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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倾城 2 ...

  •   张一川坐着小李的越野车急吼吼往山外开去。绕来绕去开出去了二十分钟,看看手机信号,仍是只有两格。再等会儿,反正已经出来了,自己想打视频给她,需要信号更好些。
      “小李,你们这边信号这么差,平时在家里怎么办?太不方便了吧。”
      “我家就是山区的,在邻县,山的另外一边,比这边信号更差。我们在家里都装了手机信号增强器的,我们看电视的话,都是看卫星电视,我们经常看得节目可不是中央几套,而是常看那些法国时装秀什么的,哈哈”
      “还有这种好事?”
      “嗯啊,”
      “早知道找个老乡家里去打就好了。”张一川嘀咕道。
      “什么?”
      “我说,信号怎么还没有明显变强啊?”
      “哦,哦,快了,出山就好了。”
      又开出去二十来分钟,已经出了大山,周围是平缓的坡地了,手机信号栏终于4格了,“小李,再开五分钟,找个地儿停一下。”
      小李一边应下,一边心里寻思,这个摄制组最帅的哥,对人倒挺和气,但这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啊?这停下来是要放水吗?那为什么还要算好五分钟后呢?前边更平坦更开阔,不是会更不好意思吗?

      五分钟后,车子停下,张一川满意地看到信号栏涨满了五格。
      跳下车,往前往边上走开几步,离车远一点才拨出电话。
      明明很急迫,此时却有点迟疑害怕,万一……
      苏樱正在睡午觉。自己这水平,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真不是人干的,而且这种天,能睡个满满的午觉,睡到自然醒,简直是人生极致享受啊!
      电话在书桌上不停地响。讨厌,都要过年了,还不让人歇啊,谁还在夺命CALL?不想接,不接,不接。
      电话响了一阵,终于停了,苏樱翻了个身,继续回笼觉。可突然它又尖利地响起来,我草,这什么人啊,估计是陆纭了,敢跟她玩这么嚣张的,只有她了,非得骂她一顿不可,有这么不善解人意的吗?自己辛苦了一年才能这么睡上一次,可不是她清闲的大小姐啊啊啊!不是约了明天才一起上街看看的吗?这时候打什么打!
      “小樱,怎么不接电话?响了这么久。”爸爸在客厅里都听到了,敲门提醒她。
      “知道了。”伸手去够电话,够不着,直起上身,嘴里骂骂咧咧。大拇指解开锁,又闭上眼睛,嘴里吼了一句:“你烦不烦?我好容易睡个午觉。你太不可耐了!太不善解人意了!坏菇凉!”
      听着那头中气十足,但因为刚醒来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盯着视频里抖得乱七八糟的画面,画面里那个披头散发的头像,不知为何,张一川被骂得很感动、很委屈、又很舒服、放心,眼眶不由湿了,“是我……你好吗?在睡觉?可是现在,不是下午四点了吗?”
      “你管……谁?你?”苏樱一激灵,醒了,两人隔着视频,大眼瞪小眼。
      “是我,一川。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啊。”
      “哪个家?”
      “还哪个家……老家啊,通城。”
      “那是,真回家了,太好了。”张一川嘀咕完,又提起了声音,“你不是说去武汉出差了吗?”
      “早就去过啦,十几天前的事,怎么啦?”
      “没什么,担心你,怕你还没回……”说到这里,心里面,自我感动了,竟然想哭,连忙把手机角度往上翻朝天。天地良心,自己从来不算个是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自己在她面前居然这么“娘”。
      “回来了……你怎么了?是担心我嘛?”苏樱敏感到对面的他声音有点发颤,情绪波动较大,不知怎地,想起了他小时候,那个顶真、有主见又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想要逗逗他。
      “你是担心我被封在那里了,嗯?”
      “嗯。”
      听着他的带着重重鼻音的“嗯”,真的委屈巴巴,真的像个孩子,苏樱被打动了,“好啦,别躲啦……我早回来了,当时感觉到不对就提早回来了。放心吧,好着呢。”
      “嗯。”把视频角度调过来,斜眼瞥着对面那个“大头”状态下皮肤好得出奇的脸,和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的五官,心想当时哪个瞎眼的黑心的说她丑,不过,说丑也行,她的美丽,就展现给我一人看就好了。
      蓦然想到本部电视剧里,男二对女主说的话:
      爱你的男人,除了对你有生理需求,还对你有三种欲望:保护欲、分享欲、占有欲……
      自己对苏樱有保护欲是肯定的,至于分享欲呢?因为工作性质,不能把她公之于众,这对她也是一种保护,但已经给妈妈打过招呼了,自己贴身边的人,善哥、小敏,经纪人王哥都知道,连帮自己打理生意的欧阳都看出来了,算是跟好朋友分享喜讯了吧;现在占有欲也有,这算是很爱她了吧,那她呢?她对自己是怎样一番感情?
      “谢谢你啊,那你呢?你现在哪里?”她终于关心他了,这反射弧可真够长的,跟这样的女孩相处,容易吗他!
      “我在金鸡岭。”
      “咦,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拍综艺吗?怎么又回到金鸡岭了?”
      “补拍点镜头。”
      “哦。”
      苏樱问完了。两人又大眼瞪小眼。
      所以苏樱一般不喜欢跟人视频,当没话可讲时,感觉挺傻的。
      张一川感受可不同。他喜欢看着屏幕里面苏樱难得一见的慵懒的样子,头发乱蓬蓬,让自己产生忍不住想去挠几下的念头。脑海里又出现在夏威夷时的那个晚上,怀里的她那么香甜,那么柔软,让自己血脉喷张,简直忍无可忍……此时不由,身下又起了反应,赶紧把腿夹紧。左右看看,路上空无他人,只有那辆越野车在不远处。
      又往远处走了几步,真奇怪,仅仅隔屏幕看看她的样子,都能起反应。难道真像剧组里一群哥们在一起胡诌探讨的,自己是旷了太久了,完全经不起任何撩?幸亏她看不到。
      “那你去忙吧。”苏樱顿了一会,看着镜头里的他眼神飘忽,听着他声音有些沙哑,
      “你嗓子都哑了,多注意休息。”
      “我没有哑啊?”
      苏樱也不想和他分辨嗓子有没有哑的问题,“你们拍戏应该也有很多人吧?不知疫情会不会影响到你们那边……反正你如果出去,还是要戴口罩,最好戴防护性能好的那种口罩,你平时戴的那种,除了好看,对病毒没啥防护作用,防防花粉、粉尘什么的才有点用。”
      “哦。”
      “那你去忙吧,”她看着他没有话讲,却也不挂电话,仿佛等着她讲,自己却又无话可说,感觉怪怪的,就催促他。
      “好的。那你再睡会。”他傻傻的。
      “不睡啦,还睡……你先不是说早就下午四点多了?现在快要五点了。”
      “那好……那我走了。”
      “走了,去哪儿?你不是说在金鸡岭吗?”
      “是在金鸡岭啊,我是说,去上工了。”才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了给她打个电话,开车出山区,来回两小时呢,多傻啊。
      “哦,去吧去吧。”
      “保重。再见。”再见,苏樱,我会想你的呀!
      挂掉电话,又在原地回味了一会,才慢慢回到车上。“走,找地方掉头,回去。”
      “啊,你不买东西啦?这儿离县城不远啦,半小时内就能到。”
      “不买了。回去,今天开夜工。”
      “好吧。”我说这帅哥脑回路清奇吧?感情这出来一次,可能就不是为了买东西,而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怪不得路上一直问信号强弱问题。
      不得不说,小李同志,你,真相了!

      武汉封城,不仅让湖北省进入极度紧张状态,相邻省份也纷纷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整个国家都绷紧了弦,海外同时也不同程度地报道疫情爆发。
      正值春节,本来应该走亲访友的传统,在今年被改写,大家不再大范围地走动,改为线上拜年,甚至还有人发明出了线上喝酒聚餐,你一杯我一杯地倒也搞出了热闹。
      街上人少,商场、娱乐场所也基本不开门,逛不了街了,陆纭就隔三差五给苏樱打电话,逮着机会就往苏樱家跑。“你现在还老缠着我干嘛呀?你不是有顾医生了吗?”
      “别提了!今年医院里要求医生们都要在岗,严防发热病人,防止医疗挤兑,他没有空呀。”
      医疗挤兑,苏樱不由想起纪春晓回自己微信说,自己的哮喘有严重的迹象,这两天有发热,伴随胸闷、气喘、恶心,也有可能是也被感染“新冠病毒”了……总之自己要完蛋了!
      苏樱就赶紧上网去查,哮喘病人是不是更易得新冠?新冠会不会加剧哮喘发作等资讯。也亏得自己新年里闲着,得以有时间去查资料,更是请教了那些继续在本领域耕耘攻读的大学同学们,得出的结论是:与无哮喘者相比,哮喘患者感染新冠病毒的概率更低!
      “为什么?”纪春晓作为关系本君,肯定更想弄清楚来龙去脉,给自己一个定心丸。“据我以前的知识,病毒会引起哮喘的加重,那为什么又不易感染新冠病毒?且感染后症状相对较轻呢?不科学呀。”
      “当然有科学道理。好姑娘,让我来给你科普:新冠病毒通过气溶胶进入肺部,主要与肺细胞上的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ACE2)结合,从而引起肺部感染,引起“细胞因子风暴”的高炎症综合征,包括发热、弥漫性肺泡损伤、多器官衰竭等,从而带来危险。新冠病毒结合的明星受体,就是大名鼎鼎“ACE2”。但对于哮喘病人,其体内ACE2的表达水平较正常人更低。至于为什么,这是另外一个课题。”
      “你这么一说,咳咳,好像哮喘病人在此刻,还应该产生出优越感来。”
      “别优越感啦,你仍需要药物治疗的,你上次说你封城前正好配了一阵子的药,够吗?现在买药是不是很难?”
      “药还有点。是的,买药很难,一则医院你进不去,二则你也不敢去。”
      “春晓,你在海城上班时,感觉不到你有哮喘嘛?”
      “是的,已经很久没有严重发作了,这跟免疫力也有很大关系。而且我到你的小组也不过大几个月嘛。”
      “那你要按时吃药。并且尽量离过敏源远些。休息好,提高免疫力。”
      “这个我懂,毕竟我是从小姑娘时就有了这个毛病。谢谢你们关心我。”
      “‘奶糖’也经常电话你吧?”
      “是的呢,还有,他……也打过几个电话我。”
      “沈卓?”
      “是。来问问我生活物资怎样?身体怎样?——他,和‘稀饭’,成了没有?”
      “不太清楚。钱小寒不是和范晞关系很铁嘛,据她说的是,不顺利……怎么,他如今想吃回头草?”
      “怎么可能!只是聊几句天而已。回头草,且不说有没有,就是有,他想吃,我还不想呢……有些裂痕,一旦行成,想彻底消弭,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不是真正的裂痕。”
      苏樱细想,那倒是实话。

      但病毒就是病毒,防不胜防,更不按常理出牌。概率也就是概率,是对过往事实的归纳总结,某学派甚至认为,学概率应该从扔硬币开始——可见其随机性……纪春晓的症状越来越符合新冠病毒侵入的特征了,闻不到气味了,有轻微腹泻,干咳、呼吸困难……尽管苏樱不愿承认,但纪春晓大概率是患上病毒了。
      纪春晓去各大医院大门口都看过了,简直人山人海,凭她自己一己之力,根本进不去;打电话120,永远忙音;甚至110都打了,也接通了,但表示已经帮她登记好了,但暂时没有床位,等一有空位,就会通知她,请在家里静候!
      不敢多打扰她,因为她的病需要多休息,但又想要多关心她,陪伴她。春晓真是太可怜了,一个人,窝在一套小小公寓里,没有亲人朋友在侧,物资也不足,就这么熬。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每个个体在时代的洪流中被裹挟着,推动着,身不由已。个体的悲欢离合在时代大幕布下,既大、又小。苏樱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张一川他们剧组,远在深山,也接到了通知,要求赶紧解散,不能再聚集了,本来也拍得差不多了,于是剩下不多的人,就地解散。
      这时候各地的防疫政策,颇有军阀时代各自为政的戏剧感,在政府的统一政策上面,层层加码,简直让外地归家的人无所适从。张一川他们信息又闭塞,更是茫茫然,他想想还是大城市讲科学,包容心也强,医疗资源更充足,水平也更高,遂决定飞回海城。
      此时,综艺组本就因春节暂休停,疫情下又不知何时再开拍,确认家人朋友都安好以后,张一川的思念就源源不断地流向苏樱了,但明面上又不能多表达。这个苏樱!在年前自己好不容易打过给她一个视频后,居然后面还是一声不吭,连新年问候都吝啬得没有一个。虽然也可能是信号问题而导致自己没有收到,但无论如何,后来总是可以联系自己一下吧?自己不要面子的吗?也是有自尊的好吗?那就大家一起晾着,看谁熬得过谁?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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