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损梵行（活佛济公/济胭）》有人星夜赶科场

20、白灵劫（9）

　　如是过了五日，乾坤洞毫无动静。

　　听闻道济醒，广亮那日赶去道济禅房，把鼻涕眼泪全都哭了出来，必清站在一旁，也很是伤感。许是受道济慈悲为怀的人格感染，起初二人处处针对道济，现如今倒是生了些关切与依赖之心。

　　广亮在禅房内，拭去眼泪鼻涕，又紧搂着道济，表示愿意将自己圣僧的名号分道济一半。道济眨眼看他，只觉哭笑不得。

　　救出白灵，也已有十日。

　　期间，白灵的伤势有了好转，陈亮时时来照看，也不忘师父嘱咐，他到处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赵斌则与他分头行动。只是赵斌在外闯荡时，总是手持胡萝卜，身后紧跟着一只活泼可爱的馋兔。

　　一切似乎恰如其分地回归了常态，只是道济发现，不知何故，小和尚必安有些刻意躲避着自己。道济见他吃斋念佛，挑水干活，却总是神秘兮兮地躲着自己。

　　秋短夏日长，实际并非如此。

　　夏季已经快到尾声，今日阳光轰轰烈烈洒下来，耀眼但悲戚，像是在做最后的牺牲。

　　道济总把情感掩埋在心里，但他知道，自己将永久记得这夏日，因一女子为他牺牲，因和尚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甚至，没机会再还。

　　迈过人间万物，道济自觉从未真正慌张，可当她跨越千山万水归来的那刻，他却第一次方寸大乱。

　　他从未多言，只常在心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何预料到弟子会遇到胭脂，仍让弟子背这感情之债？难道是给弟子的考验？

　　只是当然，道济从未得到过如来的答案，自问过后，道济每每会念一句佛号，怪自己多想。人生在世，本就如过眼云烟，既该无心，那便无心。

　　转眼夕阳欲落，已是傍晚。

　　道济心无旁骛地走在路上，步履匆匆，前去礼佛。

　　道济心知固元珠作用非凡，但他十成法力如今只余六成，寺内事务繁多，自己还要济世救人，哪里来的时间去顾这些……

　　正走着，道济迎面撞上了陈亮，道济正欲招呼，陈亮却气喘吁吁，扯着道济的僧衣道：“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白灵突然晕过去了！”

　　道济惊了一跳，问道：“什什……什么？怎么会这样？”

　　陈亮努力平复心情，这才站定，声音却微微颤抖着，“师父，我也不知道，白灵嘴唇发紫，我怎么喊她她都醒不过来。”

　　“别急，为师去看看。”道济拍了拍陈亮的肩膀，予以宽慰。

　　不过几步，已到了禅房。禅房内，白灵平躺着，她嘴唇深紫，面上乌青，手臂红肿。道济远远望了一眼，掐指一算，便道：“糟了，白灵她……这是中了剧毒啊。”

　　“中毒？”陈亮闻罢如坐针毡，很是着急。

　　耽搁日久，突然病发，刚好十日，道济算出此为罕见的暗根毒，此毒寄生在特定植物之中，寻常人中此毒，毒发立即身亡。白灵虽受伤，可毕竟有千年的道行，这才扛了下来。

　　道济旋即施法，将一伸腿瞪眼丸送入白灵口中，问道：“陈亮，你去封魔洞内救白灵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想想……对了！那个时候，白灵的手被藤蔓缠住了，我把那藤蔓砍掉，才把她救出来。”陈亮搜索记忆，心里越发害怕了起来。

　　“藤蔓?”道济紧皱眉头，恐怕正是这藤蔓惹的祸，“亮亮，你再说清楚些，是什么样的藤蔓？”

　　陈亮担心着急，发愁道：“那藤蔓曲曲折折，是黑色的，长满了刺。”

　　“没错！那是冬甘藤，是罕见的剧毒之物！”道济惊讶之余轻叹一声，“伸腿瞪眼丸只能暂时封住白灵经脉，此毒非同寻常，属于魔界之物，还需要几种奇珍异草，才能让她完全解毒——你不用担心，和尚我有办法。”

　　“这乾坤洞主实在是太狠毒了，师父，我跟你一起去！”陈亮两眼圆瞪，十分愤怒。

　　道济看着陈亮，语重心长道：“陈亮，此时白灵正在鬼门关，虽然伸腿瞪眼丸能护住她心脉，但是她一定不能被外界打扰，要想康复呢，求生的欲望是非常重要的，亮亮，你就在这守着她吧，让为师去。”

　　道济的语气似乎不可抗拒，陈亮只好答应。

　　炙苦草生于悬崖峭壁，忍冬莲长于雪山之巅……有这两种药，毒便能解，道济暗忖，此时禅七将至，广亮必清忙得脚不沾地，赵斌白雪也在外奔波，只好自己孤身一人前往。

　　道济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去，只见陈亮已经紧紧拉着白灵的手，似乎心里有无限的苦痛，只是说不出口。

　　道济只对自己道：“阿弥陀佛，人间若无情，万物皆枯萎，和尚我不忍心见到徒弟如此痛苦，一对有情人阴阳相隔，和尚我一定要救白灵！”

　　他推门而出，却有一人稳稳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一抬头，简直是不敢相信。

　　“道济师叔，我跟你去！”胭脂拦在禅房的门口，坚定地望着道济，她知道道济伤势，怎能让他独自前去。

　　“你你你你……你去？”道济指着必安，眼神闪烁着怀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对话的，我是刚好路过。”胭脂故作镇定，“你放心吧，我会一点功夫，没事的，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道济……师叔。”

　　道济原本欲拒绝，思索了片刻，竟然答应了下来，他倒是想看看，这必安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功夫在身上。

　　于是二人一齐走出了灵隐寺，出寺之时，天色已经晦暗。

　　胭脂与道济并行在路上，她并未开口，只觉恍惚若身处隔世。

　　很快，夜幕降临，钱塘湖边上的渔家灯火陆陆续续地亮了。夜色之中，哪怕仅是孤灯几盏，都够指引前路了，何况是如此的景象。

　　原来临安此处竟然如此温馨，人间烟火，平平淡淡，虽不繁华，却十分动人，胭脂忖了一忖，浅浅一笑，眼里似乎点着灯，之前被仇恨所蒙蔽，自己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过这人世间的种种……现在，只是与他站在一起，已经十分美好。

　　道济行色匆匆，胭脂于是也无暇旁顾，很快跟上了道济的脚步。

　　不多时，许是走得累了，道济稍稍慢了一些，他缓缓从腰间掏出葫芦来，浅尝了两口酒。

　　似乎是想起什么，道济转身开口对必安道：“必安哪，你刚入寺，和尚我自然要教导你佛理佛法。出家为僧，必定是要斩断情缘，了却因果，化小爱为大爱……若是你执着于亲人，就有可能重回世俗，障碍修行……”

　　胭脂点了点头，一脸严肃，“我知道的，师叔，我……我只是有些事情急着去办，绝不会有下次了。”

　　“什么事啊？”道济不解道。

　　“哦，是这样的，我未出家之前呢爹娘强行替我做主，定下了亲事，”胭脂看着道济，狡黠一笑，眼神中似有试探，“我前来出家，自然不能与那女子成婚。”

　　“没错！出家人一定要做到解脱束缚，面对众生！”道济肯定地点了点头，又拿起葫芦喝酒。

　　“只是……钱债易还，情债难偿！”

　　道济听罢，嘴如喷壶，口中的酒全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