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ccabxyz

2、第 2 章

　　正在赶路的裘梓忽地心口剧痛，古非与他同乘一骑，感到身前人全身颤抖，斜斜向一边歪去，连忙扶正他身体，捞起掉落的缰绳。
　　“怎么，伤口疼么？”
　　“不，我……”裘梓忽地感觉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古非大惊，连忙扶他下马，探手诊脉，只觉指下脉象混乱，心脉竟似隐有伤绝之像，连忙取出银针，助他导气归元。
　　行功一个周天，裘梓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古非的扶持下站起身来。
　　刚刚起身，腰间挂的一块玉佩便跌落在地，随着一声脆响，摔成两半。
　　裘梓和古非皆俱默然，这块玉佩是昙悠子在裘梓出师时送给他的，此时昙悠子安危不明，裘梓心口剧痛，玉佩又突然损伤，具是不祥之兆。两人对望一眼，又各自撇过头去。
　　最后终是古非拾起玉佩，用手帕包好递回裘梓，“玉通灵性，前辈或有灾劫，也是这块玉挡了，你当安心才是。”
　　裘梓默默将玉佩收回怀里，牵过马来。他刚才心神激荡，气息不稳，只得坐在古非后面。古非怕他再受颠簸，不敢太快，直到夜间才赶到下一个歇脚的城镇。

　　此城名为“雨”，是权门和正道南北分界之处，往来行人众多，龙蛇混杂，裘梓和古非为防节外生枝，一入城便投了客栈。
　　入得客房，古非再为裘梓诊脉，皱眉道，“要我说，你得在这里歇上两天，调养好了才行。明日起再赶路便是权门范围，权门一定会防着你，咱们就得处处小心，提高警惕……”
　　裘梓摇头，“不行，师父还在清镇，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古非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吧，我去给你抓两副药，明天起三日内虽不停歇，也不能图快赶路，要走要停全得依我。”
　　裘梓知道他担心自己，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明白若自己不能调养好身体，反而会带来无穷麻烦，只有答应古非。
　　古非嘱他休息，自出门去抓药。

　　古非和小二问清药铺所在，赶去抓了药材，回客栈时见客栈门口围了许多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叫嚷不休，勉强辨认出“邪教妖人”之类的话来。古非不欲惹上麻烦，偷偷自客栈后门转回客房，见裘梓躺在床上睡得极香，心下安定，下楼去找小二借炉子熬药。
　　刚入得大厅，便见掌柜小二躲在柜台后面抱作一团乱抖，偌大厅中，竟只有中间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一位少女，一位老者，少女和老者偎在一处，抓着老者衣袖，浑身颤抖。还有一位青年男子，正埋头吃饭。其余客人也不知哪里去了。门口叫阵的江湖人士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个进入客栈，只在外面喧哗。古非一人自后堂推门而入，一下子竟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而来。
　　古非见门外几十道目光齐齐射向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惊。此行隐蔽，他不欲惹麻烦，连忙退回脚步，想要避入后堂。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之际，忽闻厅中一声长笑，那男子将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古非眼尖，那筷子竟齐齐嵌入桌面，好似打磨穿凿过了一般。
　　那老者手一抖，不意碰到汤碗，溅起几滴汤水，向那男子飞去。然而那男子周身似有无形的罩子一般，汤水飞至他身前，竟被反弹回去，落在桌上。
　　古非暗道，好强的内功，难怪门外那些人不敢进来。
　　那男子伸手揪起老者，他长得高大威猛，老者却瘦小羸弱，被他抓着领口提起来，双足离地。古非此时已经避入门后，只开了一条缝隙，向外观望。
　　只见那老者面色青白，目光混浊，古非不禁暗叹，心想这样下去只半盏茶的功夫，那老人便没得救。正想着，便听那男子朗声道，“我好心救你二人，没想到你们竟是峨嵋的走狗，早知道便将你们留在山上喂狼吧——”
　　说着，将老者向外一抛，门口几人连忙伸手去接，谁知老者去势也不见甚急，落在那些人手中却恍若重逾千斤，只听几声“哎呦”“啊呀”之声，几个出手接老人的江湖汉子竟滚成一团。
　　那少女失了老者庇佑，更是害怕，见老者被扔出去，一声尖叫，竟滑坐在地上。
　　那人也不理少女，竟然转身向后堂走来。
　　古非暗叫不好，急忙躲到一旁的回廊中，那男子行路也不见如何迅速，却几步间便到了后堂。
　　他转头看了看古非，见古非一脸惶恐，手中还提着药包，一副恨不得变成纸片贴到墙壁上好不那么显眼的小心架势，不由得冷冷一笑，大步离开了。

　　古非待他走远，不理前面慌乱，回转客房。裘梓已经醒了，正欲出门，和古非打了个照面。见他回来，急忙拉住他，“前面怎么回事，我听他们提到权门……”
　　古非把药包扔到裘梓怀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裘梓见古非刚回来时脸上尚带着一丝慌张，现在却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心中那些慌乱竟也平定下来，“在下愚钝，猜不到神医的心思。”
　　古非瞥他一眼，斯条慢理的给两人倒茶，见裘梓举杯饮茶，才慢悠悠道，“权门右护法昆尚斌。”
　　“噗”的一声，裘梓将茶水喷了出来。

　　裘梓随正道与权门争斗数年，和权门各个护法，堂主均交过手，其中最为难缠的，除了门主毕留，便是这位右护法昆尚斌。
　　四年前裘梓刺杀权门左护法后，毕留本欲将门中另一名高手提拔补缺，昆尚斌却大力反对，说道唯有杀了裘梓之人方能承袭左护法之位。毕留应允，许诺无论是谁，只要杀了裘梓，便可予之权门左护法的位置。同时也将裘梓推到了所有权门，乃至依附权门门下小帮派的对立面上。
　　是以裘梓听到这位可以算是死对头的名字，也忍不住变色。
　　古非把玩系着药包的麻绳，轻声道，“昆尚斌若在此，必是防你去救前辈，咱们……”
　　裘梓面容一肃，“不行，他们这样防着我，肯定是师父出了事，我……我一定要去。”
　　“去了怕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也要闯。”
　　“就算把你搭进去也未必能救回来前辈。”
　　“阿非！”
　　古非转过脸，见裘梓一脸怒容，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说错了么，昆尚斌在这里，你我现在抽身而退还来得及，若是再往南下，遇上毕留怎么办？更何况前辈的本意便是不希望你我前来……”
　　“那时候是我不知道师父受伤，现在已经明白师父处境艰难，难道要我临阵退缩，放师父一人？”
　　古非垂下头，“早知道还是打发你去参加元清的继位大典的好。唉，只是接下来赶路可要小心。”
　　“这是自然，阿非，你不懂武功，要不然……”
　　“我不回去，若前辈真的旧疾复发，越早医治越好。”
　　“阿非……”
　　裘梓握住古非肩膀，手下是文人书生的单薄触感，然而和他同行，却让他莫名的安定下来。
　　古非转头，见他表情严肃，轻声笑道，“你若能护得了我，便护，护不了，我也有保命的法子。”
　　“不，我一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