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月亮[娱乐圈]》松山客

4、好好长大

　　推开派出所的门，昏黄的路灯把微弱的光铺洒在喧闹的柏油马路上。

　　裴琦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裴玦身后。

　　夜晚的风愈发加剧了空气中浮动的寒意，没有穿外套的裴琦下意识地缩了缩，双手环抱在胸前。

　　“唉。”

　　一声低低的叹息由风遣送入耳。

　　下一秒，厚实的大衣落在了肩上，裴琦愣愣地抬起头。

　　裴玦抓着大衣的领子，两臂虚虚地环着，替她挡住了正面刮来的风。

　　对上裴琦投来的视线，裴玦微微挑了挑眉，示意她先把大衣穿好。而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了？”

　　裴琦把手伸进袖口里，甩了甩长出一大截的袖子，嘟着嘴摆出一份可怜巴巴的样子：“没怎么，就是我以为，小哥你会骂我。”

　　裴玦没接她这句话，只是将挽在手上的围巾拿下来，给她一圈圈套上。

　　裴琦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裴玦，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

　　被小姑娘的神态给逗乐了，裴玦轻笑了一下，刚刚皱紧的眉也顺势舒展开。

　　伸手替裴琦把大衣扣子一颗一颗扣好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为什么要骂你？”

　　“因为我惹祸了，害得你大老远跑过来接我出去。”裴琦小声地嘟囔着。

　　十几分钟的车程其实并不算远，但那一段路的担心确实是无法比拟的。

　　裴玦微微弯下身，与她视线相平，温声道：“你没有惹祸，也没有做错，你只是坚持了自己。我希望我们家的小姑娘以后也一直可以保持着这种纯真与善良。刚刚皱眉只是希望你能记住，如果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要知道保护好自己。”

　　裴琦眨巴着眼，点头如捣蒜，扒拉着袖子，伸出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神情严肃：“我保证。”

　　裴玦看着眼前满血复活的小丫头，忍不住偏过头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我带你先去吃个晚饭再回家。”

　　“好耶！裴哥，我要吃水煮鱼片！”

　　在路灯的照耀下，小姑娘的影子一蹦三尺高。

　　“也不是不可以，但作为交换，边吃边给我详细讲讲你这次见义勇为的壮举，怎么样？”

　　裴琦一下子瘪了下去：“啊？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整件事情的起因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凛冬迭起的寒潮层层推拽，一点一点由北向南迁移。

　　裴琦拉了一把再次从肩头滑落的书包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窗外的寒气在玻璃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人挤人的公交车内却仍是闷热不已。

　　伸手在脸边扇了扇，却只有杯水车薪的效果。裴琦转过个身，背靠着车门边的扶杆，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套着的校服。

　　公交车猛地一颠，也不知道是谁轻轻撞了下，披在肩上的头发被甩到身前。

　　裴琦一手拉好车顶的扶手，一手把头发薅到后边，脑袋晃了晃，试图顺一顺。

　　视线顺着脑袋所转过的弧度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双手上——

　　那双手五指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伸进没有拉好的包内。

　　裴琦的目光顺着手掌逐渐上移，挑染的黄色头发，嘴里叼着未点的烟，眼神还在四周不断地飘忽着。

　　“啪——”

　　裴琦一巴掌拍下去，狠狠地打在那只图谋不轨的手腕上。

　　已经被夹起来的钱夹也应声落回了包里。

　　钱夹的主人被声响惊动，穿着毛呢大衣烫着大波浪的时髦白领一头雾水地回身，看着挤在了自己身边的两人。

　　裴琦眉毛一蹙，正要戳穿窃贼的罪行，一双纤细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美女姐姐，你检查一下自己包里的东西吧，看看有没有少了些什么。”甜甜脆脆的嗓音像是刚从果园采摘而出的苹果，轻轻地由身旁传递过来。

　　说话的人个子略微有些娇小，约莫只有一米五上下。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笑，弯弯的眉，梨涡浅浅，有一种泡在蜜罐中的清甜感，是个不折不扣的萌妹子。

　　“人民广场，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车门刚一打开，作案未遂的黄毛便回头狠狠瞪了裴琦一眼，接着就迅速借着地域优势像游鱼入水立刻融入了人群之中。

　　白领虽然并不是很理解面前的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赶忙粗略地检查一番，确认重要物件都没有丢失，才疑惑道：“我没少东西啊，怎么了？”

　　“那就好。”萌妹子点点头，“刚刚有人想要偷你东西，没少什么东西就行。”

　　“谢谢你啊。”白领愣了一下，连忙道谢。

　　“不是我。”小甜妹轻轻摆了摆手，将裴琦往前推了推，“是这个小妹妹阻止的。”

　　小妹妹？

　　裴琦一脸疑惑地望着大概在自己下巴位置的萌妹子，瞪大眼睛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自己看起来比她小吗？

　　“谢谢你啊，小美女。不过我也要下车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姐姐请你吃饭。”手被猝不及防地拉起又迅速地被放下，还没等裴琦反应过来，白领就已经踩着细高跟下了车。

　　余晖在叶片上几经折射，晃进了裴琦的眼中。

　　公交启动的声音伴着风过树梢的动静奏响在即将休眠的晚霞里。

　　“我去——”

　　汽车启动的瞬间，惯性迫使裴琦往后一仰，下意识地低呼出声。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抵住裴琦的后背，牵着她的手腕放到旁边的扶杆上：“你还是抓着这个吧。这一带小学多，公交总是走走停停的。就算扯着上面的扶手，也还是会让你不停地前俯后仰的。”

　　“谢谢，姐……姐？”

　　裴琦这句姐姐喊得有些迟疑，虽然她确实是年纪不大，但面前这个小可爱不管怎么看，都感觉还没自己大啊。

　　“哈哈哈。你的性格怎么这么可爱啊？长得这么明艳，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高冷的小姑娘，但看起来好像不是诶。”

　　萌妹子伸出手，想要在裴琦的脸上轻轻捏一捏，但似乎是担心自己的举动将人吓跑，又将手收了回来，笑眯眯地说道：“啊，对了，知道你很奇怪，我解释一下，叫你小妹妹是因为看到你身上的校服。”

　　“校服？”裴琦有些不解。

　　“对啊，你穿的校服对应着七中初二和高二的这两届。因为我自己就是七中高二的学生，我们年级的人我不说认全，但好歹是认识一些。再加上如果你是高二的，以你的样貌我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我可是最喜欢看美女了，同年级的美女我基本都勾搭了个遍。所以我喊你一句小妹妹应该没错吧？认识一下，我是七中高二六班的桑落。”

　　桑落笑着伸出一只手，脑袋微微一偏，右眼轻轻一眨，冲着裴琦来了个wink。

　　原本看着长相，裴琦以为桑落学姐是个软妹。

　　但是现在看来，这想法好像确实有点跑偏。

　　面对桑落的热情，裴琦有那么一点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只好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手与她轻轻握了握：“学姐好，我是八三班的裴琦。”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在两人不断地闲聊中驶向目的地。

　　“沿江路人民银行路口，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自己的站点已经到了，裴琦朝着桑落挥了挥手，一蹦一跳地下了车。

　　踩着影子往家门走的路上，裴琦伸手接住从枝头飘下的落叶，放在眼前去看忘记来临的深秋，将今天的事情尽数遗留在了藏好的树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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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本来都不记得这件事了的，谁知道今天走在路上居然被那个小混混带人给堵了。”裴琦夹了块鱼片，狠狠地咬了一口，以此泄愤，“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裴玦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鱼片放到裴琦的碗里，叮嘱着：“七七，慢点吃，你现在也还不用上晚自习，不用赶，吃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裴琦用筷子戳了戳鱼片，将它穿在上面，用嘴吹了吹，气鼓鼓地说道：“明明就是他自己干坏事！他居然还记恨上我没让他的阴谋得逞，带了一堆人来堵我！真的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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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夹着寒意卷过落叶，在地面上扫过一圈，留下淡淡的痕迹。

　　上一趟车刚刚驶离站台，拥闹的人群也随之散尽，斜阳的清冷里只余裴琦一人坐在长凳上无所事事地晃着腿。

　　“早个一分钟都好啊。现在倒好，又要等十几分钟了。”裴琦一边在嘴里嘟囔着一边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头，却被突然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光。

　　察觉到不对，裴琦迅速抬头，前段时间被她坏了好事的黄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边还站着五个人，一字排开，几乎是把“来者不善”四个字顶在了头上。

　　裴琦下意识地就往站台的牌子后方退了退，急速思考自己该怎么才能逃脱围堵。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一声又轻又急的疾呼在耳边炸响——

　　“跑！”

　　趁着一道风刮来迷了眼，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公交站台后面绕出来的桑落抓起裴琦的手腕，拽着她拔腿就跑。

　　两人一路狂奔，却在七拐八绕间钻进了死胡同里。

　　“完了！”桑落一拍脑门，懊恼地皱着眉闭了下眼，“这该死的路痴属性点的有点多呀！”

　　面前紧锁的门也锁住两人的退路。

　　桑落反应极其迅速地转过身，将裴琦护在身后。

　　掏手机，发定位，打电话等动作一气呵成，简洁明了地交代着：“我被人堵了，定位微信发你了。”

　　说完立马掐断了电话。

　　桑落一边注意着步步逼近的黄毛，一边拉着裴琦一点点往后退。

　　“咔擦——”背脊抵在了门上，带动着锁链发出声响。

　　黄毛挑了挑眉：“跑啊，继续跑啊。”

　　桑落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这都多大人了，还以为自己小孩呢？现在就连小孩都不这么中二了好不好。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古惑仔啊？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磕碜样，真的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种傻逼了。”

　　周围静悄悄的，他们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四处都没什么人，只有风不停地击打着门窗发出哐哐的声响。

　　裴琦本来被这气氛整的有些紧张，却在听到桑落的话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在心里默默碎碎念：这位桑落学姐长相甜妹，性格拽姐，反差有点大啊。

　　思绪胡乱飘忽间，一只小小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抚了抚。

　　桑落一边将视线紧紧地锁在对面六人身上，一边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裴琦说：“别怕，我刚打电话喊人了。”

　　刚说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怎么这话说的好像我才是那个混社会的？”

　　“喂，你们俩，在那说什么呢？”黄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裴琦用舌头把腮帮子顶了顶，缓和一下被风吹的有点僵的脸颊，低低地说了句：“傻逼。”

　　“你特么骂谁呢？！”黄毛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拉下张脸就往裴琦那边走过去。

　　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嘴道：“谁反应大说的就谁，没想到这年头钱都没人捡了，还有人捡骂。”

　　“你特么！”黄毛暴怒，扬起手臂就要落下。

　　却在下一秒被挡过来的桑落给架住。

　　“欺负人家一个小孩，你好意思吗？”

　　“小孩？”黄毛不屑地笑了，手上加了点力道往下压，“我就欺负小孩了，你管得着吗？今天没你什么事，我要算账的人是她，不打算跟你计较，暂时先放你一马，别给脸不要脸。”

　　桑落一把将他手甩开：“卧槽，真是骂你傻逼都是折辱那些平时被我们骂傻逼的人了。大哥，有病就早点去看看。我差点还以为自己穿进了什么脑残小说里呢，拜托你睁眼看看吧，现在电视剧里那些傻逼的大哥跟你一对比都显得正常了不少，你这不但不帅，还会让人觉得你这里，有点问题。”

　　说完，她伸手在太阳穴的位置不紧不慢地点了两下。

　　“你特么找死！”黄毛一个巴掌就要甩过来。

　　裴琦想要将桑落拽到自己身后，却没有拉动。

　　就在两人都以为这个巴掌躲不掉时，从旁伸来的一只手牢牢地将黄毛的巴掌固在了半空，略带磁性的嗓音压着浓重的火气：“你想打谁？”

　　听到那声音的瞬间，裴琦清楚地看见，桑落眼里一下子落进了星河，很闪很亮，盛满了光。

　　“慕杨？！”

　　“嗯。”慕杨点点头，“你们俩先撤一边去吧。”

　　说完，就毫不犹豫给了黄毛一拳。

　　裴琦被吓了一跳，桑落判断得没错，虽然长得招惹是非，但她真的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老老实实，啥事也不敢干的乖宝宝。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目睹打架！

　　“我操了！你小子他妈的敢打我？！”黄毛摸了摸被打伤的嘴角，手紧紧地攥成拳。

　　慕杨往前逼近一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手握着腕转了转拳头：“不仅敢打，还敢踹！”

　　说完就立马一脚扫到黄毛的膝弯处，让他摔在地上。

　　“你们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五个小弟听到大哥的指令，气势汹汹地就走了过来。

　　眼看着要六打一了，气氛变的有些凝重起来。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死胡同的进口处，两个身影划破了晚霞布下的光帘。

　　“慕杨，你行不行啊？就这么几个家伙，你居然没搞定？”

　　在晚风与余晖中，第一次被卷入斗殴事件的裴琦被护在身后，见识一场单方面挨打的群架。

　　“都给我住手！”

　　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死胡同的进口处时，六个小混混的脸已经挂满了彩。

　　五分钟后，裴琦在一阵慌乱中与桑落、打架的九人，以及连带着后来赶来的几个学长学姐，一起被扭送进了派出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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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后面赶来的学长学姐里，有一个学姐的哥哥是特警，刚休假回来准备直接来带妹妹去吃饭。结果一到校门口就逮到学姐跟着往我们打架的地方跑，问清什么事情后就自己先拔腿跑过来。”裴琦有些蔫蔫的，觉得自己十分无辜，“然后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们被那位铁面无私的哥哥给一块揪到局里去了。警察叔叔让我们报号码打电话通知家长来把我们领回去，我不敢跟叔叔阿姨说，就报了你的号码。”

　　裴琦把碗里不小心夹进来的辣椒给挑了出去，放下筷子，眼巴巴地望着裴玦：“哥，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他们啊。”

　　“条件？”裴玦推了推眼镜，不为所动，摊着手看向装得委屈巴巴的孩子。

　　“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再给你惹事，保证乖乖地好好长大！好不好嘛？哥。”

　　裴琦双手合在一起，放在下巴前摇啊摇，眨巴眨巴眼睛冲裴玦撒娇，等裴玦一松口就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