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载》1O62

128、受锤

　　生命是一个漫长受锤的过程。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说。

　　那晚，于力道：“感觉你没有原来那股劲了。”

　　顾逸问：“你指的是什么？”放在过去，顾逸会说：“你是说我没有原来那股热情了吧？”现在他对预设立场有隐忧。

　　鹃姐道：“我也觉得。刚来时，你在组会上经常发言，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了。”她低下头，思索着：“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顾荒凉地笑了笑。

　　那天顾把WB结果发给周老师，周老师让他再跑一次，跟他讲了很多注意事项，顾逸暗暗佩服：有些调整他是想不到的。

　　第二次，他把结果发给周时，周说：“你还是没理解这个实验。你理解了就不会这样设内参了。”

　　顾逸吃了太多次亏，都是因为遗忘。那一次讨论，周老师让他调整跑的内参类型、剪的条带位置，是分明当着周的面改好的。

　　放在过去，免不了一场争论，顾逸会反驳：“不是你让我这样跑的吗？你看。”顾逸拿出证据。周一股火冒上来：“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只记住这个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想看它的修饰情况？你但凡动点脑子也不会放这种错误。”

　　顾开始觉得这种做法很幼稚：为过去的对错争论。现在，他会想：既然已经是这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是于力教给他的。

　　于力教他：老板让你怎么做你做就是了，不要想那么多。

　　可是你明知道那样做根本没用啊。顾逸驳道。

　　就算错了，那也是他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还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是我在做啊？明知道做不出来，还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做，你不觉得——。顾逸继续追问。

　　老板是雇你来干活的，不是来跟你讨论的。于力道。

　　他还说：“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平时你们可以开开玩笑，但人家是博后（云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你老板。你觉得不对可以提出来，她如果不接受，你就按她的来做。”

　　好吧。但他一直不知道把鹃姐放在什么位置，老板，还是朋友？

　　那天晚上，鹃姐笑着叫顾逸：“你快过来！我用实验向你证明离3min和离10min的区别。”

　　顾逸走了过去，鹃姐举着手里的离心管道：“你看，这是离了10min的，没有绿色对吧。刚刚离3min，上清还有绿的。”

　　她要把悬浮在溶液中的绿色物质离心下来。她的立场的是离10min才能离干净，顾逸试过很多次，3min就足够把沉淀离下来了。鹃姐担心他离心时间不够，导致最后得率太低，因此希望他能离心久一点，顾想着明明3min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要花10min的呢？而且按他几次来的经验，3min完全是没问题的。

　　他俩辩论了一阵，鹃姐还是没能说服他。于力在一旁幽幽冒出一句：“你平时跟周老师也是这样说话的吗？”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听就是了。脑海里顿时响起这句话。

　　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来辩论呢？两人心里早已种下了成见，说服根本是徒劳，还不如答应着，省了事端，大家也开心。要是换作周或者云，早已经发火了吧。顾逸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