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求爱记》千琼

2、第一章

　　青草高至脚踝的荒地上，两个人正在拿着弓追着前方的一只大小如成年兔的小红狐。
　　“咻——”箭划出尖锐的破空声，朝狼狈逃跑的小红狐射去。
　　“啪”的一声闷响，小红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倒下。血液从身体里溅出，染红了小红狐的视线。
　　中箭了……
　　“啊。”小红狐轻轻地轻呼了一声，如果有人注意到红狐的叫声，会发现它说的是人话。
　　“射中了。”一身布衣的猎户和他的徒弟一脸欣喜。捕到的红狐剥皮后，皮毛可以卖个好价钱，虽然这红狐小了点儿……
　　不行，它不能死在这里！
　　小红狐咬紧牙，颤抖地站立起来，往前艰难的迈开步子。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徒弟飞奔着，猎户则拉开弓准备再补一箭。
　　小红狐小跑了几步后，终于无力地跌倒在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它快看不见光了……
　　“咻——”羽箭飞出。
　　小红狐半阖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突然间，小红狐嗅到淡淡的梅花香，努力地睁眼一看，一个人凭空出现在小红狐眼前。它没有看花眼吧？真的是凭空，突然出现的，仿佛他一直在那里站着。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他眼中闪着猩红的光。
　　“难得见到不会法术的狐妖，真是快绝种的稀世珍宝啊。”那突然出现在这一狐二人面前的黑发青衣男子不知是在惊讶，还是在讽刺。
　　随手一挥，羽箭像撞上了金属似的， “叮”的一声，断成了三段落在地上。
　　它也许死不了了……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从心中升起，小红狐的眼放心地阖上。
　　“妖怪，啊——”猎户和徒弟惊恐地跌撞着跑远。
　　“……”黑发男子漠然地看着两个人类的离去，回头看向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昏过去的小红狐，“一点箭伤居然差点要了狐妖的命！”
　　抱怨归抱怨，男子还伸出了手，抱着小红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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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小红狐发现自己果然活着，箭已经被人拔了，伤口上了药被白布裹着。虽然这样，小红狐还是感觉得到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轻轻动一下身子都是拉扯般的痛。
　　它现在躺在一间木屋的床上，从窗外飘来的香味来说，屋外有成片的梅花树。不过，现在正是春分的日子，竟还有梅花开放，想想真的很诡异……
　　“醒了啊？”黑发男子打开了房门，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看见小红狐在发呆。
　　“恩，谢谢你救了我。”小红狐感激道。
　　“不用。你叫什么？”黑发男子问。
　　“啊，我叫火。”小红狐抬头微笑着。
　　“你是狐妖，怎么不会用法术？你是母的吧，怎么名字这么难听？”黑发男子皱眉问。
　　“耶？”他怎么知道我是母的？明显已经忘记是谁帮她上药的火愣住了。
　　“快说。”黑发男子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黑。
　　火抖了一下，吓得回神过来。
　　“名字是青璃取的。啊，青璃和我一样是狐狸，但是，她的毛色是玄色的，很漂亮。恩——，我是狐妖吗？”火疑惑着看向黑发男子。
　　“说人话的狐狸难道不是狐妖？”黑发男子比火更疑惑。他怎么没见狐狸会说人话的？
　　火沉思了一下，“也对啊，我都活了几十年了，一般狐狸早就死了。我就说我跟青璃怎么一直活着，都没有怎么长大。”
　　这狐狸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与其他狐狸的不同……
　　“……”黑发男子把装着粥的碗放在床边的木柜上，“粥，给你的。”
　　“谢谢。”火笑着说，不忘喝点粥，“恩人，你叫什么？”香香的白米粥……
　　黑发男子沉默了一下，“你可以叫我锦，还有，你不用叫我恩人，我和你一样不算人类，救你回来只是一时兴起。”
　　“可是你还是救了我啊。”火笑笑，露出了尖尖的犬牙。
　　“……”锦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想到可以反驳火的话。
　　“锦帮我取个名字怎么样？”火看着锦，一脸很诚恳的样子，“锦说我名字不好听，你是这么说的吧？”
　　锦突然发现自己救的狐狸真是只狐狸，狡猾就算了，还记仇。他是不是救错了了呢？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锦看着火，默念出了诗句，“就叫流火怎么样？”
　　“流动的火焰？很好听耶，锦。”火很高兴地用头蹭锦。
　　这个流火好像不是说的流动的火焰……，不过，小红狐高兴就好。这动作真像一只小狗。锦难得微笑了一下。
　　一抬头，火，现在应该叫流火的小红狐看到锦微微的笑了一下。那个真是闭月羞花啊！
　　漆黑的发直直的垂下来，面容就像冬日下的雪那样白，眼角微微的上挑，眼珠子是黑黑的像夏夜的星空，带点儿银光……
　　“流火，你在发什么呆？”锦看着流火呆呆地仰望着自己傻笑，嘴角还有晶晶亮亮的，疑似唾液的液体。
　　“啊。”流火猛地往后退，把伤口拉得好痛……
　　“怎么？”锦不明白流火想做什么，奇怪地问着。
　　流火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那个——，锦笑的时候，怎么说呢？真的是闭月羞花啊。”
　　……，男的可以用闭月羞花来形容吗？
　　“你从哪里学来的？”锦很头痛。怎么这狐妖一丁点儿常识都没有？这几十年她到底怎么活过来的啊？
　　“那个啊，有一次，我跑出去玩，然后玩着玩着就天黑了，接着我就有点迷路，真的是一点点。”流火抬起头，非常认真地强调‘一点点’，因为流火发现自己不想给锦留下坏印象。
　　“恩，一点点。”锦点头。迷路有一点点的吗？
　　“然后的然后，我看见两个人类在说话，恩，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后来，青璃说他们是在谈情说爱。锦，我们现在是不是谈情说爱？”说到这里，流火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
　　流火至少要有人形，才可以谈情说爱嘛，而现下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和小狐狸谈情说爱——真是诡异得很啊……
　　“应该不是，你是母的，我算是男的。再说了，你的样子就是个小孩子。”锦否认，流火觉得感觉上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管了，继续说。
　　“男的就对那女的说什么你有闭月羞花之毛……”
　　“应该是闭月羞花之貌吧……这是说那女子样子非常漂亮。”打断了流火的话，锦流着冷汗解释。
　　“哇，青璃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还有什么你是我的月光。锦啊，月光是那人类的名字吗？”流火歪着头问。
　　“不是。”锦摇头，“大概意思是说那女子对来说那男子非常重要。”
　　“哦——。那锦是我的月光？”流火试探地问。
　　是哪个村子的人跑出来谈情说爱，让这只小狐狸看到的！！他想杀人了……
　　“可能不是吧。”屡次受到刺激的锦终于决定转移话题，“流火，让我看一下你的伤怎么样了。”伸手拿过流火手上吃完了的空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小红狐的脸一下就阴暗了下来，一脸委屈，让锦有不好的预感。
　　“锦，伤口裂开了，好痛啊，哇哇哇……”到了后来，完全是变了腔调的‘呜呜’声。
　　“……”
　　锦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后悔还有什么……
　　“不管怎么说，伤口还是只有重新上药。”锦无奈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青瓷瓶，再到床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张方方正正的白棉布，“流火，我要帮你上药了。不哭了啊。左躺着，我好上药。”
　　“唔。”小狐狸点点头不哭也不乱动了，就那金黄的眼睛带着泪光闪闪。
　　慢慢地解开流火腹上的白布结，一层一层地打开白布，然后看到右背下的白棉布已经被血全部染红，轻轻地拿开染红的白棉布的一角，布和皮肉被血凝在一起了。
　　“嘶——”流火轻轻地呼痛。
　　“很痛？”锦小心的问。之前为了方便以后换药，他把小红狐伤口边的毛剪了一些，所以现在伤口看起来非常清晰。血肉有些往外翻，暗红和鲜红交叉着，有点恐怖。现在的猎户先进到用有阻碍伤口愈合的毒的箭，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恩。”流火轻轻地应着。
　　“血把棉布和伤口凝在一起了，稍微忍着点儿，等一下上药就不痛了。”锦摸摸小红狐的头。
　　“恩——”锦的手好软啊，碰到好安逸哦。流火痴痴地想着。
　　慢慢拿开染红的布，从青瓷瓶里挖了一点淡绿的药膏，摸上在伤口四周。等膏一点一点融化后才把新拿的白棉布放上，最后把白布打上结。
　　“好了。”锦啪啪流火的肩。
　　“药凉凉的，很舒服耶。”流火笑得眼睛弯弯的。
　　锦点点头，“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不要动得太厉害了，免得伤口又裂。今晚乖一点，明天就可以下床了。”虽然狐狸是夜行动物，有这伤在，只怕晚上动一下就会痛，更不要说干什么了。
　　“真的吗？”这伤明天就能好了？
　　“至少不会太痛了。不是玩得太疯，还是没什么的。”锦解释。
　　流火看向锦，“我明天要回青璃那里。锦，可以吗？”
　　“可以。”语气淡淡的。
　　“锦是好人~”流火给锦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乐极是会生悲的……
　　“呜——，好痛。”流火轻呼。
　　伤口又裂了……
　　“……”
　　抬头一看，锦的脸都黑了。
　　锦几次平静自己心境后，无奈地说：“我再给你上药，乖乖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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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昨天小红狐的伤口不停地裂，但基于锦不停地上药，再加上那药可能是绝世好药之类的，小红狐的伤像锦承诺的那样不是那么痛了，至少不是很影响到出行计划。
　　锦依然一身青衣，黑色的发只是简单的用银白的锦布束在一起。
　　“锦要陪我回去吗？”流火依然躺在床上。
　　“免得以后传出狐妖被猎人抓去剥皮了。”锦习惯性的讽刺。
　　“锦打击到我了。”流火两只小爪子捂住鼻子，很郁闷。
　　她又是从哪里学来‘打击’一词的啊？
　　“你不是要回去吗？起来，我抱你回去。我用法术一下子就到了。”
　　流火四脚着地地站了起来，锦一手把她抱在怀里。
　　流畅的咒语从锦的口中泻出，土黄的光芒一闪，流火和锦已经到了有一大丛半黄半绿的草做掩护的土堆边。
　　到了？她根本没说她住哪里，锦怎么会知道？
　　流火惊疑着。
　　“方圆千里内有什么生物，我都知道。”锦知道流火在想什么似的，解释了一下。
　　只是不知道你跟那青璃什么时候成的精……
　　锦弯腰，把流火放在地上，“现在，洞内应该没狐狸在了。”狐狸的气息都很淡了，却又没有死亡的味道，多半……
　　流火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拔开草钻进了洞。一会儿，流火灰头土脸地摇摇晃晃爬了出来。
　　“玄璃她们呢？”流火抬头望向锦，眼中泪光闪闪。
　　锦沉默了一下，“昨天我救你的时候，引起了骚动。你应该知道，人是多么怕我们这些不属于人却有强大力量的生物吧。昨天有村子开始搜怪，你说的这青璃她们大概就怕有麻烦，就迁徙了吧。你现在要去追她们吗？”
　　“锦，我可以常住你那里不？”流火低下了头。锦会不会嫌麻烦……
　　“可以。不过，你为什么不去追她们？”照小狐狸一口一个青璃的情况来说，她应该是很依赖青璃的。
　　“我不想再给青璃添麻烦了。”声音闷闷的。
　　再吗？锦约莫思索了一下，“要不我带话给那青璃，说你在我这里，叫她不用担心？”
　　“好，谢谢锦。”小红狐抬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牙。
　　锦微微笑着，弯腰抱起流火。然后，白皙的右手翻了一转，突现一只展翅有一尺、长有三寸的黑鸟。
　　“告诉青璃，流火在我这里，叫她不用担心。”锦将鸟向上抛出，“去吧。”
　　黑鸟展翅以极快的速度朝北方飞去了。
　　“晚些时候，她就能收到。我们先回去吧。”锦轻轻揉揉小红狐的头。
　　“恩。”
　　土黄的光芒一闪，一人一狐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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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锦所料的那样，青璃她们确实是因为人类要搜寻妖怪而离开原本的住所，进而向北迁徙。青璃是一只玄色的狐狸。就外表来说，她可能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可惜她活了近五十年，却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样子，只比流火大一点点，而且那一点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如此娇小的外表并不能阻止她成为这群狐狸的头领。她够聪明，知道什么人不能惹，知道什么时候该迁徙。而这次，青璃没料错。因为她们迁徙了，避开了一次可能会使她们全部死亡的劫难。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迅速接近这迁徙的队伍。
　　可是身为头领的青璃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轻轻的破空声。
　　有什么朝这里飞来了……
　　“趴下，朝四周散开。”青璃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狐狸们很快而有序地朝四周散开，同时，做出了防御姿势，将老小围住。
　　很快，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飞来。仔细一看，黑影原来是只黑鸟。
　　青璃看向黑鸟，慢步向前，“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家主人要我传话，小红狐在我主人处，请不要担心。”
　　“……”原来火被他捡去了。
　　“火的名字改了吗？”青璃微笑地问了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流火，主人改的。”黑鸟说。
　　“回话给你主人，流火是他的了，随他怎么整！还有，问他知不知道给狐狸改名字是谁才能做的事情。”一向脾气很好的青璃动怒了，“你可以回去了。”
　　黑鸟虽很疑惑青璃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很奇怪青璃的态度，但是还是如来时那样，很快地往回飞去了。
　　“怎么呢？”狐狸族中的一位长老慢慢走上来问正咬牙切齿的玄璃。
　　“流火，就是那只死狐狸，被住在结界里的那‘人’改名字了！”青璃气不打一处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