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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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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艺场内,天明自从听了我关于马的言论,和马匹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此时正追着子慕把他撵得满场跑。
子羽慌忙拦着,其他几人奔走去告诉夫子,场面极度混乱,鸡飞狗跳,最后以子慕一脚跌进泥坑,摔了个狗吃屎为结尾,而天明则是笑嘻嘻的在搂着马脖子朝子慕做鬼脸。
哦,我收回前言,这里其乐融融,天明除外,他在这里是个混世小魔王。
胖胖的子慕因为我骑着马到来而吓得以手撑地后退,也顾不得泥浆溅得满身都是,他因为天明的缘故现在对任何骑马靠近的人都有种恐惧感。
“你,你是和子明经常混在一起的那个!你,你要干什么?!趁人之危非君子!”
我从掌心聚起了一个小水球甩向子慕,把他吓得直闭眼。
啪叽,小水球炸开,分毫伤害没有,反而凉凉的,把泥浆都冲走了,我朝他直乐,“瞧你吓得,就是给你洗个脸。”
子慕傻呆呆的,摸着自己变干净的脸颊。
子羽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肩,“行啊,子影,你这一手在哪学的?”
天明在旁边干着急,不停的暗示提醒子羽,可惜他没办法说出我是女儿身,再急也只能干瞪眼。
好奇怪,刚刚子羽揽住我肩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林隙间一抹黯淡的银丝闪过,揉揉眼,刚刚所见又仿佛错觉。
我猜,我不但心理出了问题,就连眼神也变得不好了。
*
自从我用水球给子慕洗了脸,这个胖家伙就经常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眼神总是期期艾艾的,在我遇到课业上的问题时会非常热心,主动讲解。
而不知为何,在子慕出现在我身边时,我总能看见有什么一闪而逝的光芒,就好像傀儡丝那样,很难发现。
每当那种时候,我都会急匆匆冲出屋外。
飞旋的落叶簌簌飘下,门外空空如也,傀儡丝,只是我的一种臆想。
明明之前他放傀儡过来找我时还趾高气昂的一巴掌扇掉了傀儡的脑瓜,现在却隐隐奢求着能够再次看见。
真不像样。
连我都开始讨厌这样懦弱的自己。
天明兴冲冲的过来告诉我消息,也打断了我和子慕单独相处的世界,他皱着鼻子,“君影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和讨厌的子慕混在一块,我刚来小圣贤庄时,就是这个大胖子带头欺负的我!”
子慕惊慌的连连否认,可是那张胖脸上挤压出的心虚冷汗将他出卖,他可能确实如天明所说,一开始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天明蹭蹭鼻子,哼了一声,“懒得跟你计较,君影,走吧!我们去偷看荀夫子!”
小圣贤庄,之所以叫小圣贤,就是因为这里有个荀子,荀老头是当代大儒,虽不似孔子出名,世人却很敬仰他,奈何这人老了,就不怎么出门,总是深居简出的。
导致他在一代学子中成了传说般的人物。
“我刚刚看见有人来拜访荀夫子了,咱们跟着他们,一定能摸到荀夫子的住处!”天明兴奋叫道。
子慕小声阻拦,“那可是荀夫子,你怎么能擅闯呢……”
天明反驳,“就是去看看,谁说要擅闯了?等等!你个浓眉大眼的,该不会要去告密吧!君影,你快看住子慕!”
我转过头,看着子慕,竭力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子慕,我们是因为敬仰荀夫子才去看看的,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子慕那张胖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低着头,小声说着不介意,一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
奇怪,刚刚怎么听见银丝在木板上刮擦的声音了?
“天明,你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就像…给琴弦擦油的声音。”
“我连琴都没摸过,哪里知道擦油是什么声音?快走吧,那些人刚刚才进小圣贤庄,再晚会儿咱们就赶不上了!”
我跟着天明去了,躲在夹道两边的高深树丛里,这地方地势高,可以俯视整条小路。
当看见那一席深蓝的袍角映入眼帘,我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面色还和以前一样苍白,右眼眼角勾勒着幽冥焰火般的花纹,如同来自地狱的标志,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略带锋芒的注视着前方,唇角一如既往挂着若有若无的阴森笑意。
直到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我才惊醒,原来随着星魂一起的,还有一个楚南公。
星魂扶住小老头的胳膊,“楚公,近来似乎身体有恙?”
楚南公状似无意的朝着我这边扫了一眼,看的我心里发紧,还好小老头只说是老毛病犯了,叫他不用挂心。
“是么。”星魂轻微点头,继续扶着楚南公离开,走入小路尽头,直到我被天明拽了拽才恍然惊醒。原来我已经盯着星魂离开的身影一动不动看很久了。
天明拽着我的胳膊,“目标要走了,咱们快点跟上去!”
我把视线移动到他抓着我胳膊的手上,好像,星魂以前也喜欢这样。
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天明你自己去吧。”
“啊?”天明瞪大了眼睛,“君影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刚刚那个阴森的家伙吓到了吧,虽然我也感觉他是个不简单的,可能比起我只差一丢丢…”
真抱歉,他能打你十个都嫌少。
“嗯,”我点点头,“就是这样,你去吧。”
天明盯着小路的尽头,似乎是花了很大力气才下的决心,“算了,我也不去了,君影,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摸摸脸,“有吗?”
天明真是一语成谶,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因为是女子,我一直都是单独住,脑子里烧得昏昏沉沉,浑身都没了力气,甚至都没办法叫人来帮忙,就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天地仿佛在不停旋转着,世界如同锅子上喷薄的水蒸气,朦胧不清着。
恍惚之间,被人扶起。
双手穿过腿弯和后背,轻而易举的将我横抱着。
将头靠上一个不算宽广却分外令人安心的胸膛,勉强睁开眼,我只看见一个苍白尖削的下巴。
就算是生病到五感受阻,我依旧能分辨出他是谁。
但我只能假装不知道。
生怕道破后,这么长时间的忍耐与倔强都成了笑话。
因为思念会决堤。
他更是没有说话,只将我抱到了床上,盖上被子,顿了顿,又细心的掖好被角,转身欲走。
星魂为什么会来找我,又或者说,他是怎么做到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遇见生病倒地的我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大堆搞不懂的问题在脑子里发酵,兼之生病的缘故,头疼的几乎炸裂。
在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时,所有问题都消失了,我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正拉着他的衣角,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
“别走。”
想再次见到他,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恢复到平时的关系,这种迫切的愿望压制了一切问题。
包括心理上那隐秘的自尊心。
一个清晰的想法逐渐浮出水面,小圣贤庄再好也并非安心之处,只因这里是没有他的世界。
紧接着,是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出现: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他有什么好的…说话自大(虽然也有自大的资本),经常瞧不起人(尤其是我),杀人不眨眼(竟然还去舔血迹),总是喜欢威胁人,把我当丫鬟一样使唤,脾气又差,控制欲超强,动不动就甩出傀儡丝。
得有多傻才会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可不巧,这个傻子就是我。
最可怕的是,这种感情停不下来,它随着被意识到后肆意的在心间蔓延膨胀。
连胸口都跟着酸涩。
就像真正的星星那样,散布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待发现时,他的身影早已将心房占据。
他维持着被我拉住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极度缓慢的线条,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捏着他衣角的手指发僵,如同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许久,他转过身来,恰时,月光漫透进来,将他的轮廓罩上柔和的银辉。
我奋力的瞪大眼睛,却依旧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隐约感觉他在看着我。
似乎有谁在轻叹,带着如释重负的口吻,“真没出息,是谁扬言要离开的,怎么如今沦落到求我?”
眼泪在他说话的瞬间就滚落下来,顺着脸蛋啪嗒啪嗒掉落。
他的语气有些懊恼,“居然这么爱哭!”
温热的手掌靠近了脸颊,不知在犹豫些什么,最终挨上去,胡乱的一番擦蹭。
我承认,我是没出息,被他一擦,眼泪更凶了,最后哭得像个傻逼似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我错了,你不要走…或者,我和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被抱住的胳膊僵硬着,没感受到他有其他动作,只是隐约觉得,他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而后,极为缓慢坚定的…将胳膊抽走。
他的声音飘飘悠悠,像是挂在天边稀薄的云,“你病了,好好休息。”
温热的手掌盖在额头,有什么奇特的力量顺着额头传导,遍布全身,连发冷的四肢末端都跟着回暖。
我不记得自己后面又说了什么没出息的话,只知道第二天醒来,都已经是中午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谁来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仅仅一夜病就好了大半,我甚至会觉得昨晚看到星魂都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