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缝》食陆

2、答案

　　方严目无焦点地在床上发着呆，直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才如梦惊醒。
　　他穿上拖鞋，连收拾一下自己都来不及，就急匆匆开门走了出去。
　　正在换鞋的父母抬头看见他直愣愣地站在过道，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严芳看着自己儿子憔悴的脸，心疼道：“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方严嗫嚅了几下没说出话来，他看着父母忙了一夜，有点苍白的脸色，仲使自己心里如今充斥着无数疑问，此刻也一个都问不出来了。
　　严芳看他脸上表情纠结不定，知他此刻百般疑惑。但她没回答，只交代他：“你先去刷牙洗脸，等吃完早餐，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
　　然后就把刚采购的食材放进冰箱后，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而方博，从头至尾都没开过一次口，只在回来的时候跟他点了点头，就进了书房，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严在原地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直到严芳再次让他去洗漱，他才按下心中焦急，去了洗手间。
　　等他洗漱完出来，方博也刚好从书房出来，手上拿着一本书。
　　“爸，你手上拿的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方博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把书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与此同时，严芳准备好了早餐。她招呼父子俩过来吃饭。
　　饭桌上，一家人不再如同往常一样闲话家常，而是沉默不语，只有碗筷偶尔碰上发出的碰撞声。
　　父亲的话让方严的目光不知觉地总落在那本书上。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一家人聚在了沙发上，六目相对。
　　“小严，记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超出你的认识，但我希望你不要惊讶，听我说完。”方博思考了很久之后，率先打破了沉默。
　　得到方严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打开了电视，调出了昨天的午间新闻。
　　“本日上午，在滇市三江河发生了一起陨石坠落事件。据附近民众回答，此次事件发生时间约为早上八点，突然一声巨响，天降大石。所幸当时无群众在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相关部门以及专家现已赶往现场，后续消息，本台会继续跟进......”
　　看完新闻之后，方严心中不解，他忍不住问：“爸，这个跟昨天的裂缝有什么关系吗？”
　　方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了一句：“这件事，是让天缝出现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缝？”方严不明所以。
　　“对。天缝，数万年前，共工与颛顼争帝位，共工输了之后，一气之下撞向了不周山，导致天柱断裂，洪水泛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通通越过屏障，为祸人间。女娲不忍子民受难，寻了东海仙台山的五色土，炼成五彩石，修补了天空。众神也同心协力，将妖魔赶回屏障外。”方博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方严继续说，“可女娲和众神陨落之后，世间灵力日渐稀薄，五彩石上的神力渐渐渐支撑不住天柱，这次陨石坠落，正好给了天柱最后一击，是以天缝再次出现。”
　　严芳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最后定格在不可置信，拍了拍方博，摇了摇头，示意他缓一会儿再说。
　　方严一时间思绪万千，女娲补天，这不是自己小学的课文吗？这不是只是虚构出来的吗？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这些，不是假的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天缝，会导致什么后果？”
　　“数万年前的浩劫，卷土重来。”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真正听到方博说出来，方严才真正觉得，头上悬着的那把刀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了下来，逐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得见天缝？昨天我去超市，超市老板的儿子，有一条和我很相似的项链，这又是为什么？”问完后，他就静静地注视着父亲，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我是第一批人类的后人，身上多少沾了女娲的神力。”一直没开口的严芳代替方博回答了他的问题，“女娲造人一开始并不是用柳条，是用手，你是知道的吧？”
　　虽然不明白严芳为什么这么问，方严还是点了点头。严芳这才缓缓说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女娲因为大陆寂寥，便照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创造了人类，刚开始在指尖注入灵力，用手揉捏，我的先祖就是其中一人。后来补天事件过后，这一批人类几乎都因为浩劫去世了，只剩下我先祖和其他四人。”说了一半，严芳觉得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后接着说：“后来众神先后陨落，女娲察觉自己大限将至，便找到我先祖和其他四位幸存者，绘制了一副地图，将其一分为五，嘱咐我先祖他们，若再出现天缝，便带着地图去找她存留下来的神力以及五彩石，以便修补天缝。”
　　“可当年不是补好了吗？”严芳刚说完，方严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年修补天缝的时候，妖魔趁机为祸人间，女娲一边修补，一边要和众神对抗妖魔，分身乏术。所以天缝虽然合上了，可终究不牢固。后来战平，还没来得及加固，女娲就陨落了。”
　　方严这才恍然大悟，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昨天下完雨之后天缝就消失了？”
　　“因为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天缝还未真正形成。等真正形成，无论何时，天缝会一直存在，到那时，魔域里的东西可能又会趁乱越过屏障，来这边作乱。昨天的雨可能已经不是寻常雨水，更像是从魔域下来的，若长此以往，普通人很可能会受魔气侵袭，疾病缠身。”
　　听完方博的话后，方严脱口而出：“那得赶紧通知所有人小心雨水啊。”
　　方博摇了摇头，解释道：“普通人身上没有神力，看不见这种变化，即便是我，也只是因着你母亲的缘故，能模模糊糊看见点。”
　　“那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找到拥有玉佩的人，合成地图，找到五彩石和女娲神力，借助这两样神物修补天缝，以防浩劫再次发生。”
　　方严当然明白，可茫茫人海，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正想问，就看见方博翻开了书房拿出的书：“天缝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完全形成，是不定时炸弹。这书上，详细记录了你妈妈先祖和其他几位的信息，以及最后定居的地方，现在只能碰着运气先去找一找。”
　　“那爸爸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就在几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方严才突然想起来，方博也是普通人，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听完他的问题之后，严芳哭笑不得：“以后会慢慢跟你说清楚的。”
　　方严胡乱地答应了几声后，便不再说话了。他计划着先去跟昨天超市老板的儿子见一面，说清这件事。
　　可他跟父母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却遭到了反对：“你先不用找，我已经跟他父母联系上了。到时候我们会先去找一下其他三家的下落。你们先待在这不动。”
　　“怎么可以！那你们医院怎么办？！”方严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质问道。
　　严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方严的肩膀：“从上个月开始，我就已经感觉不对劲，因为身上有女娲残留的神力，对魔气很敏感，总感觉要出事，所以我和你爸爸，上个月就已经辞了职。”
　　她温和地看着方严，目光里满是不舍和爱意。
　　方严本来还想着挣扎，可一对上严芳的眼神，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知道，他们早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容反驳。
　　“那你们怎么能丢下我？”
　　“如果我们一起去了，途中发生什么事情，那就是全军覆没。何况你现在才17岁，你觉得你能走哪里去？”
　　方严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法反驳严芳再接再厉：“你好好待着，作为我们的后援。需要你的时候，我们再联系你。”
　　他颓唐地坐下，眼睛发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下午。”严芳知道他这是被说服了，回答道。
　　“好。”
　　一家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再交流。方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子，也担忧父母此行会有危险，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滑了下来，他无声痛哭，带着恐惧与无力。外面传来方博两人收拾行李的声音，间或夹着几句说话声。
　　直到严芳来叫他吃午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他擦了擦眼睛，看了看镜子，确定自己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后，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到客厅里父母的行李之后，他险些又哭了出来。这么多年，父母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这一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味同嚼蜡地吃完午饭之后，主动收拾碗筷。严芳知道他心里难受，便没有管他，任由他忙活。
　　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方严在厨房里听到声响，攥紧了手里的洗碗布。然后他就听见父母拉行李箱的声音，他不敢回头，只在严芳跟他告别的时候，胡乱点了点头。
　　严芳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忍了忍眼泪，率先走了出去。方博走到厨房，拍了拍方严的后背，嘱咐道：“我和你妈先走了，银行卡和存折都在书房保险柜里，密码你都知道。”
　　随后不等方严回答，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父母的声音远去，方严才敢转过身，他满脸眼泪地看着门口，心中满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