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69、身陷囹圄

　　邺城，皇家大牢内，斛律光和自己的两个儿子被关在一处，其他牢房内也皆是斛律族人，牢房内守卫森严，到处充斥着囚犯受刑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有些女眷因为太过害怕当即被吓晕过去，有的则哭哭啼啼，斛律光沉着脸不发一言
　　“父亲，四弟他若是回来…”
　　“他最好别回来，来了也只是送人头。”斛律须达厉声打断了斛律世雄的话。
　　斛律世雄攥紧拳头咬着牙忿忿说道
　　“我们斛律家世代忠良，却落得个谋反的下场，老天真是瞎了眼。”
　　一旁的斛律光鬓发全白，一下好似老了很多，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不过几日的功夫，一开始高纬下诏说他谋反，只要他伏法，其余家口可不受株连。可很快又发了另一道诏书，将斛律光家族满门抄斩。高纬真的一个也不放过，如今就只剩远在洛阳的恒迦了，不知他怎么样了，斛律光心生绝望，他斛律家就要绝后了啊！就连身为皇后的斛律婉仪也被一同打入大牢，高纬连小皇子都不放过，简直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斛律婉仪带着“小皇子”和玉簟被关在一处，玉簟看着周围的斛律族人的惨状无声落泪，斛律婉仪只当她怕了，她腾出一只手抱住她
　　“玉簟，别怕，我会陪着你。”
　　这么多年，斛律婉仪待她如同亲姊妹，斛律家更是从未亏待过她，她想在死之前告诉她假皇子的真相，可惜有口难言，她吱吱呀呀的比划着手指了指了指小皇子。
　　斛律婉仪看了半晌也不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玉簟，你想说什么？”斛律婉仪满脸困惑，玉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她好似突然想到了法子，只见她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指尖顿时汩汩涌出了许多殷红的鲜血
　　“玉簟！”斛律婉仪抱着怀里的孩子急得大喊却腾不出手阻止她，玉簟拉开自己的袖子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在手臂上写出几个字，她举着手臂给斛律婉仪看，上面赫然写着
　　“皇子是假 公主是真！”，斛律婉仪霎时呆住，她不太肯定小声问道
　　“你是说，小皇子是假的？”
　　玉簟连忙点头，斛律婉仪脑袋轰的一声
　　“我生的是公主？”
　　玉簟复又点头，这下斛律婉仪彻底愣住了，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久久不能回过神，脑子里模糊的浮现出自己生产那日的零星片段，虽然当时自己意识模糊，可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娘娘生了个小公主。”这句话又在脑海里响起，分明是那天接生嬷嬷的声音，可醒来却被告知生了位皇子，她当时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如今想来，她生下皇子醒来后，原本伺候在她宫里的所有宫人都被换掉，玉簟无故失声…
　　竟是这么回事，她拉住玉簟的手急问
　　“那公主呢？公主在哪？”
　　玉簟按住她的手安抚她，随即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她把手臂上未干的血字擦糊掉，重新在上面写上
　　“宫外 安全”
　　斛律婉仪看看怀里的的小人立即冷静下来眸色清冷，也好，这样也算保住斛律家的一条血脉，只是苦了自己怀里的孩子，虽不是自己骨肉，可也有了感情，高纬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更别提这个与他毫无血缘的孩子。
　　昭阳殿内，高纬问韩凤
　　“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抓到了？”
　　韩凤低垂着脑袋
　　“回…回陛下，末将去之时，那郡王府已经没了人，据他身边的侍卫阳士深说，斛律恒迦早几日就已经离开了洛阳城，至于去哪他并不知，原只是以为他像往日一样出城巡防，可后来连着三日未归来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眼下也正在找。”
　　高纬端着酒盏神色阴弩冷笑一声“这么巧！”
　　随即他又低头挑起依靠在他腿边妃子纤巧的下巴似笑非笑
　　“你信吗～”
　　那妃子捂嘴偷笑道“嗯哼～妾身自然是不信的。”
　　高纬神色陡变狠戾“传朕的旨意，斛律恒迦只要一日不现身，斛律族人就斩杀十人首级，挂于城墙之上，直到他现身为止。”
　　“遵旨！”
　　韩凤退下，竹弦管乐奏起，高殿辉煌，美人赤脚系铃，衣带蹁跹，高纬揽着美人继续醉生梦死，这样的场面今日却没有冯小怜，她此刻正独坐在隆基堂内看北周那边送来的密函，上面写道
　　“皇后在北齐，莫要轻举妄动。”
　　冯小怜眸色幽暗，那位“小公子”终究还是回来了，宇文邕如此大费周章却还是没能留不住人，冯小怜嗤笑着将手中的信条烧毁，想不到到宇文邕这样的人也会有软肋，真是可笑！
　　想当初，她自己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儿，后因战乱才流离失所，在这乱世，空有一副绝世容颜却没有强大的依靠少不得要受人惦记，有一日，自己出门想要到山上采些野果充饥，天边乌云密布大雨说下就下，无奈她只能寻了个亭子临时避雨，那些作乱的士兵流寇路过，见她貌美二话不说就想玷污凌辱她，身下雨水混杂着泥泞，冯小怜挣扎无果，绝望之际，忽见一辆华贵的马车路过，飘动的车帘露出里面清贵的男子，宇文邕的出现让冯小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开始拼命挣扎
　　“公子，救我，救救我～”冯小怜不顾一切冲向马车，马车被逼停，伴随着天边一道惊雷，一双蓝紫色的眼眸从车帘里露出来，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肃杀之气将冯小怜深深的震慑到，她短暂的畏惧过后眼中满是坚定，她要留在此人身边，不论代价，因为，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那些流寇想上前强行拖走冯小怜，弥撒眸色杀意弥漫，那些人有些迟疑，冯小怜紧紧扒着马车
　　“公子，求你救救奴，奴愿为公子付出一切，日后哪怕是性命交托也绝无怨言。”
　　雨下得越大大了，将冯小怜脸上的污秽被雨水冲刷干净更是将她绝色容貌展露无余，宇文邕不经意的抬眸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精光，他凉唇轻启
　　“弥撒。”
　　弥撒会意，当即拔出手中长刀身形迅速凌厉的将那几个流寇解决掉，血腥味混杂着雨水流满一地，见到这场景，不同于平常女子惊吓反应，冯小怜上一刻还在摇尾乞怜，转瞬就媚眼如丝，血唇微挑，绝色倾城的脸如同鬼魅般阴冷大笑了起来，她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叫什么？”马车内的声音比她身上的雨水更寒冷刺骨
　　冯小怜脸上笑意渐渐敛住
　　“冯小怜。”…
　　后面自然不用说了，就是有了宇文邕的培养，才有了今日北齐的淑妃，如今她在这北齐，虽只是个妃子，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纬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将她宠得没边，对她所求无一不应，而高纬一个个解决掉的那些大臣里，有她的功劳，待斛律光一死，这北齐也算是气数将尽了。
　　斛律光被定罪，一直守在晋阳的段韶在此时被召回了邺城，戎马一生，留下满身病痛，如今他已到了古稀之年，身子每况愈下，上次高纬在晋阳看到他时还好一阵感慨，守了一辈子的北齐，是时候该解甲归田回都城好好养老了。
　　高纬对于这种对自己没什么威胁的臣子一向格外体谅，因为顺便还能让天下人觉得他这个君王圣明，何乐不为。
　　可就是这么一个将死之人，今日却特地让自己府里的下人将自己搀扶到昭阳宫的宫门前，高纬和冯小怜正在殿内做乐却突然被打断
　　“陛下…将军不会谋反，您莫要听信谗言错杀了忠臣。陛下若是杀了斛律族人，那北齐离灭亡就不远了咳咳咳…”
　　段韶吊着一口气说完然后跪倒在地，许久之后田鹏鸾走出来
　　“段老将军请回吧，这天寒地冻的，您本就病重，莫要再伤了身子才好。”
　　“陛下！”段韶重重磕头跪地不起，田鹏看到段韶如此心中也是一片悲凉，高纬当真是猪油蒙了心，身边尽是留下了祖珽，陆令萱，刘桃枝这样的奸臣，还有冯小怜那样的妖妃，而那些忠良却是一个一个被诬陷谋害，这次，轮到了斛律家，田鹏鸾有时候也在想，怎的就没有一个真正谋反的人，无论是谁，总比现在的这位要好，想起这几年高纬做过的荒唐事田鹏鸾就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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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齐国皇宫中有五百个宫女，高纬把每个宫女都封为郡官，每个宫女都赏赐给一条价值万金的裙子和价值连城的镜台。除在邺都大兴土木工程外，又在晋阳广建十二座宫殿，丹青雕刻，巧夺天工，比邺城的更为华丽。宫内的珍宝往往是早上爱不释手，晚上便视如敝履，随意扔弃。高纬曾在晋阳的两座山上凿两座大佛，叫工匠们夜以继日，晚上则用油作燃料，一夜之间数万盒油同时燃烧，几十里内光照如昼。高纬的牛马狗鸡的地位和大臣们一样，他的爱马封为赤彪仪同、逍遥郡君、凌霄郡君。斗鸡的爵号有开府斗鸡、郡君斗鸡等，后有了“齐鸡开府”的典故。
　　另外，高纬还在华林园建贫穷村庄，自己亲自穿着破衣装扮成乞丐住在里面。又设置穷人市场，专门跑去进行买卖交易。还仿照西部边境城邑的样式筑造一些城池，让卫士穿著黑衣扮成羌兵，摆成阵势，呐喊着进攻，表演攻城，高纬则亲自率领近侍“抵御”，有时真的用箭射人。还经常从晋阳出发往东巡幸，一个人单马驱驰，敞开胸怀、披散头发而归…
　　这桩桩件件无不在预示着北齐的衰亡，而田鹏鸾这样伺候过先皇的太监，不过也是仗着宫中老人的身份多苟活几日而已，他改变不了，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