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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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阿壮醒来之后第一感觉就是痒，从四肢一路爬上心口的痒，可是他却动不了，根本没有力气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那痒意是因为他的身体在回暖，周围不再是令人呼吸都困难的冷气，而是一股淡淡的炭火味道。
他转头去看，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披着披风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他醒了。”端着碗走进来的周勤说。
百里谕闻言转身。
看见百里谕的脸，赵阿壮一惊，这不是那天在如月楼跟在狗官身后的女人吗？
他猛地咳起来，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然而对方却没有同自己说什么，只是冲那汉子说了句“好生照料”就走了出去。
他闻到了米粥的香味，不是刺史府门前发的清水一般的粥水，而是绵密浓稠的，加了红枣的粥。
他满脑子的猜都被这香味撵了出去，迟顿地感觉到了腹中绞痛。
周俭把粥碗递给他，“喝吧，喝慢一些，当心……”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赵阿壮狼吞虎咽地把一碗粥刨干净了。
周俭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接过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赵阿壮艰难地咽下去最后一口，瞪大眼睛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突然就有饭吃了，还能添碗，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大哥！”他叫住了周俭，“……这是什么地方？”
周俭说：“这是江州，没有王如汇的江州。你和山坳里的难民都被带回来了，暂时安置在这处书院里，有吃的，也有炭火，放心吧，往后再也不会挨饿了。”他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说道最后竟然有些哽咽。
相信不止他，但凡去过那山坳里的人就没有能不动容的，几百难民活下来的只剩了不到五成，他们几乎是在死人堆里刨活人，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怨气冲天，恨不得冲回去把王如汇杀个成千上万遍。那些原本还想躲懒的公子哥儿，最后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背着人往回走，一个个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救回来的人被安置在一间书院，这里房间多，集中在一起方便照料。
周俭走了，赵阿壮呆愣地坐在床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根本没有实感。
到底是谁救了他？
“大人，来信说一应物资已经过了扶州，算算日子，应该这两日就能到了。”
周绞眼下青黑，应了一声。她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审问罪犯、统计王如汇府中搜出来的金银、调度物资、与上下交涉，还要分神去处理更南边的限州、永州的事，恨不能一个人分成好几个人来用。
见她又一次抬手揉眉心，周勤说：“大人，先歇一歇吧，不能累坏了身子。”
周绞摆了摆手，“百……青玉那边怎么样？”
周勤：“姑娘做得很好，井然有序。”
这话还是动听的，周绞欣慰地点了点头。如今皇帝的人时刻盯着他们，百里谕只能随时装得弱柳扶风，虽然做了出千年人参起效的戏，但也不能同周勤他们一样四处跑。但她还是想替周绞分担，于是讨来了照顾病患的活儿，天天在那书院里陀螺一样转。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见面了，之前贴着自己赶都赶不走，现在不在了，周绞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另一头，百里谕又写下一批身体好些，可以送回家的人的名单，交给一名亲卫。
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休息，看着病弱不堪的一个人，却将这混乱的场面管得井井有条，一应收支入帐从未出错，就连那几个皇帝亲卫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他们也奇怪，明明是个弱女子，身上却有种让他们想要唯命是从的气质。不过这些行伍出身的汉子性子都直，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百里谕这次没有装哑巴，太影响效率，好在也没有人在意，那些百姓将她当做女菩萨，一个劲儿地感谢她。
百里谕刚刚誊出一份物资账单，就听周俭说：“姑娘，赵阿壮来了。”
百里谕停下笔，看向那个跟在周俭身后的，瘦弱的少年。
他一进门就扑通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头：“对不起！我不知道周大人和姑娘是来救我们的，还在汤里下毒，差点儿害了两位恩人！”
百里谕坦然地接受了他的三个响头，毕竟当时要不是她在，周绞可能真就死在那儿了，那件事她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后怕。
等到赵阿壮说完，她才缓缓走过去将人扶起来。“不必再想了，好好休息。若有心，就留在这里帮忙。”
赵阿壮想自己是真遇见菩萨了吧，他涕泗横流地起身，又听百里谕说：“要感念周大人的恩情，是她救了你们。”
赵阿壮重重地点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周大人和青玉姑娘。”
听见自己的名字和周绞的放在一起，百里谕露出真诚的笑意。
上午周勤说物资快到了，果然，那长长的队伍下午就进了城，一些回了家的百姓看见这景象，一个个眼含热泪地欢呼。
周绞听见物资进城的消息露出这些天第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在听见押运官的时候重新皱起眉。
刺史府门口，陆无书风尘仆仆地站在周绞面前：“周大人，别来无恙。”
他精神也不好，看得出来这一路不怎么轻松，但周绞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我当是谁，原来是陆大人。”
陆无书并不在意她的冷漠，公事公办地开始清点物资，匆匆修整了一下后，又主动分摊了周绞一半的工作量。
这种时候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周绞虽然觉得这人心黑，但有皇帝的人看着，她也懒得去找麻烦，十分乐意地把事情推过去。
她终于闲了一些，有时间去一趟书院。
她自己都没想到，得了空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去见百里谕。
这次运输物资来的不仅是陆无书，还有户部几个人，书院这边的事情他们显然比百里谕更为专业，上手得很快。百里谕将一应事务交接过去，便匆忙地要往外走。
周俭只看见一抹蓝色风一样飘过去，而后就……撞在了刚好出现在门口的周绞的怀里。
那清瘦的身体撞进怀里，周绞竟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安心，她安慰自己这里有不少眼睛都看着，必须把戏做好，然后心安理得地抬手将人搂住。
百里谕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她怀里，“你怎么来了？”
怀里的身体散发着温热，在数九寒天里很是吸引人，周绞没忍住低头在她颈侧蹭了下，“来巡查，看看。”明明也就四五天，她却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她给的理由冠冕堂皇，却根本没进门，带着百里谕回了落脚的地方。
两人回去的时候刺史府门口正在发放米粮。马上要过年了，辞旧迎新的大日子，必然要趁此让百姓们对新朝燃起期待。
一回到这个地方周绞就忍不住开始思虑，她晃了晃头，在百姓的问好声里，带着百里谕向后院走去。
府衙里有两间房，周绞这些天都歇在那里，百里谕则在书院和难民们同吃同住。
她们到后院的时候，正看见一名亲卫带着陆无书进了周绞旁边的那间房，“陆大人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回客栈还要来回奔波。”
百里谕低着头绞了绞手指，忐忑了片刻。她怕周绞又把她撵回去。
但周绞没有。“……走吧。”她淡淡地同陆无书打了个招呼，带着百里谕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无书：“那位就是青玉姑娘？”
亲卫：“是。青玉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其实可厉害了。”他语气里难掩欣赏，陆无书却没仔细听，因为他觉得，这位“青玉姑娘”身形有些眼熟。
他摇摇头，或许是他想多了吧，相似身形的姑娘在京城的高门大户里一抓一大把。
骤然闲下来，连日的疲惫猛地就涌上来，周绞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困。
百里谕说：“我去烧点水，洗个澡再睡。”她这些天话说得多了，有些放下心结的意思，说长句子也变得熟稔起来。
其实周绞不想让她去，都是连轴转好几天的人，百里谕不会比她轻松多少，可把人留下她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只好应了一声。
听说百里谕要烧水，帮忙的大婶连忙将她赶了出来，让她去歇着，自己来烧。
难民回城后，那些因为有些银钱活下来的人或许是愧疚心起，或许是害怕周绞，都主动出来帮忙。其实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王如汇在的时候，他们的能力只够保住自身，没办法同情别人。
有条件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
百里谕拗不过，只好又回了房间。
明明一起待过很久，此时气氛却有些奇怪，周绞眯着眼假寐，百里谕盯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过了会儿，大婶敲门送水，百里谕赶忙去开门。
“热水还有很多，大人和姑娘都洗个澡吧，这些天您二位真是累坏了。”
周绞：“辛苦。”
“不不不，您才是真辛苦，我们这些人算什么，都是些苟且偷生的……唉。”她说着说着心里就涌上酸苦，抹了把脸赶紧出去了。
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周绞起身朝屏风后走过去。
百里谕低下头去，耳尖明显在变红，“我先出去。”
本来如果让她出去，打破这奇奇怪怪的氛围应当是件好事，可周绞却不想答应。她今天心情其实还不错，加上近日过得太辛苦，就想给自己找点乐子，于是道：“过来。”
习惯了听从她的指令，百里谕下意识起身，却在听见发钗碰撞的声音后猛地坐下。
她是记得周绞有多恶劣的，叫她绝对不会有好事。
周绞却不依不挠起来，她坐在床上，被炭火熏得昏昏欲睡，支着头又喊了一遍：“青玉。过来。”
“不。”百里谕回答得很坚定。
接着她听见了一声冷笑，周绞的声音带了几分困意，有些低沉：“你不来，那就去外面给我找个小丫头来伺候，我累了，不想动。”
百里谕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最后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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