的伤疤。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睇着程念归,对方也不闪躲,怨念清晰的传达给了他。
易子期用舌头顶了顶裂了的嘴角,算是看懂了,利索的转过身。
程念归那眼中的怨念就化作了追随,他就什么都不对自己说吗?
“大家不好意思啊,因为私人的事情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应该没有人员受伤吧,大家就当免费看了个热闹,多好,既欣赏了歌曲还看到了一场打斗,哈哈。”
易子期干笑两声:“我这大家也看到了,不幸受伤,我就先撤了,希望有机会可以再给大家演出。”
他一扬手,小爽就要跑过去,可他叫的是阿豹:“队长,帮我收下东西,我先走了。”
易子期再次转过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生硬,向酒吧门口走去。
程念归心神都紧绷成一根弦,等待着易子期对自己的回答,可易子期就那样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根弦忽然变得很多余。
就像他来的这一趟。
当易子期的身影仅存在他的余光中即将消失时,脚尖抬起,只是还没等转过去,小爽着急忙慌的从他身旁跑了过去。
“易哥,等等我!”
程念归看着那个追随着易子期离开的身影,脚尖又不甘心的放下,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所以他才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卖掉,他根本不缺像自己这样围着他转的人。
很快酒吧的人就散了,程念归也回到车里,在他旁边放着易子期脱下的那件外套。
阿莱和酒吧的经理交涉完,给了赔偿后快速的钻进了副驾驶。
回家的路上,阿莱从后视镜瞄着摩挲着那件衣服的小少爷。
扭过头:“少爷,现在我们得到了他的衣服,要不去找个厉害一点的巫婆,给他下个法术,隔空拿捏他。”
程念归抬起眼皮,即使相处多年,他还是无法相信阿莱的智商是正常的。
但他更在意别的事情:“谁叫你们对他动手的。”
想起易子期嘴上的血,他就后悔来这一趟,他是要来讨回他欠自己的,但不是要这样讨回。
惴惴不安的把衣服拿到腿上,他们不该是这样重逢的。
程念归垂头丧气的回到住处,洗完澡后躺到床上,看着放在一旁的衣服,没一会儿起身拿过衣服放进被窝里。
还是觉得不够。
他又把衣服套在枕头上,放到自己旁边,侧身搂住,好似枕到了哥的胸口上。
在深沉的夜色里,委屈的呢喃:“为什么就那么走掉了,你就是不想我。”
“和别人那么好,他是你新收的小弟吗?把我送走后,你就和他在一起吗?他比我好吗?”
程念归气哄哄的坐起,没捶到人的拳头向着枕头捶了两下。
“他才没有我好,他那么瘦,一定没有我抱着舒服。”
“你真是没眼光!”
程念归哼了声,又把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衣服他穿很大,肩缝都掉到了手臂去,即使拉上拉链也松松垮垮的,连屁股都盖住了一半。
但是他并不在意,揪着衣服领子深深的嗅了下,是哥的味道。
他乖乖的把身体侧着团成一团,感觉回到了从前被哥抱在怀里睡觉的晚上,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和腰,他说自己瘦,要不要增肥啊?
而易子期正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晃悠着,月光浸透他冰绿的眼珠,格外冷凝,举着啤酒罐,咕咚咕咚的仰头灌着。
“白眼狼!老子白养了你那么多年,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你怨我,你居然怨我?”
鼓鼓的啤酒罐被他一下捏扁,气愤的朝前扔去:“没良心的小东西,活该你长不高……”
又长长叹了口气。
是不是在那户人家过得不好,被欺负了,才会跑过来怨自己?
想起刚才的来福,小鹿眼酝着水色,好像的确是挺委屈的,不得不说,长大后他这双眼睛更有杀伤力了,只是稍微眼尾低垂,都会叫人觉得是自己错了。
刚才不该一时冲动走掉的,要是他再也不出现怎么办?自己又找不到他,最少也得知道他是不是被欺负了才行。
小爽把啤酒罐捡了回来,也大概知道了情况,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
“易哥,别气了,这种没良心的人以后当做不认识就好了。”
递了根烟过去:“易哥你还有我……我们,还有队长,王哥,嘿嘿,我们可是有良心的人,绝不会伤害易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