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通讯录》一鹿笑

43、第 43 章

　　“我们的新战友。”姒泽简单介绍。
　　九夙显得开心很多。
　　他虽然很莫名出去游历一趟，姒泽身边多出一只有靓丽羽毛的凤凰，关系看起来也不错。
　　但姒泽将他和她划为：“我们”，这凤凰便是外人，里子和外子由此分开了。
　　“身体还好？”九夙问，说着手指伸向姒泽，要探记忆与身体恢复情况。
　　姒泽见他习惯性点来，急忙闪身躲开，又嘱咐：“别在这样玩啦，我不喜欢。”
　　九夙落寞地收回手指。
　　姒泽如今心里有事，思绪沉沉，也不如以往那般注意他的心绪。
　　凤君：“哇，这山里是不是阴下来许多？”他担忧十陵洞中的凤凰单，一切温度变换让他感到紧张。
　　“是吗，巫山天气万年不变。”姒泽看穿他心事，就劝，“凤凰重生，要时机。”
　　“什么时机啊。”
　　“九九八十一天，九九归元啦。”
　　“可真？”凤君自幼与他哥相依为命，对于凤族知识，都属于由哥哥传授，凤绛忙于天下公事，无闲暇时间与他讲些凤绛重生的细节。所以关于这些，他也是一知半解。
　　巫族......在山海之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姒泽认真点头，“除非有奇缘，不然凤凰浴火重生需经历八十一天。这是正常的凤凰浴火重生的经历，若是死了三千多年的......也不知管不管用。”
　　凤君捏紧拳头，八十一天，守便也受了。
　　凤君可以在巫山守八十一天，姒泽却不行，她问起九夙关于从灵和江汤时，九夙一问三不知，当时将姒泽卷席入赤水之后，他再管其他，本就不关心苍生，从灵和江汤，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天髓珠消失之前，只有姜勿在场，我想起来，他说他并没有找到天髓珠。”姒泽之前不愿多想细节，如今想来，心绪竟然平稳，如同在诉说旁人故事。
　　“饕餮之言，不可多信。”凤君接着说，“也许他是在诓骗你，让你放松警惕，当时在洞穴之中，你是否遍寻天髓珠不得？”
　　姒泽瞪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是啊。”
　　当时在鼎洞之中，她刚刚进洞，看见满地族人凋零，情绪激荡，哪里还顾得上探得天髓珠所在。只记得天髓珠气息隐约一闪，待到解决姜勿之后，才有探知天髓珠的余心。
　　那时候，天髓珠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再也探查不到。
　　鼎洞之中唯有两人，不在她身上，就在姜勿身上。
　　“凤君，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拜托你和我一起，杀姜勿。”
　　凤君一诺千金，杀饕餮姜勿也是为民除害，并不违背他底线，反而十分乐意去，此时却为难。
　　姒泽也看出他为难，只消道：“事成之后，我自用天髓珠替凤绛疗愈。”
　　天髓珠是天地初生之时异宝，又得异神裂开天际之时能量凝聚成型，寻常人得之，可成仙。死而复活，凝神集气，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凤君点头，道：“好，我随你去。”
　　姒泽找凤君谈的这一番话，是避开九夙说的。以免他对于天髓珠起念头。
　　待到他们从山脚转回，凤君径直去十陵洞守蛋。姒泽回鼎洞，发现洞内低气压已经让七姨远远避开，不愿再入洞。
　　九夙眉眼沉沉，阴郁道：“你们在谈什么，不让我听。”
　　“没什么。”姒泽移开目光。
　　她原先对九夙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是不是封时间长了，或是异神看过这大好山海，就不会再闹个天翻地覆。
　　但是解开一莲托生之后，异神消失了。
　　她独自一人回到巫山，神志昏沉那几日，逐渐想通，也许人各有志呢，他也没说不找天髓珠了啊，这一路走来，即使关系处的再好，也没说不想解开封印了啊。
　　所以，怪不得他，只能怪她，多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我要出去几日。”
　　九夙：“你去哪？带上我。”
　　姒泽摇了摇头，将龙珠掏出来给他看：巫山山外一片惊雷笼罩，蛇形闪电在天际盘旋不休。九夙那恢复真身几日，痛快之下已经将旧日皮褪去，惊动九天之上的诸位古神，无法再以人身出去了。
　　“你在巫山等着我。”
　　直接去厌火找阿羽算和姜勿，等于自投罗网。姒泽将从巴蛇洞中取出的木盒摆放在空地上。
　　用一根树枝，在地上一圈一圈，七拐八绕地划动，她从山脚划到河流，从高处俯瞰，方知她在划咒，一个相当大的咒术。
　　这花费她半日时间，化完，盘腿坐于地面，口中默念咒语。
　　如此又半日光景。
　　木盒之中泥土涌动，一点涌起，接着不断鼓动。
　　远处传来兽吼，痛苦非常，如一团阴云一般降落，利爪抓挠于地面，深可入石。
　　饕餮，姜勿。
　　见他来了，姒泽停止念咒，痛苦的嘶吼声慢慢停息。
　　凤君自一旁的山上观看，隐去自身气息，伏于山头密林之中。
　　上次见到姜勿，还是幼年时期，跟随凤绛一同前往灾地伏妖，那时尸横片野，唯有一兽屹立其间，硕大口中血水染红利齿，凶气凛凛。
　　如今比对身形，得见确是厌火国外密林的凶兽。
　　姜勿虽然化为兽形，依旧保持理智，并不似姒泽初化形那般神志恍惚。他原本就该是这样，人形不过是一层斯文的伪装。
　　“姒泽。”这两个字，自巨大兽吻之中发出，闷在喉咙里，含糊又清晰。
　　三千年了。
　　虽然对于他们两个，似乎只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区别，巫山血色在眼前浸染，至今未曾消失。
　　姒泽端坐原地，面对如小山一般的凶兽，岿然不动。
　　她仰头看他，突然舒心，松了一口气似的：“如今看到你，我才知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没有。”姜勿摇头，他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两益相权取其重。
　　他要力量，无比的力量。而这力量只要姒泽松一松口，他便可以获得。
　　“只要你将天髓珠交予我。”
　　姒泽疑惑的皱眉，这动作太轻微，在场上所有人都没看清。
　　“交予你，放出异神，让天下不得安生吗？”
　　“我会吸纳异神之力，这异神不过是天裂一团浊气，无根无形，被镇压于钩吾山，当日我守于山上，窥得天机，你自是不懂，也无妨。”姜勿摇晃硕大兽头，呼吸间掀起的风也足以吹动草木。
　　姒泽黯然。
　　终究是，立场不同，终究是，世间安宁太久，人族正在崛起，兽族式微，两者的力量此消彼长，也无法与一个获取神灵力量的凶兽抗衡。
　　如若姜勿真的吸取异神力量成神。
　　四圣与四凶之间力量平衡定然被打破，姜勿本性顽劣，惩恶扬善，满嘴胡言。若是一头势大，阴阳失衡，善恶无边，又会生出多少变数。
　　“道不同。”姒泽再也不多说什么，低头默念咒语。
　　姜勿见其行事，也痛下决心。近日来由阿羽算帮助，他已逐渐想起生前之事，鼎洞之中那融骨沸血之恨，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念咒需要集中精神念力，无瑕防御其他进攻。一击之下果然试出姒泽在此间设置咒术保护，然而在此猛击之下，已薄如纸片。
　　一声兽吼，震天动地。姜勿四周溢出黑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正要与这毫无防备的姒泽致命一击时，从山坡上跃出一只凤凰，金羽闪耀，凤目昂扬。
　　“你竟与这凤凰同力......”姜勿错认凤凰，将凤君认成凤绛，惊讶之下心生畏惧，“难道你也重生。”
　　饕餮与凤凰缠斗，地动山摇，尾羽掠过兽首，燃起真火不息，兽口紧咬凤翼，血液滴溅之处火星点点，这一场打得山崩地裂。
　　碎石砸到姒泽额头上，也未能惊醒她念咒的速度，她甚至未曾睁开双眼。
　　通常来讲，这样大的咒术，非得数年精炼而成，但她依据巫山周围山势，将咒术化成，又用大雾隐去。模糊不可见。
　　凤君与姜勿拖延之中，咒术阵法已成。
　　姒泽睁开双眼，大喝一声：“躲开！”
　　阵法蔓延生出无数清透绿色水滴，牢牢抓住姜勿双脚，绿水湿润巨兽双脚，泥泞自他脚上滴落。
　　这咒术，并不阴狠，也不凶猛，春水化为泥，哪里来，归哪里去。
　　凤凰趁机迅速飞升上空，却在最后关头，被抓住尾羽，脚爪，兽口一口咬在脖颈致命之处，切金断玉的利齿，深深扎进修长的凤颈。
　　“你不是凤绛。”姜勿醒悟过来，“力量少了几分刚猛之气，若是他，此时应当和我拼命了。”
　　凤绛当年，不惜身，将自身化作血咒，削弱融化姜勿之躯，勉强化作人形才可支撑。
　　“原来如此。”凤君了悟。
　　自此言出，一双凛凛有神的凤目合上，周身也化作点点火焰，熔浆似的流淌下来，落到饕餮身上，便是一处灼伤深坑。
　　片刻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巫山再次上演三千年前的景象。姒泽也很是感慨，但来不及多想，她在那遍地狼藉里翻找，不断翻找。
　　天髓珠。
　　若是天髓珠在姜勿身上，或是被他所吞吃，此时也该显出来了，天髓珠无法被消化。
　　她了解姜勿，疑心病重，是绝不肯将天髓珠随意放置，交予他人保存，更是万万不可能。
　　姒泽站在泥土之中，茫然无措。
　　若是不在姜勿处，那在哪里？
　　忽然，眼角余光看见黑黄色的泥水中，有洁白光芒一闪，她思索片刻，走上前去。
　　将这洁白的蛋从泥水中拿出。蛋里透着温暖的红光。
　　......凤君。
　　巫山之中，十陵洞的方向，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火光照耀黑夜，再绚烂的烟火也没有此景耀眼。
　　凤凰落于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