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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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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的风随着人群散去也是寂寂的,一个人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该感谢上天的恩赐吧。
等到人渐散去,尹和一个人坐在湖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任凭风吹乱柔顺的发丝。
一个人,这样也好。
眼中渐渐浮现之前的画面,尘修哥哥那样干净的笑容,她始终都不会拥有吧,不会为她绽放。
不管怎么说,还是那个女孩比较重要吧。
可是,这样算什么,她是担心他才找来的,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样的画面?
之前在他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芒是错觉吧。怎么会有那么傻的想法?
自嘲地笑了笑,尹和随手抓起身边的石子朝湖心扔去。一圈圈波纹在水中扩大直至消失,水面又恢复平静。
不管怎样,都是她自愿回来的,没有理由埋怨,没有资格要求。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尹和望着面前的一汪湖水,心开始颤抖: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莫非是,我对尘修哥哥……喜欢……尘修哥哥……吗?
意识到这一点,尹和紧咬嘴唇,全身开始不停地颤抖,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这份不一样的情愫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不知该如何放置这份感情。
无声的流泪变成低低的抽泣,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中,在这宁静的午后,林中除了风声、虫鸣声,只听得见她低低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大概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尹和可以感觉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转,最后停在某一点上。她依然坐着不动,只是稍微将深埋的头抬了抬,但不曾回头,眼里仍有水汽萦绕。
对方下定决心似的向前走了两步,在她身边站定,用淡淡的语气询问道:“你好像不是学校的人?”说完,看她不理睬的表情,他坐在了她身旁。
尹和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同样用淡淡的语气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笑笑,继续说道,“只是好久没有讲话的冲动了。”
“嗯?”尹和抬起双眸好奇地打量着他。她记得他,是早上和尘修哥哥一起的人,是——秦怀。
看她满脸不解的样子,秦怀笑道:“是你让我有了讲话的冲动。”
尹和依然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他。对身旁这位陌生人,她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感,就因为他奇怪的言语,还有……还有什么?对,那是她很熟悉的一种气息。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他朝她露出极浅极淡的笑,笃定地说道,“你是……人神裔。”
尹和的目光迅速变得警惕,她看着他并不说话。
“不用感到奇怪,在人类世界,遇到自己的同类也是很常见的。”
“同类?”尹和显然对他的话并不是完全信服,因为毕竟……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给我的感觉只是人类。”
“现在的我无疑和人类无异。”秦怀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但多少有些轻松后的释然,“而且,这样做个人类也不错。”
不错,的确是不错。
人类的生活更有情趣,更丰富。
我的原名是“梅清”,为何有个“梅”字,却是母亲因为父亲爱梅,至于“清”则是忘记忘清之意。“梅清”不就是忘记与“梅”有关的一切吗?而我偏偏生性也爱梅,这“清”字倒生了个“情”字。母亲见了很气,又见我日益长大,日益像父亲了,瞧着似乎不顺眼。总之,我是这么认为的,母亲对我总是冷冷的。
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神袛,作为人神裔的我,从小便离了父亲,同母亲生活在神界。懂事后,才明了母亲之所以恨父亲,是因为父亲背叛了母亲。而我自小认为爱梅的人便是君子,所以也爱梅,虽不曾见过父亲,但自知父亲不会背叛母亲,其中必有误会;然而,母亲从不与我讲有关父亲的事。
18岁,到了异变的年龄,我却不知母亲早在我年幼时便开始一点点封印了我的力量,异变后没经过100年的炼修便被母亲封印了体内的全部力量。这样,就如同人类般,只是有和神袛同样的寿命。
之后,母亲就将我送往人类世界寄养。是一对膝下无儿无女的年轻夫妇收留了我,让我有了家的感觉,一个完整的家。不过,令我吃惊的是,夫妇俩知道我的情况后竟然欣然答应收留我。要知道,收留一个可以说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当时是18岁吧),他们竟然会接受?
不过,我也懒得想这些,竟然母亲不要我,我也无话可说,到哪里都一样。
有了一个新家后,我刚开始并没有将那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尽管那对夫妇对我很好,但我总是淡淡的毫不在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和花田里,几乎不曾出过门。还好,日子久了,和两人的关系也不那么生疏了,只是仍对这个世界淡淡的。我对这个从未涉足的世界是陌生的,缺少感情的,更何况在神界长大的我的心本来是孤寂的冰冷的,因此,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从未敞开心对待任何人。
我就像孤独的隐者一样,一直一个人在自己的花园里“生活”。
就这样,一个人在夫妇俩的世界里生活了50年。
50年,对神袛来说很短暂,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对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则是漫长的。岁月很容易就在人类的身心上留下痕迹。
时光易老,岁月沧桑,时间对人类来说太重要。
正因为如此,所以,人类才会那么珍惜时间,才会那么在意和别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人类才会在意很多东西,怕失去很多东西。那么,作为神袛,以自己的优势来嘲笑人类是不是很愚蠢呢?
对人类来说,时间很无情,那些生命在它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正是时间这东西,让我生平第一次目睹了人类的整个死亡过程。人类的真情只有在这一刻才是最打动人心的,最悲恸的。
男主人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有了小小的牵动,毕竟是生活了50年的人,可以算是亲人了,因为按时间算,在这里我生活的时间更长,感受到的温情更浓厚更真挚更动人。猛然间,我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夫妇俩为我付出的真的很多,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尽管我对待人的态度不怎么热忱,但是夫妇俩仍一如当初地关心我,甚至让我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理解母亲。也许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让我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吧,接受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接受母亲留下我的事实。
说实话,在心里我没有恨过怨过母亲,只是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难道仅仅因为对父亲的恨就将一切罪过推给我,让我一个人承担,这样做不公平!
我记得是在男主人去世后,我和女主人才搬到这儿的,在这里经营一家小小的鲜花店。出乎我意外的是,租的这家店的后院居然会有梅。
“知道你喜欢梅,所以就租下这间了。”当时已被我称作“奶奶”的老妇人笑吟吟地说道。
看我一脸吃惊加难以置信的表情,奶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说道:“你母亲把你的爱好都向我们说的很清楚了,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发现我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奶奶想了想继续说道:“没有哪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更何况她那么爱你父亲……”奶奶发觉不自觉中已说漏了嘴,看我一副吃惊的表情也没有瞒下去的打算,于是让我扶着她到后花园中的那片梅林中坐下。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园子花香四溢,五颜六色的花在太阳下尽情展露自己最美丽的花颜。那些是开在太阳下的花,开在春天里的花,等到属于它们的季节老去,它们也会凋零在泥土中,那里会是它们最终的归宿;至于那些开在阴霾里的花,总是那么安静,那么沉静。但,这里的花最终都会在人工的护养下延长花期,为的是买花的人能随时买到他们喜爱的花种。
似乎只有北边的这片梅林是生长在自然的怀抱里的。如今已是春天,花已谢尽,光秃秃的树枝仍是那么苍劲有力。
扶着行动多少有些缓慢的老妇人,我才发觉总有一天奶奶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心在这个时候竟变得伤感。这种对生死的眷恋是人类才有的情感吧,我竟然也会有?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舍弃不掉的东西的呢?
经过那片梅林,想到即将要知道父亲的事,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脸,虽然不曾见过父亲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但就在梅林深处,从小在心中描摹的父亲的脸就出现在林中,那么近,那么远。
在这个春天,在我搬到这座城的第一个春天,我知道了关于父亲的一些事,那是我曾经怎么问母亲也不会告诉我的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父亲,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背叛了她!而且,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母亲而已,利用母亲是神袛可以帮到他很多,结果仅仅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当母亲知道一切后,愤然离开了他;谁知又有了我。
“是因为你很像你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你母亲才会将你送到我们这儿,让你适应人类世界的生活,这样,你便能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生活在人类世界?”我还是不明白母亲这么做的意图。
“我也说了,你很像你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她会这么做,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那么,封印我体内的力量又是因为什么?
“怀儿,你要谅解你的母亲,她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也许是因为我脸上表现出的淡漠与冷静,让奶奶以为我仍在责怪母亲,奶奶才会这么说的吧。
“从来……从来我就没有怪过她。”望着那片梅林,我的眼眶突然变得湿润,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既然会认为“爱梅的都是君子”,其中也会有伪君子。
“但是,母亲这几年都没来看过我。”尽管不会恨,但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冤枉,毕竟做错事的不是我:难道就因为我这张脸,让母亲如此讨厌如此痛恨,连见我一面都觉得很难吗?
奶奶也不明白母亲这么做的原因,自从将我送到人类世界后就再也没见过。
没有埋怨过,只是很想念母亲,很想见到母亲。
受到那样的伤害,母亲又是怎样度过的?
是啊,怎么可以忘记呢?当年对母亲的那些冷嘲热讽不是最好的证明吗?我还记得表舅舅也常常因此而遭到母亲的讽刺,因为父亲的背叛,母亲对男子的印象都是坏的。虽然这种看法很偏激,但母亲是因为爱得太深,伤得太深,所以也有很深的恨。
现在没有我在,母亲说不定过得会好一些,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母亲一定很难熬吧。
但是,母亲,我真的好想再见您一面。以前,真的不该对您有那样的误解。
知道父亲的事后,我又变得安静了许多,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就是到后花园的梅林走走。那样的事实我还是无法接受,毕竟父亲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已有数十载,一下子垮掉我还是无法接受,而且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还伤到了母亲。
就是在这几日里,通过书本我看到了人类世界里不一样的精彩,开始想要了解这个世界。奶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日,突然对我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适应一下人类的生活,应该去学校,那里应该能满足你。”
“学校?”这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词。
“以你的年龄看上去,应该是上中学的年龄了。”奶奶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致,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兴奋地说道,“你先在家自学小学至中学的课程,关键是打好基础,以你们神袛的智慧应该不算太难,如果你肯努力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
奶奶一个人在计划着,我不忍心打断,也许这是她对我的期望吧。
“奶奶也只能照顾你几年了,在人类世界里生存还是得按照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才行啊,所以,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下去。”
“奶奶,我……”这件事太突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奶奶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蹒跚着离开了。其实,我是想问:为什么她会对我父母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上次一直处在震惊之中竟忘记问了。
学校,倒是个新鲜事。
我还是不是很了解,但没办法。奶奶似乎下定决心要这么做,我也不好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好意,这是我在她生前唯一能为她做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开始自学人类的课程和一些人情世故,因为奶奶说,人情世故很重要,那是生存下去的法宝,所以,我也试着和一些人类打交道。也许是身份的不同,也许是和人类世界隔离的太久,我还是觉得苦闷,从一些人身上我找不到我想要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经常会感到无所适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吧。
没错,我常常会觉得孤独。
这和我的身份有关,还是和我的性格有关?
因为这样,在人群里面我总是显得不合群,永远是最沉默的一个,也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我才会染上一个坏毛病——嗑瓜子。这是我打发无聊时光最好的办法。可以说,我嗑瓜子已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这样说可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我力求每一粒瓜子壳都能像花一样展现在我面前,总之就是嗑出的壳是完整的。
因为真的会感到无所适从。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讲话的冲动,没有一个人有令我讲话的冲动。这样的时光何时才能结束呢?也许不会了吧。以前一个人还好,我可以自享清静,可是现在,在一群人里我时常会苦恼:难道我真的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吗?
直到遇到祁馨,那是个看起来活泼开朗,其实是个很忧郁忧伤的女孩子,是她骨子里的忧郁和忧伤牵动了我。
进入现在这所高中,是因为我成绩优异,在没有一切证件的前提下,该学校还是破格录取了我。我就是在那一年的夏天遇到她的吧。
那是进入高中的第一天,也是我求学生涯的第一天。
在我应该去的那个教室,我选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教室里闹哄哄的,而我却觉得这个世界里静得出奇。依然和往常一样,我拿出身上必带的嗑什,看着窗外的天空漫不经心地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道目光给拉回了神。一个女孩正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我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继续望着天空嗑着我的嗑什。
不知为什么,她不但不因为我的冷淡而远离我,反而显得异常兴奋,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很好听。
“我叫祁馨,你叫什么?”
甜美的声音夹杂着兴奋,但又显得小心翼翼。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里充满期待,我看着她淡淡地答道:“秦怀。”之后又将目光移向窗外。她见我并不理会她,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便不再做声了。
这就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谈话,结束得那么匆忙。不久,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我的前面,并没有参与到其他人的行列。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明明都不认识,为什么会聊得那么投机?
转眼一学期就过去了,朋友,可能是与我绝缘的吧。真的,我没有朋友,因为我的沉默和冷淡。但,不管怎么说,日子重复地过着,倒也不单调,每天总会有新鲜事。
譬如说,某天一大早就接到祁馨递过来的一个信封,她说完“是(3)班的倪芸托我给你的“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果真是个冷淡的女孩子,即使坐得这么近,我和她几乎没讲过几句话。但是,她虽看起来含蓄内敛,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也许,正是我的不自知已伤害了一个女孩的心。
话说回来,我瞧着信封,半晌没反应过来:倪芸?我不认识吧。既然不认识,她又怎会认识我?没管那么多,我也未拆开看,等到午休期间将信封交还给了祁馨。此时,她正在看一本名著,见我将信还给她,惊愕地抬头看我。我耸肩笑了笑,她便知其意,愤怒地盯着我,戏谑道:“既然无情,何必不干脆一点?又牵扯到我做什么?我不做这无情之事。这信……你自己还去!”
“不是你给我的吗?况且我又不认识她,怎么还给她?”我无所谓地说道,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回到座位上,祁馨走过来将信扔在我桌上,和气地说:“好歹拆开看看。”
见我仍无动于衷,她只好拿起信,说:“我替你拆了行吧。”
我若无其事地看她把信拆开,她看了一眼便竖在我面前,我瞟了一眼,上面只有一行字:
午休期间可否在学校人工湖一见?
“你去不去?”她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道。
“为何要去?”我冷冷地问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她丢下这句话抱起那本书就走出了教室。我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起身走出教室,考虑了半晌还是来到了学校人工湖那里。林子里异常清静,这个地方我倒喜欢,又继续走了一段距离,果见湖边有一女孩蹲坐在一棵大树下,还时不时地向湖中掷着石子。我想她应该就是倪芸了吧。
走近,她抬头见是我马上站了起来,脸上掩不住兴奋之色,但立即又红了脸,转过身去。我见了不解,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
听到我冷淡的语气,她难免有些失望,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用手搓着衣角,我倚着一棵树打量着她,终于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别耽搁各自的时间。”
如此无情的话出自我口,我是毫无察觉的,只是在别人听来却不是如此。我看见她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一个字不说就跑开了,我有点莫名其妙,但不去理,索性躺了下来。心想:这个地方倒适合午休。
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我立马坐了起来,有些不悦地看向来人。来人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