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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文弱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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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收剑入鞘:“你不是不能出阁掺和吗?”
晓风道:“没出啊。”
他确实没出,就站在门槛上,那个门槛比外面平地高不了一寸。
跟出了没甚区别,看来小小晓风阁已经困不住晓风公子想要出来闯闯的野心。
晓风阁是神秘的江湖组织,不知何人所创,听说皇室都要让三分。但其实他们没多厉害,单纯一个任何中转机构,或许阁内装横雅致一点。
那边小姑娘在跟那书生一直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方才躲在书生身后那举动有故意拉别人下水的嫌疑。
她不断的重复:“我当时只是太紧张太紧张。”
那书生比小姑娘还娇嫩,刚砸他倒地,嘴唇灰白,额冒细汗,就以为要把他砸死了,好不容易爬起来又似纸片人那样晃。
再次倒地后,扶着额角半日站不起来,向朝过去扶了他一把。
他对姑娘的话语无半点反应,低头看手心,那被沙子磨破一大片,眉头一锁,颇为冷漠地扫姑娘一眼,面无表情的背包走了。
向朝帮了他也没得一声道歉,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双手一摊,转头与小姑娘道:“好了,夜里不安全,快点回去吧。”
这小姑娘叫小棠,千恩万谢之后,转身离开。
晓风看着小姑娘消失才收回目光,发现向朝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盯着自己看。
晓风:“怎么?”
向朝:“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年长了许多。”
晓风失笑:“你多少年没来看我了?”
向朝沉默良久才道:“也是。”
他十四岁跟贺晋学剑法,吃穿用度贺晋都包了,自那之后没来过这晓风阁。记忆中那时的晓风十七八岁少年郎模样,一直没变过。才过三年,如今看着似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更高大挺拔了些。
他与晓风道别之后,走了足够远一段路,回头,灯光下,那道绿色身影还立在原地,见他回头,冲他摆摆手。
向朝有一瞬出神,有那么一刻,真想跑回去问他跟贺晋什么关系,给人的感觉都那么熟悉。
向朝转过一个弯,没走两步竟又看到那个书生。
届时正是昼夜交接之际,四野俱静,连青楼都打了烊。
这位仁兄茫然地站在一片漆黑的翠芳楼前,呆呆看着黑暗的翠芳楼。
向朝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回头望一眼,见书生半阖眼眸,显得有点失落,心道:“看来是个落魄书生,不然也不会去接这种供人消遣的任务。”
他从怀中掏出荷包,里头沉沉的百两银子,希望能让这书生短时间内不再为五斗米折腰。
书生肩上中了一下,回头看时,夜色中不见一人。他面无表情将地上的荷包拾起,打开之后又愣怔地冲前方看了一眼。
虽然已是春天,北风不止,春风里裹着飕飕寒意。
向朝好不容易找个早起的间粥铺子,一个陈红幌子一张破桌一盏孤灯一对老人。
向朝坐下,不久街角走来道灰白身影,在他跟前站定。
向朝抬头看到一张冷淡清俊的脸,还是那位书生,他道:“可以坐吗?”
声音很低,夹着寒意,有些疲惫但很克制。
向朝挪了个位置:“请。”
向朝对书生倒无特别感觉,但是他妹妹很喜欢书生,连带着也有一丝好感。
向朝看书生坐定也不除下书篓,又见他脸色苍白,薄唇也无血色,眉梢似有凝霜已结,忍不住问他:“冷吗?”
书生薄唇轻启:“还好。”眼睑低垂,盯着桌上冒出滋滋热气的稠粥看。
他一身单薄布衣,乍一眼清俊出尘,洗得发白的布巾束着整齐的发髺,叠整严谨的衣襟,探出一支白净且精致优美的颈脖。
若是忽略他冷得紧紧抿着、泛了白的薄唇,倒是挺端方的一个人。
向朝看到他视线,笑了笑,将老夫妻端上来的热粥先推到他面前:“喝口粥,暖下身子。”
书生道声谢,拿了个瓦勺,一口下去,唇色刹时变红,白净脸上复现血色。
向朝猜测他被烫了,心想好傻,跟自家那个笨蛋妹妹似的。
嘴角笑意又深了些。
就见书生喉结一动,将那一口滚烫稠粥生生咽了下去,内腑灼痛,挺直的脊背蜷了蜷,眉眼直皱。
向朝忍不住提醒:“粥烫,凉凉才吃。”
书生吃一碗粥,脸上有了些暖气,凝结的霜寒之气化成了盈盈波光。
向朝指了指:“你那个伤无碍吧?”
刚刚见他磕到了膝盖,手也擦伤了,怎么也不愿理人了。
书生道:“无事。”低垂的视线又落在向朝面前新盛上的粥上。
这粥向朝才吃了两口,本想让他等等,忽听到细细的雷鸣咕隆声从对面兄台腹中传出,不好意思再吃下去,将粥推至他面前。
书生半点都不客气吃起来。
向朝忽然发现这人跟旁的文绉绉的书生不同,他竟不计较那粥别人吃过。
而且,他一个书生,不懂男女有别?
向朝觉得有趣,问:“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如实相告。
“什么?”向朝噎了一下。
书生与向朝遥遥对视,眸子清冷墨黑,字正腔圆的又说了一次。
向朝噗嗤,书生一本正经说他姓考名状元,字状元郎。
你这是跟状元杠上了是吧!
状元兄似乎不知道自己这个名字说出去有多嚣张雷人,说完盯着向朝看,等他叫自己名字。
这名字有趣,但实在叫不出口。向朝沉吟片刻,道:“我还是叫你元、元郎吧,可以吗?”
状元兄点头。
向朝看他尚背着书篓,看着都觉得沉,指着自己肩膀道:“可以放下来歇息片刻。”
状元兄反应比谁都迟钝,恍惚一会才反应过来,哦一声,将书篓放下。
小小方桌摆了一叠吃过的空碗,状元兄将最后一口空碗放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伸出粉色舌头舔嘴唇,似个小动物那般,随后将空碗推开,端庄地叠在一旁。
做完这一切,他眼皮上下打架,双眼开始犯迷糊,似乎困了。
向朝扫一眼桌子,看着单薄的书生吃得还挺多,碗里也干净,莫名觉得他乖觉可爱。
两人又说了两句,向朝劝状元兄趁早离开。
元郎点头,他转身要走时,向朝拉了他一下:“记得别去翠芳楼。”
元郎一脸茫然,但见向朝黑眸一眨不眨看着他,便点了点头。
元郎离开后,向朝发现桌子上安静地躺着自己的那只荷包,无奈笑了笑拿了过来,发现荷包之上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
向朝愣了片刻,还是追上元郎:“你荷包掉了。”
不由分说塞入元郎怀里,见后者呆愣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下。
向朝回去继续补觉,等到明早再去晓风阁找客人询问所寻何人。
夜空被一阵凄厉的女声刮破,四野寂静,只见街道上一条拉长的人影,边跑边疯狂地喊救命。但她身后空无一人,不知什么在追她。
向朝站在墙上,街道上有灯光被寒风吹熄,逃跑女人的身影长而扭曲,两边房屋窗户紧关,有些没关的也立刻关上,竟然无一人出外查看。
向朝看着这个女人就是之前救下的小棠姑娘,他飞身下来,才踏上平地,忽然脚下一拐,踩到了一件硬物,捡起来一看,正是他自己的荷包。
他狐疑:“这个荷包不是已经给了那个书生了么?怎么会掉在这里?那个书生遇到了危险?”
可是那些人抓个小姑娘可以理解,他抓状元兄干嘛呢?难不成吴大少还好男色?
他将荷包塞入怀里,望着小棠姑娘逃跑方面追去。
小棠姑娘忽地尖锐地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她吓得瑟瑟发抖,抱着自己。
向朝蓦地停住脚边,只见前方躺了一地的人,他大惊,拿剑翻过几个人,全是见过的面孔——跟在吴大少身边的打手!
他们被吸了精气,形容枯槁,死状惨烈,有些尸体还瞪大眼睛,嘴大张,面容扭曲,四肢奇怪的屈折。
这不是传说中吴大少养的妖杀导致的死状吗?养蛊反被蛊杀?
向朝扫了一眼那满地的尸体,根据服饰可见那个吴大少不在其中。
察看四周,没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几家房屋还是刚才关上不久,但是这些人看起来断气有几个时辰了,说明他们从晓风阁逃走没多久就死了。
无声无息,死状惨烈,妖为何忽然杀了他们?
这时,向朝忽然听到许多脚步声往这边靠近,那个方向就是小棠姑娘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