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总在逼我篡位》唐骰子

23、第二十三章 遇仙仆

　　无论是阿娘无风自动的发丝，还是阿爹时不时转头的怒吼，恐怕常人一见着就会被吓至晕厥。

　　但桑希为坐在阿爹肩上，虽然鼻尖萦绕着腥臭之气，却奇异地安下心来，丝毫没有昨日埋葬那些孩童时心下颤颤的感觉。

　　桑希为摸着手中寒凉却乖顺的发丝，凝神盯着周围变换的环境。

　　今日的太阳似乎落得格外快，她初启程时还看得见天上的日头，只这一会，周围便阴暗下来了。

　　不知从哪飘来了丝丝缕缕的薄雾，随着天色愈暗，那薄雾渐渐翻涌漫卷，好似某种东西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正慵懒地伸着懒腰。

　　她阿爹的速度极快，也毋须如她一般劈开枯枝草叶。阿娘的黑发散布在四周，早先一步便将路上的阻碍祛除，就连她坐在阿爹肩上都丝毫未挂到树枝藤蔓。

　　如此现状又让桑希为眼前一酸，侧头望着身旁无神地盯着自己的阿娘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密林昏暗，已不能看清前路。

　　桑希为旁边却慢慢亮起淡淡的蓝白色光芒——与那路引所燃一模一样！

　　她透过泪眼望去，她阿娘脸上属于死人的惨白被这光晕遮掩，娟丽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温柔来。

　　可她的心却沉了下来，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光芒是灵魂燃烧时才会发出的，她娘本就魂魄不全，照这么个烧法，她娘的魂魄还能剩下多少？！

　　“阿娘！快住手！”她扯动阿娘的头发，连笔带划试图让阿娘不要再燃烧自己的灵魂。

　　她阿娘只歪头看她，甚至还将那截燃烧的发丝移到她面前，似乎以为她也想要这火焰。

　　“我不想要！”桑希为急了。

　　“阿希，无用的。”李之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举动乃是残魂潜意识作出的，遂出言道，“这是她生前记忆指引，也即她执念所系，并非遇到雾妖的防范手段，你劝不动。”

　　是了，她阿娘最是怕黑，死前留下的未尽之语也是让她替她点上一只手烛！

　　桑希为恍然醒悟，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已陷入浓雾之中，那有如实质一般的浓雾翻卷着想将她们吞噬，却在魂火扫到之悄然退却。

　　她阿娘的发丝更不时探入那浓雾中，时不时空卷着什么东西回来，将其粗暴地塞入身体内。

　　雾妖自然不甘自身阴气被夺，时不时便顶着魂火的灼烧攻击，能看到在蓝白色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偶有一缕稀薄的雾气靠近桑希为一行人，却被她阿爹拦住，顶了天也只能撕下阿爹身上的一块皮肉。

　　周身温度因着这一场无声的较量再次降低，桑希为只觉自身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这邪修豢养的雾妖倒便宜了令堂，我原还在奇怪她的魂魄为何残缺成这样，却还能维持一丝理智，却没想到她竟顶着魂火去捉捕雾妖，怪道她才转化成活尸之流便能拿雾妖当点心。”

　　桑希为看着阿爹身上被撕去的一块块皮肉，将李之弗的未尽之语补充了下去：“更何况……阿娘还有我阿爹相护，那雾妖想对阿娘出手，却屡屡被阿爹拦住。所以我阿爹与阿娘同时身亡，可身上皮肉和魂魄却比阿娘残缺太多。”

　　“我们快点走吧！”桑希为说完便拉了拉身旁的发丝，示意阿娘勿与雾妖纠缠，速速上山。

　　那漫天飞舞的发丝停顿了一瞬，旋即便慢慢缩了回来，只从那慢吞吞的动作中可以窥见，她阿娘想必极为不舍这送上门的小点心。

　　但她们没有时间了。

　　此地环境有异，桑希为并不能确定如今什么时辰了，她只怕自己上山耗费的时间太久，让那仙师腾出手来对付自己，更怕自己错过今夜鬼门大开之际。

　　李之弗与她说过，若错过今夜阴气大盛的时机，他们再想找到洞开的鬼门及阴气充裕的聚阴之地便有些难了。

　　“阿娘快走！”桑希为一味地催促终于让她爹娘彻底放弃与雾妖纠缠，转而顺着她指的方向快步前行。

　　不过，那雾妖却不依不饶，一路尾随着他们，甚至随着他们的前行，这雾妖身体愈发凝实，在蓝白色魂火的照耀下，周围的密林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个人形的身影。

　　“这是被雾妖吞噬的灵魂。”李之弗道，“你可以将他们看作……雾妖胃里尚未消化的食物，这些灵魂为雾妖牵引，在此处游荡，无知无觉间便会被雾妖慢慢吞噬。”

　　李之弗的解释让桑希为有一种她们如今已身处雾妖腹中的感觉。

　　她不解道：“雾妖没有形体吗？从崦嵫山脚底到如今近山顶的地方，为何在哪里都看得到它们？”

　　“不是它们。”李之弗纠正道，“这盘踞在崦嵫山的雾妖只有一只而已，你见到的全都是它的一部分。它本无形无相，但吞噬的灵魂多了，被豢养的时日久了，体内的阴气重了，才有如今盘踞崦嵫山的气势。”

　　“阿希，毋须为其分神，既然令堂可燃魂火，那这雾妖便不足为惧，继续前行吧！”

　　桑希为点头，也继续催着阿娘前行，只她心中依旧有所疑惑。

　　“我阿爹和阿娘死了没几日，他们实力也弱，却为何能与这仙师精心豢养的雾妖分庭抗礼？那点魂火真的有那么大用处？还有那仙师真的不知自己的小宠物被人夺了许多阴气吗？”

　　“不是分庭抗礼。”李之弗道，“阿希，盘踞崦嵫山的雾妖形体何其大？你们如今遇到的只是它微小的一部分而已。你会对咬了自己一口的蚂蚁时时惦记，日日警惕吗？”

　　“……不会。”桑希为再一次感受到了把自己太当回事的窘迫。

　　“更何况，这雾妖最大的作用是令此地阴气聚而不散。迷惑入山之人，吞噬灵魂，只是这雾妖一部分形躯的本能而已。”

　　桑希为懂了，这仙师培育雾妖的主要目的是人为制造出聚阴之地，她担忧的自家阿娘和雾妖打架什么的，根本不在那仙师的关注之中。

　　如此一想，她更觉自己的眼界狭隘，同时对那仙师也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过了那片密林后，数支利箭破空而出，钉在她们一行人脚底。

　　不远处树影涌动，几个神情麻木，额上贴着符咒之人踱步而出。

　　桑希为示意阿娘将自己放下，抽出腰间的柴刀，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仙仆们。身旁的阿爹和阿娘似乎也感受到她防备的态度，对着面前数人嗬嗬嘶吼。

　　“阿弗，这些仙仆如何？”桑希为舌尖抵着牙根压了压，将自己紧张的情绪全数压下。

　　“不及你那赵姓叔叔。”

　　“很好。”

　　只要不是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桑希为就能想法子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