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橙黄橘绿时》沐童

17、酷宝 2

　　晚饭吃的烤鸭。张一川同学胃口很好，直夸好吃，好像在旅行团里被亏待了。
　　他们餐桌的侧后方是一张大桌，闹腾得很厉害，好像是学生们跟老师在庆祝什么，说话很大声，搞得苏樱她们也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听得见彼此的讲话声。

　　“这就是清华的大学生，名校的素质也不怎样嘛。”张一川对他哥说。
　　“怎么，凭你也想来批判批判？”张一山不客气怼他。
　　他不理他哥，转头又看向苏樱，“你将会是我们家最矮的人。”点点火，挑挑事。
　　“她虽矮但会是我们家最聪明的那个！” 张一山赶紧来回护。
　　张一川挑挑眉。
　　这哥俩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我只是不高而已，也不是那么矮吧。再说，
　　“可你看起来也不高啊？和我差不多吧。”她对一川虚比了下高度。
　　这下，兄弟俩个一起斜眼对她了。
　　“你是傻吗？我才多大？我哥像我这么大时，还没我现在这么高呢。”
　　好吧，她这个生命科学学院的，还勉强算是个优等生吧，不至于没有常识，这个小学鸡，还没变声呢，知道他还会长，她只是不想被他俩“看低”而已。
　　“咳咳”，苏樱和张一山两人，不约而同，对他的话，报之于轻咳。
　　“吃饭吃饭，苏樱，你多吃菜。”张一山夹了一整筷的鱼香茄子给苏樱，他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其实吧，我知道，你们都担心我的学习，妈妈、爸爸、奶奶，还有哥你，都觉着我上课不认真不专心是吧。。。。。。可是我真心觉着学习那些语文啊，古文啊，数学啊，英语啊，都没什么意思，将来生活里，也用不着它们啊。”
　　“那你觉着什么是有意思的呢？”一山随口问。
　　“哥，我想学跳舞。”他利落地接道。
　　跳舞？苏樱一下想到了李春林，本来她对他还挺崇拜挺有好感的，后来知道他可能一脚踩几船，惹得好朋友顾南星伤心难过以后，她对她的好感就消失了，连带着对学舞的人，都生出几分戒心。
　　“什么？你一个男的，学什么跳舞？娘不娘！”张一山断然否定了他。
　　“男的怎么就不能学跳舞了？怎么就娘了？”一川不高兴了，嗓门大得都压过了后面那桌的劝酒声。
　　“诶诶。。。你俩。。。先别急。” 苏樱压住男孩子胡乱挥舞的手，努力做出长者的样子，“好好跟我们说说？嗯？”
　　“好，说就说！现在学习不就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工作和生活吗？长辈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可我不觉着我现在学的这些什么无趣的东西对我将来的工作和生活有什么帮助，难道将来的生活中要背古文吗？要解方程式吗？要背英语单词吗？
　　“当老师可能需要，可是我又不喜欢象我妈那样当老师。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给我灌输什么‘要清楚学习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是什么，啊？学品性、学能力、学知识、。。。什么‘生而知之者上也’，什么‘不能为学而学’，可是现在呢？学得都是那些枯燥无用的东西，不就是为学习而学习。
　　“最主要的，我学这些时，感觉不到任何快乐。我也有想过要好好学，我的考试水平在班上也能达到中等——如果我努力一下的话，可是考得这些分数，又有什么意义？
　　“我就不喜欢读书！
　　“我这辈子又不可能做到象你们这样的学霸。我将来还未必考得上大学呢。那我学这些有个毛线用啊！
　　“我想学舞蹈，我想学街舞，跳 Hip-pop. 我觉着跳舞很酷。我就喜欢这个。”
　　他的这一番急赤白脸，所说的内容，虽非惊世骇俗，但起码是他们两个学霸从来没有想过的。还有人这样阐述学习的意义？

　　“那，你可以把舞蹈作为你的业余爱好啊，很多人都有唱歌、跳舞之类的爱好，少年宫什么都有啊，你可以作为兴趣，两不误。”苏樱提了个想法。
　　“不，我想全身心地去学舞蹈，我想去韩国学。”
　　“什么？去国外学舞蹈？”张一山再次被激得跳起来。
　　“我从网上查过了，在亚洲要学街舞，最好就到韩国去学。我想去韩国当练习生。”
　　苏樱已经快速地在手机上查询街舞、练习生等关键词，以及上“知乎”去查学街舞到底好不好、怎么学等问题。
　　“哥，我爸说过，通过学习要培养自己的逻辑能力，
　　“我觉着自己的逻辑能力够强。
　　“我真的不想上这种学了。刚刚苏樱姐说的培养业余爱好的事情，我也考虑过的，可是我觉着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一件事上投入过多精力，在另一件事上就没有精力可投。。。。。。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哥，你跟大人一样虚伪，你不能感同身受，你没有同理心，你不知道我整天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的痛苦！”
　　巴巴巴巴。。。。。。
　　张一川跟他哥诉说着，他的一直酷拽的脸上流露出这个年龄少有的烦恼和痛苦。

　　苏樱快速浏览过想要的信息，对哥俩说：
　　“我刚才查到了不少信息，去韩国当练习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哦。
　　“韩国的演艺公司，有几个大的有名的公司，每年会在中国搞选拔搞选秀活动，你得去参加他们的节目，看是否有机会脱颖而出；
　　“当然如果你有参加同类节目的高级别比赛，并且取得了较好的名次，他们觉着你有培养前途，也可直接录取；
　　“如果不去参加选秀或比赛，也可以把自己的资料寄给他们，让他们进行评估，可他们不是什么人都录取的，得要通过他们的审核才行，估计这就要看舞蹈基础，不是谁想交学费就可以去；
　　“练习生生活挺艰苦，吃的、住的基本条件都不好；
　　“练习生压力很大，如果不好好学习，就会被淘汰，被赶回国；
　　“韩国的娱乐圈还有不少潜规则，比中国严重多了，太多不公平的事情；
　　“有，你会韩语吗？你怎么跟那些韩国学生、韩国老师交流？怎么表达你的问题？甚至连去超市买个东西都不会吧？你看，这时候，如果你英语够好，也能派上用场。。。
　　“这些只是刚才我花了一点时间查到的资料。实际上的困难肯定多得多，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比如。。。。。。”
　　苏樱说了一堆问题，连枪夹棒地，敲打他。
　　小朋友听得有点急眼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的知道，有的，没想过。。。”他的声音由大到小。
　　“你想去学跳舞，想去做练习生，这些想法，跟你妈妈，还有奶奶说过吗？”张一山问。
　　“没有。我还没敢，我觉着爸爸会打死我。。。。。。”
　　苏樱要笑，这才像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样子了，哈哈。

　　张一山却烦恼了，作为一个教育界老校长的孙辈，他很清楚，他们整个家庭对于孩子的学习、教育都是很正统，甚至是很传统的。
　　他的父亲和叔叔，一个从大学从军再转到公务员系统，一个读完大学读研究生，然后从事技术工作多年再晋升管理岗位，一切都是走得正正经经、按部就班；
　　他自己，从小读书好，一直名列前茅，参加各种竞赛拿奖，是家里的骄傲和父母的希望，就算没有考到最顶级的大学，但也是数得上的好学校，更是自己喜欢的专业，本校的专业排名也是全国排名TOP5。
　　可是张一川的想法，他对自己未来道路的设想，离经叛道啊，并且这条路变数太大，发展方向不明朗，未来的成绩甚至不是凭自己努力就能取得的，努力只是一方面，要靠人脉、靠经营、甚至靠运气，再想到流传的娱乐圈的潜规则，哇，他头都大了，这条路行不通，不能走！真是要给叔叔打断腿的。
　　他寻思该对这个半大孩子说什么好？三个人接下来安静地继续吃饭，任由后面桌子上沸反盈天。

　　过了一会，苏樱一本正经地：
　　“张一山同学，以及张一川同学，我提个建议，供你们参考：
　　“你现在要报名去参加选秀什么的，你家里估计不会让；参加比赛，也捞不到好名次；你自己提交资料，恐怕资料也不得全，而且，你现在舞蹈基础应该很差吧？”
　　“我自己跟着视频学了！”他焦急打断她。
　　“你闭嘴！听小樱说。”一山今天真是特别暴躁。
　　“你自己跟着视屏学，肯定跟正规的专业学习不能比，估计也通不过演艺公司的选拔测试。。。。。。
　　“不如这样，你仍然正常上学，既然上课就要好好听课，表现好一点，让爸爸妈妈奶奶放心。
　　“然后你自己呢，可以要求去少年宫上个学习班，作为业余爱好，去接受相对正规的训练，这个你妈妈他们应该会同意，说不定还会支持你。
　　“同时，让你哥、或者你自己也可以，去查询、联系正规的好的演艺公司，准备资料。
　　“这样，你给自己1-2年的时间，如果后来你确定自己依然喜欢、要走这条路，那么再和家里去谈，同时你也已做好完全的准备；说不定你学学觉着也不好玩，又改方向了呢。。。。。。
　　“但我劝你，在这段时间里，学习还是要正常进行的，你看，如果你未来走跳舞这条路，你肯定也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做个优秀的从业者。学习也一样，起码要过得去。否则你妈妈爸爸也不会放过你，你也会很难受是不？
　　“当然，你前面说的也有道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你，你没有办法，你就是得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精力、努力，因为，谁让你走的路与众不同？谁让你这么优秀，对不？”
　　一山撇着嘴，有点“鄙夷”地看着苏樱，他知道她其实并不算健谈，没有那么能说会道，但为了他，这次发挥这么好，把这个出名难搞的孩子都征服了，看，他听得直点头呢。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定了，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看后面再如何发展。
　　“你这是采取‘拖’字诀？” 往回走的路上，一山悄悄问苏樱。
　　“也不完全算。这么大的小孩往往是不定性的，我姨妹，就我前面给她补课的那个，之前一直吵着要打电竞呢，以为自己是位游戏天才，后来呢，又换兴趣了，要学画画。。。。。。变来变去，学习不努力，钱折腾了不少，我姨妈老是跟她斗争，最后没有用的。
　　“还不如把缰绳放长，给他一定空间，但不能完全放手。。。
　　“往往，孩子需要的是肯定、陪伴和引导，强制效果不好，甚至起到反作用。我也是才想明白的。”
　　张一山乐滋滋地看着她，心里想：我的苏樱，将来一定是位好妈妈，天才妈妈！

　　宾馆就离饭店不远，张一山对一川说，宾馆就在前面巷子里，房卡给你，你自己上去，我跟苏樱讲会话，再把她送回学校去。
　　学校离这不远，苏樱表示不用，她一个人走就行。
　　“哥，外面这么黑，你让我一个人走过去？”
　　“明明有路灯，怎么就黑了？”
　　“黑啊，哥。。。。。。你们不能这样，你不知道我怕黑啊，我还怕鬼怕虫。。。。。。”
　　他居然说得理直气壮。苏樱捂嘴失笑。
　　“你还笑啊？。。。你们都没有同情心的吗？” 他用那种委屈巴巴的口吻，顶真地对他们进行控诉。这下，苏樱笑得弯下了腰。
　　“你们要说悄悄话，就到房间里去说嘛，我不会听的，我看电视。”
　　这个酷酷的孩子，这时候真的象是个宝宝了，他就是个调皮、耍宝、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又可恨，各种气质集于一身的矛盾体。
　　看看时间还早，一山就真叫苏樱到他们房间去再坐一会。
　　他甚为珍惜和苏樱在一起的时间，苏樱他们后天就要出发，他和一川也定于后天回重庆。这个暑假就没有时间再见面了。

　　趁苏樱去卫生间的当口，一川眼珠子转转，对一山说，
　　“喂，哥，所以你到底是要这个小樱还是那个小嫣？不是我说你，哥，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吗？” 说起他哥的问题，他觉着自己一下抖起来了，油然而生起一种成人的感觉。
　　“嘘！” 一山吓得赶紧制止他，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屁蛋蛋。”
　　“别叫我屁蛋蛋！” 他压低声音，“我啥都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天听到我妈告诉我爸，说是婶婶说的，说那个让你放不下的苏樱肯定焉儿坏，说肯定是看中我们家一山人长得帅气，又有钱。说如果你坚持选她而放弃姚诗嫣，那就是鼠目寸光，不知好歹，没有良心，那你外公会留给她而本来她想直接转给你的一个亿股权，你就别想了。”
　　“我不稀罕！”。
　　“哥，你可以呀，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什么狗屁形容！” 一山笑骂到。
　　“好了好了，狗崽崽，等苏樱出来，你快去洗，洗了早点睡，明天带你去清华瞧瞧，然后上紫禁城，要早起。”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呀。。。。。。哈哈哈。。。。。。哥你不就是想赶我去洗澡然后你趁机欺负苏樱姐嘛。。。。。。别打我头！屁股也别打！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