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光明信仰10 ...
-
贞德所率领的军队一扫过往的颓势一路凯歌，未曾一败。
法兰西的群众在欢呼，法兰西的贵族在焦虑。
胜利固然令人欣喜若狂，但政治那边，英格兰给予的压力太过重大。
威逼利诱，是击溃一个人心理防线的最好手段。
而英格兰给出的利，实在是太令人眼红。
他们自愿退兵归还过去被占据的部分城池，要的只是将法兰西圣女贞德交给他们。
“两国交战伤亡无数百姓流离，相信这是你我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我们自愿退兵，并交还我们所占领的一半城池。”
“我们只要一个人，圣女贞德。”
“一个人，还是半个国，这想必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不知各位准备如何决定？”
“你们法兰西已经没多少人了吧。再这样战下去，胜负还未可知呢。无论输赢，那只会意味着更多的牺牲，更多的付出。”
“你们还赌得起吗？”
“你们敢赌吗？”
自是不敢。
法兰西的贵族们面面相觑。
他们叫停会议，离开会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此时的贞德刚刚又获得了一场战役的胜利。
她指挥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原地修整，然后爬上一个土坡，遥望还未收复的失地，面带倦色。
这场战役持续了三天两夜，结局虽然是胜利，但损失惨重。
所有人都很疲惫，作为主帅的贞德更是如此，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是将士们的主心骨，是这场战役的主导者。
谁都可以疲惫，但她不可以。
哪怕她才十六岁。
贵族的十六岁少女正穿着华美的衣裙，在富丽堂皇的城堡里欢声笑语。
穷人的十六岁少女裹紧缝补多次洗到发白的衣物，忙碌却又充实。
只有贞德，她跋山涉水，披上了战甲，或在后方坐镇，鼓舞士气，或在前方杀敌，以身作则。
她是将士们眼中的常胜将军，是人民眼中的不败神话，是法兰西最后的希望。
可她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会在没人发现的角落里眷恋的望着被收复城池中因团聚相拥而泣的家人，她会在路过服装店的时候微不可查的偏过头瞟一眼应该摆放着华美衣裙的展台。
那时候的她，仿佛还是两年前那个无知的少女。
可如今的她成了漠视死亡的将军。
将军在眺望失地，而将军的背后，贵族们仍旧在挣扎，无法得出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结论。
部分觉得，贞德的胜利已经是笃定的了，英格兰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不足为惧。
但是另一部分同意英格兰的说法。
战争造成的伤亡触目惊心，一座座原本人声鼎沸的城池变得破败不堪，入耳皆是哭嚎。如果一个人能换回和平，哪怕短暂，也是无比值得。
更何况，上帝指派贞德的用意，本就是拯救人民于水火。
如今人民依旧深陷于战争带来的困苦中，贞德并未完成她的使命，本就该接受惩罚。
一个罪人，能换的法兰西的片刻喘息，如何不值？这本也是在为她实现使命。
他们甚至连夜派人赶回了教堂，去询问神父，贞德此举，是否是违背了上帝的旨意，是否该接受惩罚。以及以生命为国家换取生机，是否符合上帝的要求。
他们说，派出去的人向他们传达了神父的意思。
神父说，所有都是早已注定，上帝会安排好一切。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
贵族们绞尽脑汁的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但此刻的抉择又改如何？
两方相争，本该激进的主战派却被主和派压了一头。
主和派说，和平的白鸽终会降落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帝的怜悯终会来到。法兰西是上帝自豪的产物，上帝不会置之不理，贞德得到的旨意便是最好的说明，但是贞德没有完成上帝指派的任务，她失败了，上帝没有再度降临，必是对她失望透顶。
她该接受惩罚了，这是上帝的抉择。
最终的胜者是主和派。
英格兰贿赂主战派的领导人，重金、美人，以及更多的失地，领导人终于还是退步了。
他们被一步一步击溃心理防线，最终投入了主和派的怀抱。
剩下的人溃不成军，主战派败了，于是贵族们同意了英格兰的方式。
用贞德一人，换回大部分被占领的领土，以及巨额财产和一众俘虏。
一切为了国家。
贵族们这么想。
于是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那样，双方愉快的完成了交易，在被交易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如果忽略法兰西那几个莫名其妙消失的贵族的话。
于是法兰西在拿回英格兰作为定金的那三座城后，欢天喜地的将贞德与她的士兵们送入了火坑。
此时的贞德丝毫不知自己身后那些被保护的人们酝酿了一个大阴谋，在等着她。
她将后背交给法兰西，毫无防备之心。
于是贞德败了，败的很彻底。
这是她第一次失败，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她的军队悉数丧生，她也成了俘虏。
英格兰救下了准备自刎的她。
她说，她无颜面对法兰西的群众，无颜面对战死的亡魂，无颜，面对上帝。
法兰西开出了高昂的条件，试图拉拢贞德去为他们而战斗，可是贞德誓死不从。
最后，英格兰告诉她，投诚或者死。
只要她投诚，她将会成为英格兰的大将军，大贵族，拥有无数资产，这是她为法兰西征战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
可是她没有。
她的心中只有法兰西。
于是英格兰对她处以火刑。
他们说她是女巫，得到恶魔的旨意来攻打英格兰。
他们说上帝已经降下旨意，要求烧死这位蛊惑人心的魔女。
至于法兰西，在刚得知贞德被俘一事时引起的骚动，早被贵族们压了下去。
带头的几位被秘密处决，而后开始散播谣言，贞德所做的一切从不是上帝的旨意，她被魔鬼诱惑，去激怒英格兰，只为让法兰西这个被上帝眷顾的城邦永远消失。
因为她，无数将士丧生火场，
可是，贞德真的输了吗？不，她没有。
贞德的双手收束缚在木柱之上，她看见自己身上燃起的熊熊大火。火光中她似乎又看见她被审判之前，英格兰的军队向着她涌来。
她看见自己的亲卫在她的身旁拼死护住她，然后她的亲卫们倒下，倒下，再倒下，一道道白色的身影飞向空中，最终被火焰吞噬。
她看见自己被关在铁笼中，她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可没有人理睬她。她被丢在了冰冷的牢房中，没有任何食物，没有任何水，只有一堆堆枯柴和黑炭。
她听见，
“铛…铛…”青铜钟被敲响，庄严而古奥的钟声在上空回响，无数洁白的飞鸟振翅翱翔，仿佛要把人们的祈愿带到天边。
那时的她被押行在光洁的回廊上，而贵族们却大多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虔诚的望向一个方向。抬头望去，盛装的圣□□坐于高台之上，袍角华丽的流苏随着他的舞蹈飞扬起落。
她想象着真正的自己一定一定被温暖的光包裹着，毫无顾忌地脱下洁白外袍，在众人为神明的到来感到惊诧之时，飞快地从回廊中穿过，尽情感受着从脚尖袭来，渐渐蔓延到发丝的新生，向道路的尽头走去，那里白鸽飞舞，阳光照向芸芸众生。
天堂
塞拉凝视着地上的一切。
地上铺满了鲜血，红的刺眼，她的心也跟着鲜血般刺痛。
她知道那是贞德的血。
她早已看见在一切，看见了贞德的绝望与悲愤，看见了她在最后关头，奋不顾身挡住敌人，救出自己的士兵。
看着贞德被捆绑着跪在教堂里，听见主教说出最后宣判的结论时，违背神明的地狱来使，掀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如刀割，如果不是自己，贞德也不会落得如斯下场，如果不曾见她，她是否依旧是那位天真的少女，如果不曾相遇，她是否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痛不欲生。
她看见贞德被丢在地上，浑身是伤，她跪在那里，低垂着头颅，长发遮掩住了脸，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容颜。
在主教念出贞德的名字时，她听见贞德轻轻呢喃，“我的神明啊，请你赐予我最后的祝福吧。让贞德，再最后，看您最后一眼......"
可是塞拉不能，法兰西的命运早已注定，她不能去更改。
尖锐的指尖刺入掌心的皮肤，刺破掌心的嫩肉，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判处魔女贞德火刑！”主教掷地有声，宣布最后的裁决。
贞德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最终闭上眼睛，在她睁开的瞬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火刑场上
塞拉紧紧揪着上帝的衣袖，她看见贞德被
推上火刑架，被推向烈火中。
身体的重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
"是贵族出卖了贞德，是心怀恶意之人烧死了她，她们果真虔诚，就该对着十字架发誓，发誓自己不曾戕害过他人，发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清白无辜的，发誓自己正直公平，问心无愧。去起誓，自己值得被拯救，值得踩着别人的性命继续活下去，若违背誓言，就要坠入火湖，连同魂灵一并破灭！”
“敢吗？你们敢吗？”年幼的神嗣哭泣着质问，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她看着那个火海中少女，在那少女的眼中她看见了坚定和信仰。
天空似乎产生了点点涟漪，塞拉想抬头追寻，可是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昏迷之前，塞拉听见了父神的声音："好好休息下吧，塞拉错不在你。"
上帝抬眸感受着时空的波动，祂知道，塞拉现在虽然还是不够强大，但她总有一日会成为超过一切的存在。
那个时候，她才能解放自己，让所有的追随她的得到真正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光明信仰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