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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受刑 ...

  •   “苏沉梦,你可认罪!”

      苏沉梦咬着牙,泪眼模糊,因痛狰狞得额角青筋暴突,她趴在血泊中看着眼前的衣摆,那衣摆上绣着一圈飘逸雅致的鹤纹,是在他刚刚成为执法堂堂主那天她送上的贺礼。

      她颤抖着从粘腻的血液中伸出手,死死攥住那雾云纱袍角,血色从白鹤双翅上洇开,刹那间便漫了一大片。

      绚烂鲜明地仿若两年前那个清凉的夏日午后,他从后山练剑归来时捧回的凤凰花。

      她忍着割肉刨脊、生取灵根的痛,咬牙切齿道:“不认!仙山非我所毁,妖龙非我所化,陆玄微,你最好剔得干净一些,省得留下一星半点地令我恶心!”

      蓦然,一把血迹斑斑的剑砸在血水中,激起了一丝小小的血花,陆玄微仍旧是那副无甚情绪的凉薄语调:“你刚入门时,我们都相信教化可改血脉之中的残暴,可十多年师门所学,竟未曾消解汝血脉中的戾气。”

      苏沉梦将脸叩进自己流出来的血泊中大笑,凌乱的长发沾着血,糊成一缕一缕贴在头皮和脸颊边。

      她松开他的袍角,抬起头来,脸上沾满鲜血,如同活生生的恶鬼修罗,她狞笑道:“我亦未曾想到,原我此生所历,竟如此不公!妖龙非我,乃是云梦,尔等不信我今日多言,他年身死道消,便是以身祭我苏沉梦被污一世人魂之时!”

      一道少女娇柔好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师兄,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沉梦的目光越过陆玄微的登仙履落到远处一双粉色小靴上,目光往上一些,便是柔嫩的彩云纱衣裙,腰间结着一条正红色绶带。

      绶带上结着苏沉梦在三师兄生辰时送给三师兄的一枚龙衔珠白玉环。

      少女捂着眼睛,白玉细腕间数枚金环相撞,泠泠作响,少女战战兢兢地像一只幼嫩可爱的小白兔,不敢直视这样的血腥凄惨的场景。

      三师兄卢岳蹙眉道:“小师妹......许是妒忌你出关之后,我们皆分外关心你,因而才出言污蔑,如今她大错已铸,无转圜之法,便肆意攀咬,妄图将脏水往你头上泼,你不必担忧,不会有人信她的。”

      苏沉梦听着三师兄的话,呆呆地看着她那位捂着双眸的小师姐,忽然很羡慕她。

      这一点出神还未收回,她的脸被人一脚踹开,二师兄韩行仪收回脚,丢了个法决弄干净自己脚上的血,怒道:“苏沉梦,你为何那么看着云梦师妹!这事是你自己做错了,不要觉得是云梦的出关我们才会这么对你。”

      因这毫无怜悯,甚至丝毫脸面都不留的一脚,苏沉梦蓦地落下一滴眼泪,她的目光错过韩行仪的脚,定定地看着高台之上正临风而立的人。

      很久以前,那个谪仙般的人把她从一众流民中带走,浅笑着对她说道:“以后,你便拜入我门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去成为最强者。”

      从此她废寝忘食,努力修炼,越加优秀却越不被灵修界所喜,所有人都说她“怪不得是妖龙血脉”。

      妖龙嗜杀,为天道不容,飞仙门怜悯幼孤,在斩龙之后收容了苏沉梦这样一个妖龙后裔,这是灵修界传遍了的事。

      她自幼流浪,根本不知自己是何出身,她去问师父,师父闭口不答,便是默认。

      她不想再在各门派的试炼、比试中露面,可是师父让她走出去,让别人看到她的修为上的长进,让她去做师门的骄傲。

      可每一次,她赢了之后都是一片叫骂,说她将来一定会危及灵修界的。

      她的修为进步的越快,她就越以自己的血脉为耻。

      可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她是人,她一直都是人,她只不过是修行天赋太高才被师父选中作为云梦的挡箭牌。

      她的修为越高,越被世人所见,就越有人担心她将来毁了灵修界,试图提前将她抹杀。

      她在人世历练时遭遇了许多追杀,可师父还总是让她在世间行走,她诛杀妖魔和前来抹杀她的人事情被传成了她果真嗜杀。

      这次分明是被娇藏在后山随师父修炼,同师兄们玩耍的云梦妖龙血脉觉醒震塌了仙山,可这个罪责却扣在了她的头上。

      他们养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她承担那少女血脉觉醒时会引起的动荡的......

      苏沉梦看向远处高台上的那个身影,她咧开鲜血淋漓的嘴,冲他笑了一下,“师父,这算是还了你这么多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了吗?”

      金丝银绣的云青色天仙洞衣在风中纹丝不动,高台上仙风道骨、容貌清俊的男子一言不发。

      韩行仪指着她骂道:“苏沉梦,你还敢这么跟师父说话!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竟不但不觉得有愧于师父,还敢这么问他?”

      苏沉梦轻笑道:“二师兄,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理解你的愚蠢。”

      韩行仪心中怒意更盛,这个小师妹修为虽高却向来唯唯诺诺,她那样的妖龙血脉怎么敢这么说他!

      陆玄微将手中的泛着金光的灵根收进玉匣之中,淡淡地说道:“二师弟,小师妹的事是交给我处置的吧?”

      韩行仪忍着怒气看了一眼于陆玄微,他知道大师兄的意思,无非是嫌他冲出来扰了行刑,便颔首道:“是,师兄。”

      陆玄微将装着灵根的匣子收进藏宝囊中,轻轻抬脚踩上她的手,时轻时重缓慢地碾踩着,感受着那细软的骨肉是如何在他脚下屈服,如何被他按在脚下。

      清冷的目光看着血泊中似乎美得有些惊心的女子,她的衣服被从背后割开,雪白的背上有一道自后颈贯穿到后腰的巨大伤口,伤口中血肉淋漓,露出森白的脊骨。

      “小师妹,”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最公正的执法堂掌管者,“你方才看向云梦师妹的眼神以及对师父的挑衅,可以证明你对师门和灵修界还存着恨意,有肆意报复的可能,所以,按照师门规矩,要捏碎你的内丹,散尽你的修为,你可有异议?”

      苏沉梦想说不愿意,可是她如今为人鱼肉,纵有滔天恨意与不甘,也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她仍旧看着高台上的那个人,“我苏沉梦确实恨意滔天,师父,对于师兄的处置,你有异议吗?”

      高台上的人一语不发。

      陆玄微眸光阴暗了一瞬,御起一道灵力击向她后腰,苏沉梦原本就血流不止的唇边瞬间喷出了许多血染上陆玄微的衣摆。

      观刑的各派人士中有人看得火热,飞仙门最耀目的女弟子露着雪白的后背与鲜血交融,颓靡而艳丽,濒死却震撼。

      也有的人见她过于痛苦,心有不忍,便转过头不再观看,告诫自己永远也不要犯错。

      苏沉梦能感觉到到自己原本充盈的丹田渐渐迅速枯竭坍塌,血脉中再也感受不到灵气的流动,她的瞬间感到虚弱到窒息的恐惧,有刹那为蝼蚁的惶恐与无力,再也没有了仰头的能力,无神地瘫软在地。

      陆玄微敛眸转身向高台上的本门长老们拱手道:“已将飞仙逆徒苏沉梦按门规处置,请师尊示下。”

      高台上的人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诸位仙长,我门逆徒苏沉梦借妖龙血脉捣毁仙山,无端引来祸患与死伤,现已在诸位面处决,不知诸位对我门可还有什么怨言?”

      有人大声说道:“尹掌门罪不避亲,实属高义,我等只有佩服的份儿!”

      “对,当年尹掌门收留妖龙之女本是善举,多年悉心教导,将她教得格外出众,怎会想到她竟然后做下那等恶事。”

      “不错,仙山破碎时我门中也死了不少师兄弟,并且妖魔趁机也杀了许多我们的人,我们不怨飞仙门,只恨苏沉梦!”

      “对,只恨苏沉梦!”

      “只恨苏沉梦!”

      ......

      阵阵喧嚣之中,云梦捂着眼睛,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她往三师兄身后躲了躲,微微松开手指,从手指缝隙之中,窥见大师兄脚边全是血......

      执法堂昏暗的地牢里,苏沉梦趴在湿冷的草席上,背后和丹田之处的剧痛一遍一遍袭来,她的精神浑浑噩噩、沉重不堪到早已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忽而一阵细碎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二师兄韩仪行和三师兄卢岳的声音。

      “二师兄,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师父和大师兄责罚啊?”

      韩仪行说道:“怎么会?苏沉梦都快死了,我们把她杀了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当时胡乱攀咬对云梦的身份胡言乱语,不过是没人相信而已,但她之前修为那么高,受刑又那么不忿,我怕她能缓过来,而且师父和大师兄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并不想杀她,或许心软了,但我们得为云梦师妹排除万难啊。”

      卢岳一听云梦师妹,立即说道:“确实,云梦师妹那么单纯善良,我不忍心她受人指摘,她白天听了小师妹说她是妖龙血脉的话时还自我怀疑了好久,看着可心疼了。”

      韩行仪说道:“对啊,所以我们才要杀了她,此为永绝后患之举。”

      卢岳说道:“可她已然受了门规惩治。”

      韩行仪听了有些生气,说道:“那师父将她带回来精心养育这么多年,而云梦师妹却在后山闭关了这么多年,她夺走了云梦师妹的许多关注与爱护,不但不心怀愧疚,反而胡乱攀咬,这便是妖龙之血的低劣之处,你不觉得厌恶吗?她是妖龙,若是将来有一日忽然恢复妖力,该当如何?”

      卢岳沉默着不再说话,似有些犹豫。

      韩行仪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悬在手臂上,转身往出走,对卢岳说道:“看你这幅窝囊样子,这样,我不杀她,我们将她扔下山门去,如今山下寒冬雪盛,到时她是死是活,便并非你我之责,可好?”

      卢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道侣病弱不可弃》
    天衍宗弟子颜浣月将死之时才知道刚刚与她拜天地的道侣虞照有多么爱她的身体。
    他拆她的骨,挖她的心,将她一件一件丢进仙鼎中炼成丹药,再喂给他真正爱的那位姑娘吃。
    却唯独,不留她的魂魄。
    魂魄被震碎之时,她再次回到被掌门唤去谈话那日,于飘渺纱帐外窥见了那个羸弱而陌生少年。
    掌门真人问她:“浣月,你体质特殊,若能与一个人结为道侣或可救他一命,你愿不愿意?”
    以前她不知那纱帐之外的少年是谁,但现在她已知晓,那是掌门真人当年被一媚妖掠去强行双修所生之子,其母当年本欲炼化腹中胎儿,最终却还是将他生了出来,因受其母功法所伤,他自出生起便羸弱不堪。
    少年只在天衍宗露过一次面,她死之前,只听说他亦处在濒死之际,掌门为救他散尽修为,一夜白头,致使魔族趁机攻上天衍宗。
    上一世她的答复是:“弟子此生只愿与虞师兄结为道侣。”
    这一世,看着对她恩重如山的掌门真人,颜浣月颔首答道:“弟子愿意。”
    .
    定亲之后,颜浣月忙于修炼、出任务,那少年整日孤零零地坐在藏书阁疏阔明净的窗边,看着她与天衍宗的师门众人结伴而行,潇洒张扬,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
    直到他为宿敌所掳,风雪之夜,少女单衣御剑追出千里将他夺回,拂开他眉间雪花,轻声说道:“别怕,我在。”
    .
    裴暄之是他母亲为锁住他父亲而打造的最精致的锁链,他向来厌恶父母之间的病态牵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和母亲一样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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