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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第3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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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清洗了几日来的烦躁。闻着雨后清新的空气,不觉清爽了许多。
本来好好的心情,因为突然被神主召唤,怜初打算好好放松一下的计划也泡汤了。但是,就算极不情愿,怜初只能乖乖地前往神殿。
接到神主派给自己的任务后,怜初也不再抱怨,心情反而变得十分沉重。神主也说了,她一个人完成这个任务有点困难,所以,神主建议她和澨忧一起完成。但是,怜初可不想事事都指望澨忧,这样好像自己离不开他一样。
鉴于此,怜初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澨忧,决定自己一个人完成神主交给自己的任务。
救赎灵魂,怜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而据神主所指,关于这次灵魂救赎任务,是东君指定由怜初来完成的。虽然不明白东君为何指定她去,但是,怜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而且这次,也是好好锻炼自己的机会。
按照神主的指示,怜初打算前往“魂荒之地”收集那些被魔族封印的灵魂。
怜初还没踏进这个地方,就感到一阵阴寒之气围绕在自己周身。她赶紧凝定心神,凭神识感知着里面的一切,这的确是个阴戾之气极重的地方,要从这里找到“十恶之灵”应该不难。
但是,制服这些恶灵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怜初内心不是没有胆怯,但考虑到这是东君和神主对自己的考验,也只能耐着头皮向着“魂荒之地”前进了。
这里让怜初感到很不舒服,还真不愧是集万恶之灵的地方。
怜初小心翼翼地走在阴暗的空间里,阴冷的气息一阵阵地劈来,让怜初不住地打着寒颤。这个地方的阴气真的很重,以致将这个地方的阳气都淹没了。
此时明明是白天,但这里却是异常的阴冷黑暗,看不见一丝光线。空荡荡的空间不见一草一木,听不见一声一响,怜初只能听见自己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
怜初闭了闭眼,尽量稳住自己的心,抬脚继续向着更深处走去。
突然,怜初只感觉自己的脚边传来阵阵凉意,那凉意竟一寸寸地漫上自己的腿部。
湿湿的,滑滑的,凉凉的,就像喜欢阴湿之地的——
蛇!
怜初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跺了跺脚,向后急退了几步,那条爬上自己腿的蛇立马掉了下去。怜初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种地方有这些冷血动物是很正常的,惊魂甫定的人不敢再大意,凭着灵光查看着脚下的路,她怕又一个不小心而被这里的什么东西给缠上。
据怜初观察,自己走的这条路上到处蜿蜒爬行着那些青黑色的蛇,怜初几乎找不到可以完全下脚的地方。无法,怜初只好一跃而起,快速地飞过了那块地,等到下面再也不见那些爬行的蛇,怜初才落回地面。
怜初不想再在这个地方逗留,迫切希望快些到达“魂荒之地”的深处。这样想着,怜初不禁加快了步伐,走过的地方几乎刮起一阵轻风。
然而,下一秒,怜初的步伐便慢了下来。她收住疾行的步子,目光紧紧地锁住脚下的那块红色土地,舒展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她向四周望了望,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没有可以躲避的物体。
怜初顿时死心了,看来只能是正面迎战了。
那些红色的土地是移动着的,一点点地向怜初靠拢。怜初看不清那些昆虫是什么形状,只觉得像是蚕茧一样的红色的蛹。
怜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住想要吐的冲动,快速地跃起,脚底已飘满白色的翎毛,手心已蓄满力,直直地打向下方,只听“嘣”的一声,死寂的空间里突然一声巨响,花四溅。
但是,怜初知道那些喷出的汁液并不是血,而是那些蛹的毒液。
怜初赶紧用翎毛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尽量避免那些毒液碰到自己。
躲在翎团里的人只听得见“嘶嘶”的几声,便感觉到那些毒液有多毒了。她赶紧用一层新的翎团将那些已被腐蚀的翎团隔离开来,在空中一个空翻就落回了地面,那些毒汁胡乱地散在各处。
怜初站在洁净之区,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些蛹虫的尸体,地上只是残留着片片模糊的似血花的毒液。那些毒液向着四周漫延着,怜初知道这也是个危险之地,不由分说地跃起,脚底生风,终于在前方看见了几棵枯树,零星地散落在死寂的空间里。
正准备落回地面的人,突然感到背后一疼,竟那样直直地跌落了下来,而自己的身边竟然多了一只红色的蛹虫。怜初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她猜想刚才一定是被这只侥幸活下来的蛹虫给咬了。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中毒了。
那只随着怜初一起掉落在地面的蛹虫,双脚一接触到地面便很快爬走了。
怜初也不再理会那只已爬远的蛹虫,慢慢地从地上爬起,盘腿坐在地上运了一会儿气,发现身体内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怜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也许那些毒液是慢性的,要等一段时间才会生效。
怜初再也不敢耽误时间,希望能在毒发作之前,收服“十恶之灵”。
她倚在一棵树下调解了体内微乱的气息后,漆黑的瞳孔里顿时明亮了许多。趁着歇息的时间,怜初将周围的环境大致扫了一遍,这里的布置怜初大致也清楚了。
这里与来时的通道不太一样。
而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是有气息。
风的气息和生命的气息,这样就可以断定她找对地方了,离“十恶之灵”不远了。
阴风阵阵,怜初感觉很不舒服,然而,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向前走着。
这里的确很奇怪,怜初丝毫不敢放松,即使在闭眼凭神识感知着周遭的一切时,仍不忘在自己周身设一道屏障,不给敌人丝毫可趁之机。
闭上眼的那一刻,怜初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只能听见风的声音,以及风中似有若无的呜咽声。感知到隐藏的气息,怜初后背升起阵阵凉意,连额头上也有了细密的汗粒。
那些飘荡在这儿若有若无的气息,有着极强的戾气,怜初仅仅只是感知着那些气息,就感到全身发麻,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体内竟莫名地钻出一股寒意。
怜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混乱的心绪,再次仔细观察起这个地方来。
忽而,怜初笑开了。那些气息怕是在虚张声势了,故意在人的心中制造出一种诡异恐怖的气息,就是为了让来到这里的人望而却步吧。
怜初此时已是心境澄明了,那些漂浮不定的气息,正是漂浮在空中的那些用肉眼看不见的灵魂;而这些灵魂除了会制造幻象迷乱人的心志外,怕是不足为惧的。
然而,一点碰上那些意志坚定的人,这些灵魂就完全没辙了。
怜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开始还害得她担惊受怕的,还好她能很快明了事情的真相,要不然,以她的心志怕真的会陷进那些幻象里。
那些陡然而生的寒意正从体内一点点退去,怜初眉眼弯弯地看着那些在自己眼前已现形的灵魂,轻轻一招手,一团黑气便钻进了她的袖中。
而那些仍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见状,纷纷向着相反的方向逃窜。
那些灵魂似乎察觉到了出现在这儿的人的净化能力之强,是这些灵魂之前从未领受过了。刚才只看见她轻轻一招手,身边的灵魂就轻而易举地被收服。
看到那些灵魂逃窜着离开这里,向着更暗处逃出,怜初眨了眨眼,不急不缓地追了过去。然,那团团黑雾一般的灵魂瞬间没有踪影,不是怜初跟丢了,而是突然从怜初眼下消失的。
她在空中疾行的身体见到这样的现象,身形顿了顿,还没理清头绪,就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怜初顿觉眼前豁然一亮,在黑暗中呆久了的缘故,让她一下子不能适应这强烈的光线,怜初赶紧闭上了眼,试图用手挡住突然出现的强光。
还在半空中的身体就像是被引进那片光明之内的,怜初睁不开眼,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随着那股强大的气流而动。
等到脚下落实,怜初才缓缓地打开一只紧闭的双眼,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这里倒不像她想象中的“魂荒之地”。
虽说这个地方仍是冷寂无常,但是,这里的阳光却是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的,给了这冷寂的空间一丝温暖。怜初是追着那些灵魂才来到这儿的,那些灵魂说不定已躲了起来。
不过,怜初也没有心思在那些逃跑的灵魂身上下功夫,她已收服了其中的几个灵魂,那些逃走的她也不会再追了。
反倒是这个地方,怜初总觉得怪怪的,这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其中说不出的压抑,但是这股压力来自哪里,怜初却说不出。
即使这里有光明,却让怜初觉得更加得诡异。
没有风,没有声响,怜初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这让怜初不得不停下了步伐,开始制造出更大的声响。
然而,她仍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是没有声音,还是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想到可能是后一种,怜初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如果她已听不见任何声音,那对周围的一切岂不是失去了感知的一项能力。
正在她万分苦恼之际,后背却变得异常燥痒起来,就像有无数的小虫在自己的肉里蠕动啃食。这样的痛楚,让怜初立马联想到了之前咬了自己的那只红色的蛹虫,此时后背传来的疼意和被咬时疼意很相似。
只是,此刻蛹虫的数目变得更多了,而且已从皮肉里一点点地钻进经脉里。
怜初再也受不住这样的疼痛,跪倒在地上,双手已扎进青黑色的土里。
这里的阳光果然诡异!
怜初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而身体深处更是不可自主地战栗起来。
是这里的阳光催发了之前那只蛹虫下在她身上的毒吧。
怜初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眼里多了一股决然。她冷笑了一声,抹去了脸上渗出的颗颗汗珠,就那样跪坐在地上。
只见她右手食指点向地面,指尖冒出点点白光,不一会儿的功夫,怜初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再定睛看去,怜初原先跪着的地方已是尘土飞扬,周围的一块地面已沉下去。而那些飞扬的尘土,就在怜初纵身一跃的刹那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怜初趁此机会,赶紧沿原路返回。
不幸的是,怜初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个地方就像是独立出来的空间,与那个世界是隔离的。
怜初顿时心灰意冷了,眼看黑下去的天空渐渐明朗,怜初咬咬牙,也不打算逃避了,反正又不是一辈子不再见阳光,只要忍受住了,她就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来不及多想,怜初已做好了再一次忍受那火烧般的疼痛了。
疼痛再一次袭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剧烈,怜初痛得倒吸了几口冷气,还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藏有怎样的玄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说不定会死在这儿呢。
现在她真后悔没有听神主的话,若是澨忧在这儿,她也不用一个人面对生死了,至少她不会死。
还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能收服“十恶之灵”。如今,她不仅连“十恶之灵”的面都没见着,而且还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至今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把握。
怜初已痛得失去了知觉,眼里再也看不见那些看似温暖却可以致她于死地的阳光。
可是,传遍全身的疼痛再次将她已混沌的意识唤醒。怜初无力地趴到在地,朦胧的泪眼里仿佛看见眼前多了一重人影,她想要拉住那个人的衣角,然而,垂放在身侧的手臂却使不出一点儿力。
她想她是绝望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希望澨忧在身边,希望有个人可以带她离开这里。
“澨忧……”苦涩的泪水流进嘴角,她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却听得见自己心的声音。
“澨忧,怜初好痛……”
怜初已闭上了眼。
她不想做任何挣扎,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挽救的。
“怜初!”
突然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呼喊,但是,怜初却不敢睁开眼,她怕自己睁开眼后又会失望。
澨忧不可能在这里,他的声音也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怜初!”
比之前更焦急的呼喊,怜初的心顿时颤抖了一下,确定那确实是澨忧在呼喊她。
那是澨忧用神识将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的。
澨忧许是察觉到了,在这里外界的任何声音都是不能被听见的,所以,澨忧才选择用神识来唤醒她!
当然,在这里,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交流了。
怜初睁开眼,吃力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头顶上方有一张自己熟悉而亲切的面容。看到澨忧,怜初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身体的灼热让怜初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你中毒了。”澨忧按住了欲起身的怜初,将趴在地上的人轻轻地扳转过来,并扶着她坐了起来。
怜初靠坐在澨忧怀里,闭着眼,额头上已被汗粒覆满。澨忧皱着眉,替怜初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粒。随后,又将挎在腰间的一袋水递给怜初,见怜初迟疑着不肯接,澨忧面色颇为不善,但手上的动作仍是小心翼翼的。
他扶着怜初,将水袋送到怜初嘴边,喂着怜初喝下了那些水。
也许是澨忧喂得太急,也许是怜初喝得太急,怜初立马就被呛住了,不停地咳嗽着。澨忧却笑了,边笑边轻轻拍打着怜初的背,顺便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经澨忧这样一问,怜初才发觉体内的灼痛感已减轻了许多。她不由得转过身,一脸疑惑地望着澨忧。
澨忧淡淡地笑着,好笑地说道:“这样笨,竟然还敢一个人来这‘魂荒之地’?”
听到澨忧这样调侃自己,怜初满脸的不服气,但是,她却无话可说。这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可能会丧命于此。这样一来,不仅没能完成神主交给自己的任务,也会辜负东君对自己的信任。
澨忧也不打算再取笑怜初了,他摇了摇手里的水袋,郑重地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块已被毒液覆盖的土地,猜想那一定是你的杰作了。可是,想到你这个人的毛病,猜想你说不定也被那些毒液沾上,所以便取来了那个地方尚且还未被毒液覆盖的一小块土地的土。”
看怜初仍是一脸不解的模样,但眼里却有些不满,澨忧想她一定是对自己说她的毛病不满,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说道:“我检查了一遍,那块土地上的土是没有毒的,而那些被你杀死的生物没能污染那块土地,说不定那块土地对那群生物体内的毒液有抗拒能力。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还能解那毒液的毒。”
“这和那些水有什么关系?”怜初瞪大眼,没好气地问道。
澨忧诡秘地一笑,道:“那些水,是过滤后的水。”
怜初的脸色顿时惨白,她大叫一声:“你居然给我喝那些掺杂了泥土的水,而且是颜色那样奇怪的土!”
澨忧根本不理会怜初的抱怨,对怜初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澨忧抱起双臂,得意地瞟着神情古怪的人,乘机挖苦了一句:“难道你喝不出水里有一股土腥味吗?”
怜初无语,帮她解毒的人是澨忧,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是她仍不甘心:“你既然能控制水,怎么就不能将那腥味去除?”
怜初现在可是感觉自己嘴里满满的都是腥味,让她只想吐。
然而,澨忧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依然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反而有了一丝报复得逞的感觉。他高傲地扬起头,斜视着眼前的人,轻飘飘地道:“谁让怜初你丢下我一个人的。”
澨忧的这句话让怜初哭笑不得,他竟然就是为了她没有找他一起来这“魂荒之地”,才这样报复她的!
“若不是神主找到我,我可能连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澨忧看上去十分气愤,看来是动了真气。
看到这样的澨忧,怜初也不敢再多言语,乖乖地闭了嘴。这次,本来就是她理亏,而且眼前的人还救了自己一命,她哪里还有立场来和他争辩?
现在,有澨忧在身边,怜初顿觉压力减轻了不少。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
目前,也不知道“十恶之灵”藏身于何处,即使在这个地方转悠了许久,怜初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澨忧见怜初一脸的沮丧,也知道不能指望怜初什么了。
一切还是得重新开始。
等到怜初体内的毒渐渐清除,两人才动身。但是,在这儿转悠了半天,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地方。
突然,澨忧却拉住怜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怜初哪里知道澨忧为什么会突然用那种像审视犯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推了推一脸严肃的人,不高兴地鼓了那人一眼。而澨忧并没有因此而放手,反而将怜初的手腕抓得更紧了,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
“怜初,你身上藏着什么?”
怜初看澨忧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吐了吐舌头,澨忧只是一怔就松开了自己的手。见怜初扬起右手,摊开掌心,不时有几个黑点在怜初手上闪动。
澨忧一脸狐疑,但脸色依旧难看,他刚想伸手捉住怜初的手想要一看究竟,但怜初像是故意气他一样,赶紧收回手,一脸得意地笑道:“看你紧张兮兮的,那些不过是我收服的一些灵魂罢了。”
澨忧狐疑地点点头,却突然望着怜初邪恶地一笑,趁怜初不在意的时候,将怜初的手举到自己面前,想要看一看那些被收服的灵魂的真面目。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反而遭到了怜初狠狠地斥责:“轻点!那些灵魂怕生,早就被你吓走了!”
澨忧不在意地笑笑,一脸的理所当然:“那些灵魂既然愿意和你亲近,自然也不会远离我。”
“你是你,我是我。”怜初很不满地反驳了一句。
“怜初,你不用把界限分得这么清楚吧?”
怜初根本不理会澨忧的这番抱怨,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澨忧只好跟了上去。心想,怜初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没头没脑,好像对一些事丝毫不放在心上。
可是,谁又知道这个人暗地里又会怎样胡思乱想?
什么“你是你,我是我”,还不是气他那一个月里没有理睬她吗?
澨忧只能想怜初是故意的。不管是不打一声招呼一个人前往“魂荒之地”,还是和他划清界限,就是为了报复他。那个时候没见她有多生气,反而等到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她竟然采取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他!
不过,就算怜初怎样报复他,怎样冷冷地对待他,他澨忧可不会那样屈服。既然怜初乐意这样折磨他,那么,他就陪她玩这场游戏。
当然,澨忧的这番心思怜初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澨忧看着她的眼神始终怪怪的,就连笑起来也是不怀好意的。然而,怜初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想过深究,就这样放弃了。
怜初突然想起自己能来这个地方也是被那些灵魂引来的,说不定,她收服的那几只灵魂能帮助他俩找到“十恶之灵”。
十恶之灵,是集“十恶”于一体的灵魂。所谓“十恶”,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
听闻这些集“十恶”于一体的灵魂曾给魔族制造了一场大混乱,魔族也正是在那场混乱中分崩离析的,从此便各立家门了,只有魔族的少数家族偶尔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
而这“十恶之灵”正是魔族内部最隐秘的一个家族集结了人类里最邪恶的十种灵魂才炼化出来的灵魂。以噬魂、炼魂为绝活的家族噬魂族,在这场混乱中便灭绝了,但是,这个家族炼化出来的灵魂仍散落在世间的隐秘角落。
如今东君要怜初收服的这只“十恶之灵”却是噬魂族留下的最可怕的灵魂了。
关于这只“十恶之灵”的可怕传闻,怜初和澨忧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且在历代的口口相传中,“十恶之灵”的可怕可谓是令人闻之丧胆。
千万年前,魔族的那场内乱没有谁知道,神界的人更是知晓得少之又少。当年,魔族为了避免外界趁机攻击自己,更是将那场内乱的损失伤亡程度掩盖得很好。然而,那场内乱发生时的惨烈程度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持续了十天之久的魔族纷争,天地都被声声嘶喊声淹没,血流成河,其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
由噬魂族挑起的那场变乱终于平息了,但代价却是魔族内部元气大伤,而噬魂族更被灭了族。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噬魂族。内乱平息后,魔族内部开始分化,已受到重创的魔族已无力回天,在一片萧索凄凉中,魔族正式分化了。而在这次内部分化中,只有两大家族仍有着联系,那就是一直主宰魔族命运的恶魔族和残酷无情的血族。
而引起那场混乱的却是噬魂族的“十恶之灵”,对这只灵魂如何造成了魔族翻天动地的变化,却没有人知道。
如今,在那几只被收服的灵魂的引导下,怜初和澨忧也找到了“十恶之灵”的藏身之处。
这只由人类灵魂炼化出来的灵魂,到底有着怎样令人丧胆的力量呢?
怜初打量着四周的景致,脚底生出阵阵寒意,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阴冷,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没有枯藤老树的陪称,只有一块块奇怪的冰冷的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在各处。
身处这些石块中,怜初只觉周身阴气围绕,似乎能听见阴暗的空间里凄厉的嚎叫,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扭头去看澨忧,澨忧却一平如素地站在她身边,声线冰冷:“怜初,你还是那么迷糊。”
怜初不明所以,她移动着自己的脚,更加靠近了澨忧。
澨忧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弯了下唇角,道:“你还不知道那些被你收服的灵魂在吸收了这里的阴气后,性情会大变吗?”
怜初总算听出了一些端倪,但她仍是不太相信,她不相信自己收服的那些灵魂会被这里的阴气给污染。如果连净化这些弱小灵魂的能力都没有,她又怎么能收服传说中可怕至极的“十恶之灵”呢?
“别沮丧了,现在只能全力以赴了。”澨忧此刻异常镇定,不久,又补充道,“你还是放弃净化那些灵魂吧。”
怜初有些犹豫,她不能放弃那些灵魂,只要将那些灵魂净化,这些灵魂就能被救赎。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救赎被污染的灵魂吗?
所以,澨忧的话怜初觉得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她直截了断地拒绝了澨忧:“不行!只要能救赎这些灵魂,我就不会丢掉它们!”
“它们现在可是会危害到你!”澨忧为怜初这样的善良感到气愤。但是,当看到怜初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眸子时,他还是放弃了继续劝服她。以怜初的这股傻劲,恐怕是谁也劝服不了的,而怜初如此坚定的目光更是让澨忧不忍再去阻止了。
怜初见澨忧不再说什么,感激地笑了笑,澨忧却偏过了头,心里还是有一点气怜初的。他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怜初摊开手掌,团团黑烟在她手上颤动着,感受道周围的阴气,那些黑烟似乎变得急躁了很多,开始大幅度地颤动着,甚至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痛苦的嘶叫声。
看到这样的情形,怜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但她马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她缓缓地闭上眼,右手一翻,那团黑烟便漂浮在怜初的面前。怜初轻轻地牵动着嘴角,一抹轻柔的笑在这阴暗的空间里就像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温暖又柔和,仿佛有了驱散一切阴霾的力量。
她将双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唇角,默默念着什么,只见指缝间慢慢溢出丝丝温暖而柔和的光线,那些光线在意念的催动下,愈来愈强烈,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被这些光线包围的黑烟顿时安静了不少,轻轻地飘到怜初的面前,十分亲昵地磨蹭着怜初的脸颊。仍沐浴在光线下的人柔柔地笑着,伸出一只手,那团黑烟听话地落于怜初的掌心,怜初满意地一笑,嘴里念着什么,那团黑烟便在手心一点点散去。
做完这一切,怜初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吁出一口气。再转头,一脸自得地看着澨忧,道:“怎样,我还是有力量净化这些灵魂吧?”
怜初的话就像是对澨忧的挑衅,这让澨忧颇不服气地扬起了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澨忧心里颇不满,甚至开始嫉妒那些灵魂了。若怜初对待他也有这样的热情和执着,他也犯不着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和她闹别扭。可是,怜初偏偏就是对这样的事很迟钝,就算有时候他有了一些暗示,她也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在找罪受。怎么偏生喜欢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然而,怜初有时又表现得异常聪明,知道如何来讨好正在气头上的他,而偏偏他又是个没有骨气的人,只要怜初多说几句好话,表现得殷勤一些,他马上就会软下来。
不过,要是怜初因为他而生气,可不是他随随便便哄两句就会好的,除非他不再理会她,她才会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根据经验,澨忧也有了一套对付怜初的办法,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就是:不理会她。但是,要澨忧做到这一点很难。
姑且不说以怜初那种迷糊的个性很难察觉到不对劲,就说她生气可是连见他都不愿见的,除非等到她的气消了,她才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是,澨忧可不是这样想着,这段时间,往往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更严重的是,当怜初的气消了,澨忧却因为怜初的态度而生气了;而怜初偏偏是不怕死的,不仅不知道安慰他,还一个劲地火上浇油。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闹别扭的时间看起来总是遥遥无期的。
此时,澨忧也有些不平,但是看怜初浑然不知的样子,也只好将这份心情憋在心里了,面上依旧从容。
而澨忧的心情,怜初当然是不知道的,只是从澨忧的眼里看出了几分不满。
“澨忧,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怜初难得这样通情理,竟然能看出他在生气。澨忧尴尬地笑笑,没好气地白了怜初一眼。
当然,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掉以轻心。
这些石块果然有古怪!
澨忧闭上眼,将这些石块的摆放位置在心里细细地琢磨了几遍,脸色不由得了凝重了几分。
十步亡魂阵法!
脑中精光一闪,澨忧赶紧睁开眼,对着身旁的怜初嘱咐道:“在阵法启动的情况下,不要随便乱动!”
怜初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个阵法。这个令无数人折魂的阵法,就是“十恶之灵”的真正可怕之处。
十步亡魂阵,在阵法启动后,十步就可令阵内的人魂飞魄散。
阴风阵阵,脚底生寒,却不敢移动一步。
阵法已经启动!
风,如刀刃在脸上刮过,竟渗出丝丝血丝,细长的血丝在风中飞舞。这里的风力之强劲,是在两人意料之外的,稍有不慎,整个人就会被吹动。
十步亡魂阵,果然可怕!
怜初稳住身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凝定心神,看了看各处泛着寒光的石块,目光一沉。她大声对身边的人提醒了一句:“澨忧,只要击碎其中的一块石块,这个阵法就可以破了。”
澨忧点了点头,但脸色依旧凝重。虽说这样可以破坏此阵,但是,澨忧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还不等澨忧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怜初就已是跃跃欲试了,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十步之内,亡魂。
怜初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保证能在十步之内破除此阵法,“十恶之灵”就不再可怕了。
踏出每一步,生命就多了一份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怜初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起,再俯冲而下,掌上的光芒直指下面的那块石块。下一秒,怜初俯冲直下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突然一个偏移,掌力重重地击向了地面,一声巨响,地面顿时现出一个巨大的坑。
怜初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脚边,嘴里喃喃:“怎么会?”
澨忧本想拦住怜初,但还是迟了一步。
当看向怜初攻向那块石块时,地面上的石块突然消失了,突来的变化让澨忧十分震惊,同时,内心的寒意更深了。
而半空中的怜初已收不住身形,轰然落于地面。
澨忧也是难以置信,以破坏石块来破除此阵,看来是行不通的。
突然,澨忧已是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怜初身后,将她扑倒在地。怜初这样被人摁倒在地,而且还是面朝地,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
然而,她却不敢乱动,周围的风似乎很奇怪,不似刚才的强劲凌厉,却是阴冷诡异的,时不时传出几声凄厉的鬼嚎。
她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热一阵凉的,心里纳闷,但不能翻身,只好作罢。
她不知道澨忧冲到他面前用了几步,现在被他摁在地上,更是难受,连说话都觉得异常困难。之前还可以不用发音就可以传音,但现在的情形,不能让两人分神。
怜初已是忍无可忍,她猛地一翻身,却看到澨忧惨白着脸跪在自己面前,而眼前的场面更是让她惊恐万分。
那些血……
后背一阵热一阵凉的感觉是澨忧身上留下来的血!
看到澨忧满脸血渍,怜初害怕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干涸的眼角再次湿润。她一低头,就看见澨忧的脚下已积了一滩血,如果他不是身着一身玄色长袍,那些血可能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衫。
怜初想要靠近几步,却被澨忧伸手拦住了。怜初也没有坚持,她知道现在每走一步,都可能让她和他死去;而澨忧又在这十步亡魂阵内走了多少步。
“怜初不用担心,我还有三步没有走完。”那张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
他是在安慰她。
他为了救处于混沌中的她,不惜冲过来替她挡下了那些阴风的攻击,而那些风里面又有些多少冤魂野鬼?
怜初抬头看了看四周,风中隐约可见狰狞的面目,但风却再也近不了两人的身。再看看澨忧的脸色愈加难看,怜初便知道是澨忧张开了“水之结界”。
除了能张开的人可以解开这个结界,便没有谁能解开了。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是那么拼命。
怜初开始痛恨自己,东君明明是相信她才委托神主将这个任务交给她的,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怜初。”澨忧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柄剑,那是历代风城主继承的剑——逆风。
澨忧将那柄剑递至怜初面前,说道:“这个结界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怜初,接下来你要照我说的去做。”
澨忧看着怜初微微一笑,眼里全是信任。他相信怜初可以参透这个阵法的奥义,可以借助“逆风”的力量来破除这个阵法。
怜初接过澨忧递过来的剑,表情凝重。她知道,澨忧对自己寄予了厚望,两个人能否从这个地方活着出去,就得看她自己的了!
怜初对着澨忧点点头,对着澨忧说:“现在开始吧!”
“记住!你必须在七步之内完成一切。”澨忧收起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表情难得万分严肃,“否则,我和你,都得死在这儿!”
怜初惨然一笑,慢慢起身。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十步之内,她也只有这七步可以走了。如果不能在这七步之内成功破除这个阵法,她和澨忧都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永无轮回之日!
见怜初已站起身准备妥当,澨忧仍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才沉声说道:“怜初,在我用意念催动风的同时,你要尽早找出外围那股阴风的破绽,然后,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的那把剑。”
怜初仍是懵懵懂懂,不解地问道:“这样就能破除阵法吗?”
澨忧为难地一笑,不确定地说:“我也只是猜测。突然消失的石块怕是和这股阴风有关,你要用心去看。这是我们唯一能尝试着去做的!”
怜初郑重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脸血渍的人,他看起来体力根本不济,如果再强行使用念力催动风,他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
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即使没有把握一定能胜。
然而,与其等死,不如殊死一搏。
咬咬牙,怜初沉吟了一声:“开始吧!”
怜初昂起头,顿时,耳边狂风大作,两股强劲的风在耳边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一边是凌厉却柔和的风,一边是强劲而阴冷的风。
处在这两股风的漩涡中心,怜初只觉得自己仿佛随时会被风给撕碎一般。怜初扭头看了看闭目的澨忧一眼,很想冲过去替他缓解痛苦,可是,想到她自己要做的事,她咬咬牙还是放下了。
总之,她不能让澨忧的一番苦心白费!只要有活着的机会,就要争取。之前的她一直不懂得争取,所以才会失去很多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澨忧。
怜初记得澨忧说过的,要用心去看。
用心去看,说不定会看到一片澄明的天地。
怜初缓缓地闭上眼,耳边的风声渐渐淡去,而围绕在自己周身的丝丝缕缕的风的气息,就像是澨忧的气息。
她应该相信澨忧,也应该相信自己。
信念不灭,总会有奇迹诞生!
眼前的阴暗一点点退去,整个空间渐渐明朗,天地一片澄明。没有阵阵阴风,只有轻柔的风温柔地拂过人的每一寸皮肤,就像母亲的手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出现,怜初惊喜地睁开眼,耳边再次充斥着风的呼呼声。
然而,怜初的嘴角却挂着欣喜的笑,毫不迟疑地向前跨出一步,每一步都攸关生死。踏出第二步,怜初一个纵身已挥出了手中的那柄剑,那柄剑和风产生摩擦,在风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剑身上竟冒出了细细的火花,连握着剑柄的怜初也觉手心一阵炙热。
定睛看去,怜初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握着剑柄的手,手心与剑柄的接触处,竟冒出缕缕青烟。
怜初不由得在心里冷吸了一口气,握着那柄剑的手反而越发紧了。
不管是怎样的痛苦,她都能忍受,何况是这样的一点小伤!
怜初在虚空中连踏了三步,每踏出一步都向着心中的那片澄明之处猛挥出一剑。
挥出第三剑,顿时有了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头顶的阴霾被那几道凌厉的剑光划破,裹挟着的阴风也在剑芒下一点点弱了下去。
然而,澨忧的风势并没有减小,反而更强劲了,风穿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原本消失在眼前的石块也时隐时现地出现在怜初的眼里。
怜初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听着风中的声响,她能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但是,她还是不能确定那些时隐时现的石块的具体方位。
只有两步,她的生死,就在这两步之内。
怜初在空中定了定身,心中的澄明之境已不在,眼前所及仍是一片阴暗。怜初皱着眉,看着裹挟着尘土的风在空旷的土地上不停地旋转,怜初终于瞧出了一点端倪。
她发现那些被澨忧用意念催动的风,总会在几个特定的地方停滞,仿佛受到阻碍一般。
怜初脑中灵光一闪,勾唇笑了笑。
风力受到阻碍的地方,一定是石块所在的地方!
确定了这一点,怜初快速地向前方的地面飞去,但仍留心着脚下的步伐。她离那块虚无的石块太远,要将攻势控制在两步之内,怕是有一些困难,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做不到。
怜初俯冲而下,以箭一样的速度投向地面,手上的剑在风中闪着寒光。只听“嘣”的一声,石块碎裂的声音沉重而振奋人心。
瞬间,尘土飞扬,尘土里的人的长发轻舞。怜初半跪在地上的,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后,却颓然倒下了,手里仍握着泛着寒光的剑。
十步亡魂阵,破了!
阳光驱散阴霾,天空渐渐明朗,丝丝光线穿透浓重的阴云,将光与热毫不吝啬地施舍给这片土地。
澨忧缓缓地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空,满意地笑了笑:“怜初……成功了呢。”
力量使用过度的人,还不能很快调节自己的身体,他一站起身,整个身体就像失去重心般,摇摇晃晃地跪倒在地。这一次,光用意念催动风,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神识。
还好怜初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果断地破了阵法。
稳了稳心神,澨忧踉跄着走向倒在地上的怜初身边,蹲下身,轻轻扳过怜初的身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怜初?”澨忧试着轻轻叫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破除了阵法,为什么怜初还是会……
那对睁开的双目空洞无神,就像失去了灵魂的人的眼睛,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
澨忧赶紧抱紧躺在地上的人,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人的鼻端,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每一次快要靠近怜初的鼻端时,又犹豫着缩了回来。
最终,澨忧还是鼓起勇气,慢慢地探向那个人的鼻端,早已有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溢出,滴落在那张被风割伤了的满是灰尘的脸上。
澨忧又低下头,贴近怜初的心口,闭上眼,静静聆听着那里的动静。
没有!没有!
没有鼻息,没有心跳。
但是,只要灵魂不灭,怜初就不会死!
可是,澨忧只能探到怜初体内若有若无的魂的气息,那样微弱的气息根本不能支撑着怜初活着。
然而,令澨忧想不通的是,怜初的灵魂并没有破碎,而是消失了,至于如何消失的,又消失于何处,澨忧一点头绪也没有。
沉痛的目光再次落在怜初那对空洞无神的眼睛上,澨忧伸出手,慢慢抚上怜初的眉梢,替怜初合上了眼。
他不相信怜初就这么离开了!
阵法已经破了,怜初就不会死!
可是……
怜初的身体在澨忧怀里一点点冰冷,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柄剑,将那柄剑直立在面前。
忽然,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怜初,如果我的生命是用你的命来换取的,我情愿不要!”澨忧一手举着剑,一手抱着仿佛死去的人,冷冷地长啸了一声。
澨忧冷冷地看着手中的“逆风”,一咬牙,便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掷向了远处的石块上。剑在空中长啸一声,发出低低的沉吟声,便深深地刺入了那块黑青色的巨大石块上,“铮”的一声,剑与石块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澨忧本是因为懊恼和气愤才掷出手中的剑的,没有料到他的“逆风”在刺入石块的一刹那,整个石块会轰然一声爆炸开来,静寂的空间里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澨忧并没有抵抗那可以危及生命的声响,反而一脸视死如归地抱着怜初蹲坐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巨石碎成粉末。
他一动不动地瞅着,嘴角已渗出一丝血渍,他竟丝毫不顾,仍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刚才的那声巨响在他丝毫没有抵御的情况下,已伤及了他的内脏。
本已消耗过多的他,遭到这一击,身体已是不堪重负了。
远处的剑锋在阳光下发出清冽的光芒,澨忧猛然醒了过来,将怜初轻轻地放下后,四肢并用地爬向那柄剑,紧紧地握住了那柄剑。
他怎么就糊涂了?这是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是他的家族留下来的东西,他怎么可以将气出在这柄剑上呢?
澨忧捡起孤零零躺在碎屑里的剑,用破碎的衣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柄剑的剑身,他反复地擦着,动作缓慢而轻柔,好像怕弄碎了似的。
然而,擦拭剑身的手突然停顿了,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剑里突然发出几声长长的低吟,剑身上渐渐有白光透出,慢慢凝聚成一缕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处于震惊里的人的脸庞。
很温暖的光芒,很熟悉的气息。
澨忧顿时明白了!
是怜初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在了这柄剑里。
她是在用自己的灵魂和“十恶之灵”搏斗呢!
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想过那块石块其实是“十恶之灵”的化身,强兵利刃自然无法伤到那些灵魂的化身,但是,在剑里注入了灵魂后,怜初的那一击才会奏效。
怜初竟然看穿了那些石块的真面目!
澨忧仍是不敢相信,但他已来不及多想,赶紧奔到怜初身边,将剑指向怜初的心口,那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的光芒正一点点地钻进怜初的体内。直到剑上的光芒完全淡去,澨忧才收回剑,盘腿坐在了怜初的身边,开始闭目养神地等着怜初醒来。
关于“十恶之灵”的下落,怕是只有怜初知道了,澨忧也只能等怜初醒来。
之前,他竟然让怜初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澨忧调息完毕后,怜初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澨忧开始不知所措了。怜初的脸色已恢复了常色,鼻息和心跳也正常,可是,就是不见怜初醒来。
澨忧现在只想快点和怜初离开这儿,这个带给怜初和他无尽噩梦的地方,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就在这时,澨忧看见有几团黑雾朝自己这边飘来,他忙做好防备的准备,随时准备出手。等那些黑烟飘近,澨忧才发现那些黑烟正是被怜初净化过的灵魂。
他也放松了警戒,没有从这些灵魂感到丝毫戾气,只能说这些灵魂真的被怜初拯救了。
澨忧松了一口气,见那些黑烟突然散开来,澨忧不禁呆住了。原来在这些黑烟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团足有人高的黑烟,那团黑烟虽然有着阴戾之气,但并不强烈,看到怜初,似乎有所戒备向后移了移。
澨忧不知道那团黑烟是什么灵魂,但是,并不危险。
澨忧好奇地看着那团黑烟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扭动着,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却见这团黑烟慢慢变换成类似于人的形状,黑乎乎的头部竟然也有了类似于眼口鼻的器官。
还没等澨忧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只类似于人的黑烟突然开口说话了,这着实令澨忧大吃一惊。
“我就是你们想要收服的‘十恶之灵’。”瑟瑟发抖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那分明就是怜初的声音!
它竟然敢学怜初的声音!
但是,澨忧也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听它说自己就是“十恶之灵”,澨忧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个连说话都模仿他人,而且还发抖的灵魂,就是传说中的让人闻之丧胆的“十恶之灵”吗?
澨忧看了看仍未转醒了怜初一眼,又看向那团黑烟,笑容突然变得冰冷万分,眼里也满是怒意。
如果这团黑烟就是害怜初变成这个样子的“十恶之灵”,他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儿和它讲话呢?
那团黑烟似乎读懂了澨忧眼里藏着的愤怒,身形抖了抖,人形的黑烟开始变成一团厚厚的黑球,企图逃离那份危险。
然而,它却突然停了下来,迅速钻进了怜初的怀里,漂浮在怜初的身体上方,并接连发出了几声得意的怪笑。
澨忧有些气急败坏,看来这“十恶之灵”并不笨,竟然知道找怜初来庇护自己,它竟然知道自己不会伤害怜初!
本来,澨忧也没打算拿它怎样,只是想到自己和怜初因为它受的苦,心里就十分不快,总想着要好好教训教训它才行。
可惜,这样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澨忧干脆对着那团黑烟坐下,直直地盯着它。
那团黑烟见到澨忧这副架势,顿时蔫了,偌大的黑球竟然缩小到只有人的拳头那么大。
看到“十恶之灵”这副模样,澨忧纳闷了,心想:“十恶之灵”起初的那份凌厉的气势哪里去了?难道只要破了阵法,它就成了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了吗?
澨忧真不敢相信,曾经几乎让魔族毁灭的“十恶之灵”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正在沉思着,怜初却已悄然转醒,她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就感觉身边有一股熟悉的阴戾之气,她猛地挥出一掌,正好打中了毫无防备的黑球身上。
那团黑烟在空中抖动了几下,又缩成了拳头大小的形状,没有再接近醒过来的怜初,反而躲进了澨忧的衣衫里。
澨忧哪里会允许这只“十恶之灵”这样做?
他的一只手已探进自己的衣衫内,却只抓了个空,本已破损的衣衫在这么一拉一扯间,又听见了几声清脆的声音。
澨忧也泄了气,那团烟本没有实体,他哪里就抓得住呢?
怜初看澨忧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轻轻笑着,对于自己灵魂出去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当然就不知道了。而澨忧看来醒来后的怜初,内心自是高兴无比。
他拍拍自己胸膛,一团黑烟迅速钻了出来,澨忧的目光却仍是直直地看着怜初说道:“这就是‘十恶之灵’了。”
怜初一点也不吃惊,她静静地看着澨忧,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澨忧没想到怜初会突然说回去,这次的任务不是为了收服“十恶之灵”吗?怎么还没有收服就离开呢?
怜初神秘一笑,道:“‘十恶之灵’本就不是什么邪恶的灵魂,传言根本就是吓唬人的。”
澨忧依旧迷茫,他怀疑怜初在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在剑中的时候,在和“十恶之灵”接触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一些事。
这时,逃出澨忧衣衫的黑球悠然飘到澨忧肩上,学者怜初的声调说道:“能解开那些石块的束缚,真是太幸运了。”
“石块的束缚?难道那些石块才是当年给魔族制造混乱的真相?”澨忧的吃惊程度是在怜初意料之中的。
她知道真相后,也是大吃一惊的。
千万年前的魔族内乱,的确是由噬魂族炼化出的“十恶之灵”引起的。因为其灵魂可以分化,而且能附在任何物体上,从而组成那可怕的“十步亡魂阵”。如此一来,在噬魂族的操纵下,其力量自然是可怕的。
然而,“十恶之灵”一旦脱离了噬魂族的控制,原本属于人类的那些善念还是会流露出来。
善恶本就是共存的。
所以,噬魂族被魔族清理后,被炼化出来的“十恶之灵”即使邪恶,还是存有善念的。更何况,经过了千万年的岁月洗礼,善与恶的界限早已模糊。
一旦“十恶之灵”从附体里解脱出来,它便是拥有善念的灵魂了。
所以,灵魂救赎的唯一方法就是破除“十步亡魂阵”。
……
经过这件事后,怜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喜欢前往一些灵魂聚集之处,而且隔三差五去的地方多是那个“魂荒之地”,甚至和那个地方的灵魂做了朋友。
这样下去,澨忧还真担心怜初的心会被那些灵魂给迷惑住呢。
现在,澨忧连见怜初都很困难,更别说两人单独相处了。这一点,澨忧很苦恼,虽然他也和怜初提过,甚至向怜初抱怨过,但怜初的回答总是令澨忧无言以对。
怜初竟然会说,要是他也变成了那些灵魂中的一员,她一定会特别对待他的。
但是,想起怜初那次那么拼命,澨忧又觉得惭愧。
那次,是他差点害怜初丢了性命。
“怜初,手上的伤好了吗?”
怜初嘟嘟嘴,伸出自己的右手,右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疤,那是被那柄发烫的剑灼伤的,虽然手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却在手心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那是怜初握着剑柄的地方,澨忧不敢想象怜初当时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那条疤痕,心疼地看着那只手。
这是他决定要一生执起的手,所以,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