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雪夜溯回》一树莲

2、雪崩

　　雪崩。

　　这两个字刻印在光屏上，闪烁着极为冷漠的光泽。

　　任务目标所处在的地方位于林中庄园西边一座山的山脚，系统告诉他具体距离无法测算。莱尔维亚在脑海中飞快地整合信息，穿过花园跃出栅栏，一边走一边问道：“雪崩是小型？大型？类型呢？”

　　系统道：“无法探测。预警是我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帮助。”

　　迎面扑来冰冷的雪花。

　　他已经走出了林中庄园的范围，踏进了黑色的雪夜中，但距离任务目标所在的地方还十分遥远。

　　老实说，这点时间要把对方从坐标点位捞回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他向来不会坐以待毙，喜欢边行动边思考，因此在看见任务的一瞬间便立刻起身。

　　“最基础的预探知能力受限……演算能力受限……”莱尔维亚自言自语几句，敏锐地发现了一点问题。

　　“系统，你的形态是不是转变了？”

　　——根据任务的不同，系统有多种形态。

　　诸如洗白系统、抽卡系统、好感度系统等等，都是它可能转变的形态。每转变一个形态，就会有几项基础功能被限制。

　　且还有一项极为坑爹的设定——宿主必须自己察觉并指出，不然系统只会执行初始功能。

　　脑海中沉默片刻，冰冷的电子音重新响起：

　　【达成识别条件，抽卡系统载入中。】

　　【载入完成。】

　　【友情提示，距离雪崩还有：251秒。】

　　莱尔维亚心知，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

　　最致命的是雪崩之前的气浪，它具有极强的冲力、可扬起地上的沙石尘土、吹垮房屋折断树木，这层气浪过后，才是铺天盖地的雪崩正体。

　　被雪掩埋而死的过程多表现为口鼻被堵塞而造成的窒息，或者吸入雪尘致死，无论哪一项都不符合“速死”这个选项。

　　因此重头戏一定在雪崩之前。

　　莱尔维亚不再出声，在眼前调出抽卡系统的界面。

　　在系统界面打开时，跳出来一则通知：

　　【开池福利：赠送普通池抽取次数*1】

　　莱尔维亚扫了一眼，将它点掉，飞速将注意力挪到中间的卡池上。

　　卡池一共有四个：

　　万物皆有可能池（普通池）、被冰封的纯真圣心池（技能池）、一榔头清零世界池（物品池）、及附加卡池：万世开眼。

　　卡池规则随着系统形态转变也已刷新，莱尔维亚暂时不去管，边走边抽了一发普通池。

　　金光闪过后，一张缀着奇特金色花纹的卡牌浮现于面前。

　　将系统念叨“欧皇！欧皇！”的声音叉到一边，莱尔维亚点开了卡牌的属性界面。

　　【卡牌名称：不义游戏·改·特上

　　卡牌分类：主动技能卡，可供使用一次

　　卡牌效果：将已有认知的物体转换位置（数量限三个单位以内），启动方式为拍手一次。

　　buff/debuff：无

　　备注：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幸福立刻被拍走。】

　　莱尔维亚捏起这张卡牌，瞥了一眼备注，又将视线挪去光屏右下角的倒计时。

　　还有231秒。

　　已有认知……

　　认知方式分为很多种。最简单也是最为直接的认知为名字和外型，但这两种认知都存在欺骗风险；还有一些方式诸如概念，则更加抽象。

　　现在莱尔维亚对目标的认知就只有一个名字，对外型等等一无所知。

　　而名字这一认知有很大的限制，最直观的就是是否被作用体承认。如果任务目标不承认他拥有“达达利亚”这一名字，那么这一认知就是无效的。

　　还有更坏的情况，如果任务目标在很久以后、或是没有记忆以前获得过“达达利亚”这个名字，那么卡牌的作用效果也只会是拥有名字的那个生命体。

　　也就是说，如果达达利亚是未来拥有的名字，那么卡牌将会将未来的任务目标传送到现在的时间点，时间崩坏是分分钟的事。

　　屏幕右下角的倒计时正在匀速跳动。

　　莱尔维亚的脚步慢了下来，飞舞的雪花中凝聚出系统的身形。

　　莹白的光球绕着他飞了几圈，感叹道：“地狱开局啊。”

　　“你打算怎么过去？”它道，“只要看见身体的话兴许能救得下来，但时间不够过去了。”

　　“我倒是过得去，如果和你共享视野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这是违规的。”

　　“我知道。”莱尔维亚说，“不用麻烦。”

　　他的声音沁着飞雪，在夜风中显得又薄又冷。系统在他身边漂浮着，周身的荧光闪烁片刻，凭着对宿主的了解立刻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光球猛地冲去莱尔维亚面前，在一个几乎快怼到他脸上的距离中道：“鉴于你还没来得及补全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恰巧我又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系统，所以我得提醒你。”

　　“系统的卡牌虽然经过一定削弱，但仍有可以企及神灵权柄的效果存在。这个世界有七位神，贸然使用或许会引来极大的麻烦。”

　　莱尔维亚用两根手指夹着卡牌，黑着脸将它从眼睛前挥开。

　　“那又怎样？”他道，“谁也别想阻止我退休！！”

　　系统地图在他面前骤然展开，两个醒目的红圈在目标周边的山峰与庄园东北方的一大片荒原上划定。

　　【距离雪崩还有：149秒。】

　　雪夜的寒风撩起他黑色的额发，少年手指间漫起卡牌消弭时散发的金光。他抬头看了一眼被黑暗笼罩的前路，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可不是地狱开局啊，统子。”

　　短暂的静寂后，事物的轨迹开始随意识发生变化。

　　卡牌的效果外显形式为金色的数据流，它们分成两道，自少年的掌心溢出，一头撞进黑夜的风雪中，沿着卡牌主人的意识在林中穿行。

　　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并不受阻，移动方式直接穿透障碍物向目标地点飞行，在夜中脱出明亮的金色尾迹。

　　五秒之后，第一组数据到达了目的地。七秒后，第二组到达了。

　　莱尔维亚能通过系统看见它们的视角。到达目的地后，这些数据流以几乎擦着地面的高度低空飞行，迅速延展分裂，将即将发生雪崩的山体一侧包裹起来，远远看上去山体仿佛包裹着一层细微的、时显时隐的金光，落在雪地里蹒跚而行的孩子眼中，像是即将降临的神迹。

　　他还不知道接下来原本会发生什么，只是捂着伤口，用最节省体力的方式继续寻找有人烟的地方；可那样的景观太过壮丽，让他不禁屏息，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头愿望。

　　夜实在太沉了，一旦亮起金光，雪色就尽数消弭，只能看见那道鲜明的色彩。

　　另一组也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任务，莱尔维亚确认过后，举起了双手。

　　色彩闪烁片刻，空荡荡的林间响起清脆的击掌声。

　　伴随着这声击掌，卡牌【不义游戏·改·特上】的效果发动。金色的数据流瞬间收缩隐入雪中，随着主人的意志，整座山侧边的不稳定雪层在一息之间消隐无踪，与此相对的是山坡之上凭空出现了一棵树，而东北方的荒原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莱尔维亚将手揣进衣兜里，逆风回望了一下东北方，神情带着事件解决后的轻松。

　　“扭转不了危险的后果的话，直接消灭源头就好。”

　　*

　　后半夜时雪慢慢停了，饶是如此，黑发少年也深深地明白过来冬天的威压。

　　系统漂浮在他身边，因为除他以外不可视、不可触碰的规则，雪花直当当地从它身体中穿过，没有将它周身的暖光熄灭哪怕一点。

　　“加油，莱尔酱，你可以的！”它在身边晃来晃去，充满善意地鼓励他，“已经不远了！”

　　莱尔维亚瞪着死鱼眼，语气非常后悔：“我早该想到的。我这一世好像很有钱来着……那刚刚直接回头让仆人去找不就好了，为什么我要自己来啊！”

　　“目标是活人，肯定也是会跑的。你看，他现在正在挪位置！”系统道，“要不要抄近道？”

　　“近道？”

　　“是的，除了魔物多一点以外没什么不好。”

　　“魔物？”

　　“啊，就是一些挥舞着大盾大斧仙女棒什么的非常可爱的生物……”

　　一人一统在脑袋里唠了半天的闲嗑，终于靠近了任务目标的位置。

　　他跑得很快，让莱尔维亚不得不实时改变行进路线，找到他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雪夜中行走一整晚仍然没什么大问题，这样良好的身体素质让莱尔维亚非常感动。

　　在上一个世界，分意识为他培养的原住民身体脸色惨白、眼圈青黑，身体处于严重亚健康状态，出个门俨然一副会被风吹死的模样。

　　“这具身体是冰神之眼持有者，冻不死的。”系统说。

　　因为是在雪地里，即使天还没怎么亮，也能很好地发现目标。莱尔维亚远远看见一个卧在雪地里的人影，打开地图确认后，抬脚靠了过去。

　　在大部分情况下，莱尔维亚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一张冷淡的脸能为他挡去不少交际上的麻烦，并且会让他显得临危不乱、非常可靠——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总之，即使内心戏非常丰富，他的表情仍然让人觉得不好靠近。

　　然而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雪夜、在莱尔维亚看清地上人型生物的一瞬间，他脸上镇定的表情崩裂了。

　　“系统……”

　　他不可置信地在脑海里道：“小孩？！”

　　系统凑过去观察了一会儿，幸灾乐祸的声音飞了出来：“统统不知道哦。”

　　管理局可靠的莱尔维亚君有一条引人发笑的弱点——幼崽苦手。

　　迄今为止，他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就与人类幼崽有关。

　　这次的任务对象也是个小孩，而任务结束时间是他的十五岁生日。这代表着，他要在这个世界停留相当长的时间。

　　在退休的最后一道关卡上出现了他四拳八脚都难以克服的困难，莱尔维亚回想起曾经的苦痛，感觉人生灰暗无望。

　　他冷漠道：“系统，我决定了，我还是继续当社畜吧。”

　　系统大惊失色道：“不要啊！”

　　他捂着脸在风中当了一会儿泪流满面（并不）的塑像，最终还是认命地上前去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凝聚在小孩身侧暗红的积雪上。

　　*

　　阿贾克斯昏昏沉沉地卧在雪地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今夜的风雪比想象中的要大，前脚刚踩上雪地，后脚就被魔物袭击。

　　按道理来说，夜中的雪原上很少有魔物出没，它们大多待在自己的营地里——可那一批魔物就这样出现了，身边缠绕着诡异的狂暴气息，挥舞着利斧，口中发出让寻常人心惊胆战的吼声。

　　寻常人会直接被这一斧头直接解决掉，但从深渊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一名纯粹的战士。

　　他将它们清扫干净，为此折断了一柄锈剑。

　　深渊将他丢到了陌生的雪原，附近没有一块地方是他熟悉的。这场袭击太过出其不意，他受了伤，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向着可能有村庄的地方前进，可在找到之前就因为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

　　今夜的风雪确实大过头了，也格外冷。

　　严寒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很快他便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侧脸贴着雪地太久，竟感受到一丝热意。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深蓝无光的眼瞳映着雪色，那是最后的、纯白又漆黑的光景。

　　一个合格的战士……绝不能……在这里夭折……

　　他想着，又试图撑起身体。然而冻僵的身体没有给他回应，给他回应的是另一双手。

　　有人来了。

　　那人将他翻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没有反应过后，又将他抱进怀里站了起来。

　　实在是太冷了，他在那个怀抱里没找寻到一点温度。

　　抱着自己的真的是人吗……

　　他转动着僵涩的思维，上抬的视野中最后的刻印是半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与凝视着他的深绿眼睛。

　　他意识断片，沉入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