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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热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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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日益繁忙的工作，还是因为上次不算愉快的讨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蒋云晞和刘映海的恋爱氛围有所降温。
蒋云晞和自己父亲也依然僵持不下，她只能用各种事务填满自己的生活。
身体和心理，只累一个就好了。
蒋云晞匆匆吃过饭后赶回办公室，想趁晚自习前登记好月考成绩，但三沓试卷已经被写上了分数，底下压着填好的统计表。
“谁帮我算的……”蒋云晞自言自语道，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找过课代表帮忙。
“还能是谁？田螺姑娘啰！不对，应该是田螺小伙。”旁边位置的同事笑着说。
蒋云晞哭笑不得。
刘映海到底要干嘛？蒋云晞在心里吐槽道，明明他也忙得不行，明明最近她有意无意地减少了与他相处的时间，他却仍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每次她没时间吃晚饭，桌子上总会有巧克力和饼干，如果是晚自习之后，还会有热腾腾的养生茶。
蒋云晞无奈，心里泛起一丝温暖。
然而上晚自习之前，她听到一个男生懒洋洋地和同桌聊天，“今天数学都讲了啥啊？我怎么感觉像没听过？”
他同桌回答道，“老刘确实没讲课，他嗓子还没好。”
“啊？他怎么了？”
同桌笑话他，“睡傻了吧你，他嗓子发炎了，今天还好一点，昨天话都说不了，上课跟演默剧似的。”
蒋云晞眉头一皱，刘映海病了？她为什么不知道？
她连忙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生病了？？？”
刘映海的回复却迟迟不来，蒋云晞愈发烦躁，直到晚修结束她才收到刘映海的道歉。
“去集体备课了，对不起。”
“有点感冒，已经快好了。”
蒋云晞没再回复他。
两人在刘映海的车上汇合，“谢谢你帮我改卷。”蒋云晞干巴巴地向他道谢。
戴着口罩的刘映海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蒋云晞歪着头打量他，突然想起他昨天好像就戴着口罩，可她从上车开始一路昏睡，没有注意。
“你到底好了没有……”蒋云晞叹息着问。
“我……咳咳……”刘映海嘶哑的声音听起来糟糕极了，像被砂纸磨坏了一般，“没事……”
蒋云晞蹙眉，“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刘映海一贯的沉默，蒋云晞又问：“前天，也就是星期天，我找你一起备课，你说学校有个会要开，是真的吗？”
刘映海不得不回答，“那天特别严重，挺难受的，我就想自己养病……对不起，不该骗你。”
蒋云晞抿着嘴，借助谎言来逞强的家伙，她在心里腹诽道。
“答应我，以后不许这样子。”蒋云晞认真地说。
刘映海没有如往常一样干脆同意，“如果你告诉我你爸那边的情况，我就答应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这事儿你知道了也只能跟我一样烦着而已。”蒋云晞呲牙咧嘴地说。
刘映海咳了一声，“那我告诉你我病了，你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去照顾你啊。”
刘映海似乎眯了眯眼。
“你不想让我照顾你么？”
“照顾我……你怎么准备说课比赛。”刘映海小声说，“而且，我没病到那份上。”
两个人沉默地僵持着。
“刘映海，你就不答应我是吧……”蒋云晞心累了，连男朋友也不顺自己的心意。
你给我等着！她在心里咬牙切齿。
蒋云晞一回到家就给刘映海发信息：“明天开始我自己上下班，你好好养病，不要替我折腾。”
发完消息后蒋云晞像破掉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在冷战的父亲，莫名其妙倔起来的刘映海，加上愈发繁重的工作和不省心的学生，“呜……”她把脸埋进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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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现在就走，不等你对象啊？”同事问正在收拾东西的蒋云晞。
“他今天要开会到很晚，再送我就太累了。”蒋云晞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关。
“你俩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蒋云晞看向同事八卦的脸，这么明显吗？她面不改色地施展糊弄学：“实不相瞒，我最近刚换了一辆小牛，马力超大，骑着它兜风超级舒服，比坐车舒服多了。”
同事还在苦苦思索自己的话，蒋云晞趁机溜走了。
因为蒋云晞取消了仅有的相处时间，这段时间她和刘映海很少交流，看起来确实像在冷战。
但也只是“看起来”，她刚拐进楼梯口，就撞见了正在往上走的刘映海。
刘映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露出一个乖巧的笑，“云晞。”
“嗯……嗨。”蒋云晞自觉有点尴尬，撇开了目光。
“回去了？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嗯，明天见。”
“拜拜。”蒋云晞挥了挥手，和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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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云晞身后，刘映海不禁抿了抿唇。
他的病早就好了，但蒋云晞依然不愿意恢复他们原来的状态。
“等忙完这阵再说吧，你就是太累了才生病的，没课的时候我也想早点回家。”她这么坚持道。
刘映海的恋爱经验在很多方面都是白纸一张，尽管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蒋云晞是对自己有意见了，但他依然一筹莫展。除了在不让蒋云晞感觉到压力和负担的情况下，继续关心着她、尽恋人的责任，他找不出别的事可以做了。
心事重重的刘映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进门，带教老师就笑容满面地把一本证书塞到他手里，“恭喜啊，一等奖第一名。”
刘映海这才想起是市里青年教师教学评比的结果出来了，他连忙给帮忙备课的前辈们道谢，一番礼貌客套之后，他像以往那样静悄悄地坐回自己座位上。
刘映海把那本证书随意放进抽屉，他高兴不起来。
虽然刘映海从小到大都是个勤奋用功的人，但他并不是唯努力论者，他明白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地方莫过于，他的努力总会有所回报，自己的事只要用心做了，结果往往都不错，就像这次的评比——于是他一直知足地活着。
但现在，他察觉到一种贪欲在心底滋生，他想要更多，更多与他平常的努力无关的东西。
他想要心上人的垂青，想感受她的感受，想知道怎么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时常忍不住去期待未来，这与他们生疏现状的反差又让他难过。痊愈之后，他每天都会问蒋云晞需不需要他接送，蒋云晞每次都拒绝，这时他的心总会被小小地刺痛一下。
他甚至会胡思乱想到最坏的结果，这些看似小的事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和她最终渐行渐远……如果真的发生了，刘映海不确定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出来，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再喜欢上一个人。
他还是没能经营好一段亲密关系，也许蒋云晞已经厌倦了无趣的他。
他知道自己没有特别丰富的感情，仅有的感情也都给了蒋云晞。但这个事实份量太重，直接告诉蒋云晞有道德绑架之嫌，所以他不可能说。
他只想陪伴在蒋云晞身边。
蒋云晞到底需要什么呢？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刘映海第一次品尝到了爱情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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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教室很是安静。
蒋云晞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想尽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写报告上。
这次的痛经怎么这么厉害，下节晚自习前一定要去办公室找药……她心想。
平静的晚修却在中途被打断了，一个男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着急地告诉她有两个同学在厕所里打起来了。
蒋云晞大吃一惊，赶到门口的时候，能看到两位当事人互相扯着对方的衣领，不断试图抽对方耳光，谩骂夹杂着大吼。还有一位男同学在一旁劝架，带她的男生也加入了劝架，可惜他们被完全无视了。
就不能让我安心上完晚修……蒋云晞只能跟着对里面吼道：“住手！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啊？！出来！”
但是不管用，一个男生把另一个拽到蒋云晞看不见的地方，蒋云晞只听见“咚”的一声撞在墙壁上的闷响。
蒋云晞皱起眉，要是出现流血事件就糟了，但现下的情况她恐怕没能力阻止，她连忙回到教室那边找人帮忙，一眼就看见了在十一班门口往这边张望的刘映海——自己那一吼大概被他听见了。
“快走。”蒋云晞小声请求道。
不用多说刘映海就了解了情况，他快步走进去，消失在蒋云晞视野里。
蒋云晞有些担心，两个高中男生打起架来真的挺吓人，刘映海真的没问题吗？刚刚应该提醒他小心别受伤了，希望那些学生不要疯狂到连自己老师都不认得。
蒋云晞隐约能听见刘映海的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怒骂声中，他的声音显得尤为冷静。
“……别打了……蒋老师在外面等你们……你俩带他出去吧……”
很快，他们陆续出来了，两个劝架的学生架着其中一个男生，刘映海则抓着另一人的手臂。
两位当事人显然还没消气，像两只斗鸡似的梗着脖子，面目狰狞地低声咒骂对方。
“到底怎么回事？”蒋云晞上前问道。
刘映海刚松开手没几秒钟，那两男生手臂一扬，似乎又要扭打到一起，动作之大把蒋云晞吓了一跳，她赶紧往后退。
“……”在他们要开始新一轮冲突之前，刘映海箭步上前，两只手分别按住两个人的肩膀，把他们往两边分开了。
“站着别动。”刘映海冷冷地说，阴沉沉的眼神显示出他有些生气，“听老师说。”
刘映海来回扫视着两个男生，镜片下的眼睛不像平日里如水般沉静或温柔，而是锐利而凛冽，压迫感十足的气场成功镇住了他们，两个男生慢慢老实下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A给B取了个外号，B说了很多次自己不喜欢，A还老这么喊他，于是B就对A动手了。
蒋云晞一番批评教育，刘映海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十一班和十二班的一些学生正聚在窗边围观。
“坐好。”刘映海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他们听见，于是学生们作鸟兽散。
他板着脸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大概也起了些威慑作用，起外号的男生很快认错了，另一方也表示如果他不再喊那个外号，可以与他和解，再加上他们都声称自己没受伤，蒋云晞便让他们回了教室。
刘映海走在最后，“没事吧？”他小声问蒋云晞。
“没有。”蒋云晞疲倦地说，虽然这一番闹剧让她的生理痛更严重了。
刘映海点点头，走进十一班教室。
蒋云晞也回到自己的教室里，忍不住开始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
幸好刘映海在，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对付两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高中生，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刘映海那样，拥有能直接解决这种问题的体能条件……
蒋云晞觉得刘映海分开他们两个时肯定下了狠劲。当然，不下狠劲也分不开两个怒火中烧的青少年。他今天正好穿了一件黑衬衫，袖子被卷到手肘附近，露出一截白皙精瘦、肌肉匀称的小臂，手背和手臂因为肌肉紧绷而青筋暴起时，非常有力量美学。当时他虽然面无表情，却流露出一种让人发冷的压迫感。蒋云晞突然想到一个词——黑化。
蒋云晞被自己发散的思维逗得想笑，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刘映海有一种特别的帅气。
趁着课间回办公室吃了止痛药，下一节是十一班的晚自习，蒋云晞到教室的时候刘映海还在，正在被几个学生围着提问。
“老师，能问您物理题吗？”学生半开玩笑地问他。
刘映海接过去看了两眼，转过身在黑板上画起草图来。
“您真的会吗？”那位学生大概也没想到。
刘映海对着他画的图沉吟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正经地说：“是的。”
于是就在学生们惊讶又佩服的目光中，这位数学老师开始讲起了物理题，“这部分可以看做质点……是叫质点吧？嗯，那它的受力……”
蒋云晞默默感慨他的反差真的好有趣，刚刚“黑化”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是常见的沉稳认真、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形象。
要不跟他和好吧？蒋云晞闷闷地想，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被他吸引，她也有些想念他的拥抱了。
又有学生来缠着他：“老师会做英语题吗？”
“你们是故意的吗？”刘映海无奈地问，但还是答应了学生的请求，“这是if引导的虚拟语气，表示从句中主句对将来相反的假设，所以谓语动词要用were to加动词原型……”
“老师您怎么啥都会啊？”学生星星眼。
刘映海腼腆地笑了笑。
“老师能说一下这整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刘映海却蹙眉纠结起来，“这个短语我也不认识……”他环顾四周，终于和一直默默观察的蒋云晞对上了视线。
“云晞！”
他怎么直接叫我名字！蒋云晞心里咯噔一下，发现他周围的学生都瞪大了眼，偷笑着交换视线。她只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刘映海还没意识到问题，而是指着试卷上的某处，一脸认真地问。
“at one’s wit’s end，意思是‘绞尽脑汁’。”蒋云晞瞟了一眼，有些僵硬地说道。
“哇，蒋老师也好厉害！”
蒋云晞没把学生们的称赞放在心上，她还是很介意刘映海在学生面前直接喊自己名字。
在刘映海离开后，她发消息质问：“你怎么直接喊我名字？”
“对不起……忘记了。”刘映海给她道歉。
“下次不许这样。”
“好的。”
蒋云晞放下手机，她还没消气。
今天晚上生气次数有点多……小腹更疼了，止痛药怎么还不起作用？
好累。
可偏偏祸不单行，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却下起了大雨，蒋云晞举着伞费力地前进着。
停车的地方怎么这么远？横飞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裤子，凉意蔓延到全身，加剧了小腹的绞痛。
蒋云晞想到还要忍痛骑车回去，就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晕眩，不得不停下来缓口气。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刘映海的消息页面，突然想起刘映海今天没有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他生气了？还是厌倦了？
蒋云晞有点想哭，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其实她知道只要自己现在给刘映海打个电话，他就会来接她，但她不想，因为她还生着他的气。
蒋云晞，你比刘映海还倔。她的心在吐槽自己。
终于快走到了，蒋云晞却发现电动车棚旁边的路上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那是刘映海的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明黄的车灯照出了一大片汹涌的雨幕，但是车里没有开灯，从外面看是漆黑一片。
蒋云晞心一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径直走了过去。
蒋云晞知道这样对自己没好处，可她就是不想，刘映海的车被她甩在身后。
这样做，会伤到刘映海的心吧？也许他们会开始第一次真正的吵架也说不定……
蒋云晞默默走着，一步，两步，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是刘映海打来的。
蒋云晞犹豫了几秒钟，按下了接听键。
“云晞……我送你回家吧。”刘映海温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蒋云晞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