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歇》同生欢

36、愿君如星我如月

　　浮生带着那四人去了洛阳最热闹的地方，四通市，汇聚了所有吃喝玩乐的地方，她找了个小酒肆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
　　“来，随意些，全洛阳城好吃的东西都在这了。”
　　看着满桌的佳肴四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浮生点头示意他们开动，四人还颇为有礼
　　“多谢公子。”
　　见浮生微笑点头他们才拿起筷子，四人一开始还细嚼慢咽，用了几口后再也抵不住这美食的诱惑，顿时放开了肚皮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浮生喝着面前的茶安静的等着四人用饭，路过的食客走过路过都忍不住朝这桌看了一眼
　　一位翩翩少年公子气定神闲坐在那的喝着手里的茶，姿态仿若天上谪仙圣洁而清雅落入了凡尘，而同桌的其他四位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颇有一番仙人在救苦救难的诙谐感哈哈哈～
　　几人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期间浮生一直对店里小二打手势及时给他们不停的添菜
　　待四人狠狠饱餐一顿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浮生放下茶盏淡淡笑着看向他们“吃饱了？”
　　四人笑得眼睛只留一条缝满足的点头如捣蒜。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为何从邺城来了吧！”，浮生脸色陡变眸光犀利的打量着他们
　　四人神色一僵，见几人还不打算说实话浮生又淡淡道
　　“若不说实话，今日行窃之事可是要随我去见官的。”，说到见官几人似乎更紧张了，浮生眼角微微眯起，她是良善，但眼里也绝不揉沙子，从邺城来的，又能有一身好功夫的，她可不得多留个心眼
　　“这顿饭我可还没付银两！”浮生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先前领头的那男子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我们几个说了实话。公子可否收留我们。”
　　“你们莫不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
　　“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其中一名男子急得大声打断浮生，领头的压住他对浮生解释
　　“公子放心，我们如今也算是普通百姓，只不过先前…”
　　浮生凝眸看向他
　　“只不过先前我们四人身份特殊，若说予公子恐怕会给公子带来麻烦。”
　　浮生安慰他“这里是洛阳，但说无妨。”
　　几人对看一眼，眼前少年清澈明朗的眼眸让人看了只觉得安心，他们相互颔首下了决心，由领头的朝浮生压低声音道
　　“我们四人原是皇室密探。”
　　浮生眼底瞬间掠过一道冷光，那人继续交代
　　“新皇登基，下令将所有从事密探的人全都罢除，明里是说让我们这些密探解散，可怕我们这些暗探泄露北齐机密便暗地里还派了人追杀我们”。
　　浮生秀眉微蹙“陛下派的人？”
　　“秘书监祖大人，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浮生敛下眉眼心中思量，祖珽这人她早有耳闻，此人善于钻营又擅阴阳占卜，高湛还在时便与和士开多有争权夺利的矛盾，两人一直都不大对付，先前高湛宠信和士开，祖珽因上奏弹劾和士开之事被高湛乱杖欲扑杀，而后又因同高湛论站劝其退位惹得龙颜大怒被关入了甲坊，还在他身上加了桎梏，命其家人亲戚不得探视，除此之外每日还命人用芜菁子烛熏眼，祖珽因此失明。
　　祖珽那次与高湛论战言辞犀利无礼，实乃古今罕见，可在浮生看来也不过就是为了争权而已，此人本就一贯阿谀奉承，自负傲慢，为追逐功名却抗上不礼却又摆出一副良臣忠言的姿态，浮生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愚钝。
　　想到这浮生整理思绪看向四人“四位兄弟今后如何打算？”
　　“我们想在这洛阳城隐姓埋名活下去。”
　　浮生沉吟片刻说道“既有人不打算放过你们，就算侥幸得了一时安隅恐怕日后也还是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几人见浮生似乎有主意便探究的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浮生认真道“我看几位也是个练家子，不知可愿意去军营。”
　　四人眼睛顿时一亮“公子认识兰陵王？”
　　浮生不答，她只说道“若想入营三日后便去城外的西郊大营等我。”说罢，她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今日的饭钱，剩下的省着点。”
　　四人激动的起身“多谢公子！”，浮生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两日后北周皇城，未央宫的椒房殿内，阿史那一袭大红色拖地凤袍端坐在殿中，少女姿容艳丽，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今日是她被册封为皇后的日子，也算是她的大喜之日，而宇文邕却迟迟没有来。
　　阿史那心中并未觉得失落，她深知北周和突厥的联姻完全出于政治目的，宇文邕不会喜欢她，她也一样，到这她一下就想到了浮生，浮生的画像是她有一次擅闯宇文邕的书房时不小心看到的，至于为什么擅闯，因为她过惯了在突厥自由自在的日子，一下被送到这深宫内实在是不习惯，这才去找宇文邕想让他同意自己出宫，可结果宇文邕完全不理她还警告她以后要是再随意走动就禁足，让她只需安心等待册封之日即可，这她哪里能受的住，第二天就自己偷跑去洛阳溜达，这才发生了那日被窃财之事碰巧遇到浮生的事。
　　想到这她眼里不由得露出一抹狐疑之色，这宇文邕的后宫的确也没几个妃子，他莫不是…喜欢男人，十九岁少女冰冷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未央宫内，宇文邕正让人伺候宽衣脱下礼服换了一身紫色的宽袍，他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
　　“何泉，去椒房殿传朕的话，今夜朕有重要的奏折要处理，让皇后自行就寝吧！”
　　“是～”太监何泉离开去传话，弥撒很快就过来了，宇文邕走到书案前坐下打开奏折头也不抬说道
　　“说吧！”
　　弥撒回道“阿史…皇后那日去了洛阳只是闲逛，并没有什么特别举动，只是…”
　　宇文邕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只吐出一个字“说！”
　　弥撒垂下眼眸稍加思量便如实道
　　“皇后不小心遭了窃贼，后幸得兰陵王家的小公子出手相助。”
　　宇文邕手中的笔一顿慢慢抬头“是她！”
　　“是。”
　　宇文邕眉眼不知不觉柔了几分，她来洛阳的这几年他不是不知道，离了邺城，有高长恭在她一定会安好，洛阳就在北周的边界，他压着自己的念想并不是不想见，而是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
　　宇文邕韬光养晦隐忍十多年，前有自己两个哥哥被宇文护当作傀儡杀害后，他不能轻举妄动，这些年他以父兄之礼对待宇文护，又将手中的权力全部交给他并委任其为大冢宰，都督中外诸军事让他解除对自己的警惕心，暗中则不断集聚自己的力量等待时机，眼下和突厥联姻得了助力已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在此刻出现任何的差错
　　宇文邕将眉眼的那抹柔色敛去
　　“看好皇后，若再出差错…”
　　“属下一定不会再大意！”弥撒连忙道
　　“下去吧！”
　　“是。”
　　同一时间的邺城，斛律家兄弟几人早早的城门口等候，斛律光年关前刚刚在洛阳城和高长恭联手对抗北周打了一场胜战，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除夕，这不今日才刚刚领兵回邺城，天色将晚时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乌压压的队伍，恒迦勒马上前终于看清斛律光
　　“父亲”
　　斛律光颔首“家中一切安好？”
　　“都好，只是母亲日日记挂夜里不得安寝。”
　　看着恒迦欲言又止的模样斛律光爽朗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便说，”
　　恒迦难得露出这副不自在的模样，他掩面干咳一声道“浮生…和王爷可都安好？”
　　斛律光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问，浮生很好，之前的伤已经养好，一身好功夫也全都恢复，那小子福大命大，有王爷在，她不会有事的。”
　　恒迦闻言神色松快了不少“那就好。”
　　斛律须达和斛律世雄这时也策马迎了上来“父亲一路辛苦。”
　　“嗯，回家。”
　　将军府内，用过晚膳斛律光和恒迦静静喝茶享受难得的父子时光，恒迦双手奉上煮好的第一杯茶，斛律光接过顺便问道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城可有异动？”
　　“三虎相争。”恒迦说着给自己也倒好了一杯热茶
　　斛律光看向他“说来予我听听”
　　“先帝还未发丧赵郡王（高睿）便在胡太后与朝中贵臣的集会上弹劾淮阳王，赵郡王当面陈述和士开的罪行，说和士开是先帝弄臣，秽乱宫掖，请求将和士开放外任以削夺他的权力。”
　　“太后定偏袒那奸臣。”
　　“正如父亲所言，太后斥责说先帝在世时怎么不说，莫不是想趁先帝不在欺负孤儿寡母，让赵郡王他们只管喝酒不要说话。”
　　“赵郡王此人恐怕没这么好打发。”
　　“嗯，几人声色俱厉，据理力争，另有安吐根进言说自己本是商胡，蒙皇上宠爱而跻身朝贵之末，受到礼遇，不把和士开贬出，朝野上下必不安定。”，斛律光继续看着恒迦
　　恒迦抬眸说完最后一句“太后无奈只好说改日再议！”
　　斛律光又问“你刚刚说三虎相争，另一位…”
　　“当朝新贵秘书监祖珽。”
　　“那盲人！”斛律光有些吃惊
　　恒迦微微颔首“此人贪污成性，在朝中结党营私，又擅于阿谀奉承，日后我们在朝中还是谨慎为妙。”
　　斛律光叹道“盲人入朝，奸佞当政全是一丘之貉，即便我们安分守已恐怕也很难保全自己了。”
　　恒迦眉眼低垂难掩心事重重，他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洛阳郡王府，浮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进高长恭的房中
　　“师傅”浮生喊道
　　高长恭从内室走出来，他看向浮生放在桌上的那碗面问道“你又饿了？”
　　浮生上前拉着他的手臂边走边说道“不是，今日是师傅的生辰，虽然国丧未过不能给您过生辰，但吃碗长寿面还是可以的。”
　　她说完便让高长恭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将筷子递过去“师傅快尝尝我的手艺。”
　　高长恭眼中难掩惊喜“这是你做的？！”
　　“嗯，是我跟刘叔学的，你快先尝一口”浮生催促
　　高长恭在她一脸期待中终于尝了第一口，他吞咽下去眸光几不可察微微一闪，浮生凑近“怎么样？”
　　高长恭喉结滚动看向她亮晶晶的眸子“很好，适合夜食。”，说完就低头避开浮生的目光继续吃面，浮生挑眉不信“真的？”
　　她怎么觉得他眸光躲闪，浮生挡住高长恭的手腕拿过他手上的筷子“我尝尝”，话音一落她立刻夹上一筷哧溜一口，细细尝一番后顿时愣住
　　“师傅…我忘记放盐了～”
　　高长恭眼眸里涌出一股暖融融的笑意，他重新拿过筷子“无碍，这么晚了吃清淡些也好。”说完便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浮生看着高长恭吃面的模样心头又泛起了之前的异样，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总会盯着眼前人发呆
　　房中一片静谧只有一片烛火在跳动，高长恭蓦的抬头那一瞬就看到浮生那异样的神色，见她思绪游离高长恭故意咳一声，浮生回过神关切道“师傅是不是被呛到了？”，说着就倒好了一杯水递过去，高长恭为掩饰不自在只能伸手接过将茶水饮下
　　见高长恭已经吃完，浮生马上笑脸盈盈“师傅吃好了？”
　　高长恭颔首，她故作神秘的说道“我有东西要送给师傅”
　　高长恭侧过头认真看向她，只见她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的的从怀里拿掏出了两个藏青色的香囊
　　“嘻嘻嘻这是我做的香囊，一个是师傅的，一个是我的”说罢她又故意卖了一下关子“师傅猜猜里面有什么。”
　　这不难猜，高长恭却假装猜不到眉头轻蹙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浮生将香囊递过去“师傅打开看看”
　　高长恭唇角轻扬，他接过打开，果然是那枚平安符，只是…他突然看到香囊上绣的图案目露困惑
　　“这是？”
　　“师傅猜”浮生一脸期待，高长恭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艰难猜道“这…是一把弯刀？”，浮生嘴角笑容瞬间凝固，高长恭立刻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他改口道
　　“绣得还不错。”
　　浮生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另一个凑近高长恭手上的那个“师傅再仔细看看”
　　高长恭定睛一看眸光微闪顿时明白过来“是星月啊～”，他心尖的位置淌过一阵暖流，眼里顷刻盈满柔软的情愫，两人一手一个香囊，洁白的针线绣成的图案并成一片夜空上守望相伴的皎洁流光…

作者有话说

　　洛阳剩下的甜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