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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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绞今天是真的累了，回到客栈匆匆沐浴后就沉沉睡去，根本不知道百里谕在她窗外守到半夜。
直到她被一阵噪音惊醒，才借那一抹透过窗户纸的月光看见屏风后有人站着。
画着山水的屏风上好像沾染了什么脏污，像泼溅的墨汁，她尚未完全清醒，问了句：“谁？”
百里谕提着剑走进来。
周绞：“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
周绞这才明白，看来是王如汇看状况不对，准备杀人灭口了。她问：“人呢？”
百里谕看向屏风后。
那里横着三四具尸体，温热的血还在不断地从脖颈往下淌。周绞终于明白那屏风上的是什么。
她喉头一紧，一股恶心涌上心头。
百里谕看见她的神色，扔了剑上前想要替她拍背，却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沾着血，手伸到一半又停下，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喝完水，周绞也没有觉得好多少，大概不止是因为眼前的死尸，还因为舟车劳顿的疲惫，让金枝玉叶的周大人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百里谕纠结了片刻，走到水盆前洗了把手，而后脱了外袍，才转身回来，用披风把人裹着，弯腰抄起膝窝，将周绞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周绞这辈子没被人这样抱过，何况她比百里谕还高出一截，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别扭。
“换间房。”
她说着一脚踢开房门走了出去。
周绞本来还想再挣扎片刻，但此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这间客栈实在是太过安静，安静到近乎诡异，那种诡异并非来自五感，而是直觉。
“没有别的客人。”百里谕一句话解释了她的疑惑。
周绞已经无暇顾及两人现在的姿势，问：“一个都没有？老板和小二也没有？”
“嗯。”
明明晚上睡前还有小二来送水，看来是王如汇要鱼死网破，连演都不想演了。
窗外明月皎皎，客栈里落针可闻，周绞被百里谕环在双臂间，感受到丝丝彻骨寒意。见惯大风大浪的周大人，搂着百里谕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百里谕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抬手一掂，将人抱紧了些。
却不想这一掂让周绞猛地回神，她推开百里谕站了下来，战术性整了整衣服，道：“别得寸进尺。”
两人随便推开一间房，一进去就闻见一股霉味。
周绞抬手挥了挥，用袖子掩住口鼻，“这是荒了多久。”
阿玖也跑了出来，紧紧贴着百里谕的肩膀，“我有点怕~”
百里谕没被这空房间吓到，反而被它吓得一激灵。旁边的周绞感觉到她颤了一下，问：“怎么了？”
百里谕本来想摇头，却硬生生半路改道：“……怕。”
这里确实很诡异，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一个干净整洁，一个荒废已久。窗户开着，望出去整座城好像都没有人气，着实令人心里发毛，周绞没有责怪她的“胆小”，说：“靠近些。”
百里谕相当迅速地牵住了她的手。
周绞：“啧。”却没有甩开。
两人找到蜡烛，点燃后环顾四周，看见这里破乱不堪，到处都是翻找的痕迹，像是经历了一场劫掠。伸手在桌上一抹，一寸厚的灰。
她们又牵着手下楼去了一楼，周绞绕到柜台后，翻开账簿，果然，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九月。
那是江州第一次上书京城报告灾情的时间，也是朝廷第一次拨款的时间。
周绞没什么精神，她在大堂找了处喝茶的雅座坐下来，疲惫地揉着眉心，看得百里谕心里发疼。
“今天在街上，你也注意到了吧？”
百里谕点头。街上几乎没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小孩儿也很少。那些人虽然在摆摊做生意，但动作都很生疏，卖包子的不会和面，路边的卖的首饰竟然镶着上品宝珠，卖花的孩子穿着绸缎，卖猪肉的摊主手上连茧子都没有……
四处都是不合理。
她看见了，但此时却并不想和周绞多做交谈，她揽着周绞的肩，“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周绞这次没有拒绝。她有预感，接下来的事情会极费心力，她必须养好精神。
房间肯定是回不去了，两人就坐在大堂里，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亮，周绞就醒了。这处是雅座，高出地面的木台上放着毯子和软垫，睡起来倒是不算太难受。只是不知怎么睡的，一觉醒来被抱着的成了抱人的，她靠在墙上，百里谕靠在她怀里，腰身被她紧紧搂着。
两人体温相贴，像是这样睡过无数次一般契合。周绞低头看了看百里谕，对方睡得正熟，没了平时或冷漠或炽热的眼神，像个孩子一样呼吸清浅，安宁地依在她怀里，倒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甚少睡得这般安宁，周勤也还没回来，周绞也就没有叫她。她感受了下怀里的尺寸，心道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瘦，这把腰估计两手就能裹住。
她抱着怀里的人，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却什么也没有听见，连只野猫都没有。
兴许就是这份安静，才让平时风声鹤唳的人睡了个好觉吧。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过了没多一会儿，周勤回来了，对方从房间里出来，在周绞门前敲了半天没人应答，最后摸着后脑勺费解地原地转了两圈。
周绞终于开口：“这儿。”
怀里的人猛地惊醒，周绞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周勤噔噔噔跑下来，看见两人的姿势又猛地刹住车，用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周绞没有多做解释，问：“查得怎么样？”
说到这儿周勤脸色就变了。
“昨天半夜里，那小二提着一些吃的去了郊外一处山坳……”
百里谕本来还将头埋在周绞胸口，听见他支支吾吾地，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
周勤连忙继续说：“我把他带回来了，还有个地方，大人之后或许该去看看。城中消失的难民……都在那儿了。”
他简略地将自己的所见给两人描述了一下，百里谕听得眼中寒光乍起，周绞也差不多。
“走吧，去会会这位王大人。”她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大清早地，他们穿过寥无人烟的街道，站在了外表光鲜亮丽的府衙门口。
府衙大门紧闭。
周绞一抬手，周勤上前，一脚踹在门上，竟硬生生将厚重的大门踹开了。
里面一阵被惊动的脚步声，周勤飞身上前，将那人按在了地上。
周绞这才提着衣摆，不疾不徐地走进去。
被周勤按在地上的是个官差，面黄肌瘦，尖嘴猴腮。
他被周勤按的膀子都快断了，连忙求饶道：“大人，大人！小人是专程在此候着大人，小人这就带大人去看公文！”
周绞根本没有理他，周勤很有眼色地将他两条腿卸了，扔在原地。
实际上，周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看公文。她已经不在乎了，什么公文，什么证据，不需要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根本没必要为了一张漂亮的折子再刻意去做那费脑子的无用功。
百里谕跟着周绞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周勤横刀挡在她二人面前，质问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竟敢对朝廷命官刀兵相向？”
对面领头的是师爷王善，他一脸不在乎，“不管是谁，既然来了江州，就该做好这个准备！上！”
这个时候，周绞想的竟然是，亏了，早知道让陆无书来，说不定都不用她动手他就自己把自己作没了。
不过眼前的局势还是有些严峻的，毕竟现在是周勤一对十几，眼看着有些忙不过来了。没办法，周俭去那个山坳里守着了，暗营的人先行一步，现场只有三个人。
周绞不解的看了眼兢兢业业扮演小媳妇儿的百里谕，却见对方又瑟缩着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她小声问：“你不去帮忙？”
百里谕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她颈窝里。
周绞不知道她又在干什么，直到周勤被人从后偷袭，那棍棒眼看着就要朝周绞而来。
周勤大吼一声：“大人小心！”
而那棍子并没能落下来。周绞只来得及闭眼，接着就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眼皮。
一片血红。
百里谕眼神冰冷地看向那插在官差喉咙里的匕首。
她好不容易护住的干干净净的周绞，被弄脏了。
她指甲都扎进手心，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出手宰了那男人的冲动。
“大人恕罪，我们来晚了。”
周绞压住即将到达喉头的恶心，问：“不知各位是……”
那三名黑衣男子跪在她面前，为首的一个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来，双手捧着递到周绞眼前：“奉陛下之命，来送药。”周勤喘着粗气将那盒子接过来，对方收回手去，又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卷圣旨，同时站起了身。
在场三人脸色一变，立刻提衣要跪。
“陛下说免礼，不用跪。”
周绞立刻站直，毫不犹豫。
黑衣人：“……”
“得益于大人之前送回京的折子，陛下已经对南边的事情有所了解，这圣旨罢免了江南一众官员，陛下已经从京中挑选了合适的官员南下，但路途遥遥，在其上任之前，陛下希望大人能坐镇江南。”就是要让周绞留在这儿收拾烂摊子的意思。
周绞面无表情地接过圣旨。
黑衣人又道：“知道大人手上人手不够，陛下命我等留在此处，任大人差遣。陛下还说，江南诸事，给大人先斩后奏之权。”
这不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周绞没好气地呛了句：“陛下还真是大手笔，竟派了三个……”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门外走进十几个人来，和在王如汇家守了一夜的周俭一起，押着半死不活的王如汇和一群哭哭啼啼的妻妾。到了近处，他们将那些人扔到地上，冲周绞行礼。
周绞：“……”
好在现场已经控制住，周绞也懒得计较许多，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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