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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 ...

  •   翌日。

      阮念起了个大早,她昨晚在微信上问了下李莉关于裴柯的事,得到的回答和周年说的差不多,总的来说,阮念可以理解为,裴宴把这些年裴柯对他做的事,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裴柯,仅此而已。

      虽然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消息,并不能对裴柯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但也够膈应他一阵了,阮念听李莉说,好像有裴氏集团内部的人爆料称,裴柯目前正在和她妻子讨论离婚的问题,两家也因为离婚的财产分配以及孩子的抚养问题说什么也要争个高低。

      眼下这节骨眼上,裴柯的名声出了问题,这件事怎么说都让他在离婚的事上大受挫伤,阮念还问李莉,裴柯的妻子要来海城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李莉也不知道。

      但这个问题裴宴回答了她。

      “我和嫂子的利益一致。”裴宴笑说:“她没理由不来。”

      把裴柯拖住,也是为了能让今天嘉域和利河县政府合作的合同顺利签下去。

      阮念坐在记者席上,垂眸,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看了眼日期,明天就是二十号了……
      好像是什么日子。
      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一天,但阮念怎么都想不起来。

      昨晚裴宴跟她说,今天这份合同,对他来说无比重要,他为了这一天,等了十年。
      阮念看着不远处还是空落落的两排椅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裴宴一直都有想做的事,从八年前就有的,他也一直在为了这件事努力,即便付出了许多心血,即便遭受了很多不公和委屈,他也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等利河县的合作项目定下来,嘉域就彻彻底底属于他了,这是他得到的回报,这是他应得的回报。

      时间指向八点整,阮念提醒付寒把设备打开,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利河县政府的负责人还有裴宴一行人到达了指定的位置,相机的快门始终没有停息过,一切流程都很顺利,签约、握手、合影,一个不落,阮念就默默地在台下看着他。

      她爱的少年。
      本就该是这样,万众瞩目,自信张扬。

      她就这样看着,却直直地撞进了谁的目光,裴宴也同样看着她,两个人无言地对视着,他有千万句话想要与她分享,但他知道,现在这一刻,即使什么也不说,阮念也会点点头,告诉他:“我明白。”

      阮念小声地用口形对他说了一句:“恭喜你,裴宴。”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相机快门声里,她的身影却没有被掩埋在人群中,不管她在哪里,裴宴总是能一眼就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像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一样,他永远都跟随着她,从不远去。

      阮念跟着人群一起,在裴宴与旁边的人握手时,合掌而鸣。
      你坚持的、你渴望的,终究都有了结果。
      也谢谢你,谢谢你的坚持,谢谢你的努力。
      谢谢你从未放弃过,谢谢你从没有放弃我。

      ^

      裴宴本想让阮念和他一起回市里,但碍于周年已经把车票买好,他也没有强求,阮念就跟着周年他们直接回了报社,把最近的新闻全部都整理了一下,开了次会,决定下周的目标工作。

      阮念有些心不在焉的,这种感觉昨天就有,她打开手机看着日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她下午回到家,看到放在她桌子上的礼物盒,阮念方才猛的想起,今天是裴宴的生日。

      她无比笃定。
      阮念不会记错。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四点钟,现在出门给裴宴买一份礼物,给他送过去,应该还来得及,说着便把今天中午的垃圾分类好,穿着睡衣去了趟楼下,外面有点冷,但好在现在的风吹过来并不算太凉,阮念把垃圾扔进桶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余光瞥过什么地方,叫她呼吸一滞,阮念眯眼去看,瞧见不远处那棵枝桠嶙峋的老槐树下站着一人,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就连里头搭的那件衬衫,都比墨色还要浓稠。

      她不自禁地走了过去,裴宴正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裴宴。”

      裴宴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错愕地看过来:“念念?你怎么下来了?”

      阮念走过来:“我下来倒垃圾,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回答,等阮念走近了,裴宴忍不住皱了下眉,伸手去触碰她的手,有些责怪的语气:“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阮念摇摇头,只问他:“你在这儿站了多久?怎么都不给我发个消息?”

      裴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我……就是突然想过来看看,想着你今天应该在报社忙,不知道你在不在家,就没打扰你。”

      阮念微微张了下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就听到裴宴说: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赶紧上去吧,就穿着睡衣也不怕感冒。”

      阮念怔怔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裴宴就那样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等她上楼去。

      他在风里又站了一会儿,正要准备上车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是已经换好衣服拿着包跑过来的阮念。

      由来惊喜,裴宴顿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阮念停在他面前,因为刚刚跑了两步有些气喘吁吁的,头发也凌乱不堪,像是赶时间一样。

      裴宴忍不住笑了笑:“着什么急?你要去哪儿吗?我送你过去。”
      “裴宴。”
      “嗯?”
      “今晚仙河有河灯会。”阮念喘着气说:“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
      裴宴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

      阮念抿了下唇,解释说:“你不是说,以前答应过我的事都要一一履行吗?你以前说要和我一起去看烟花,我想申请把烟火会换成河灯会,可以吗?”

      裴宴扬起嘴角,微微揽着她的背往车的方向走:“走吧,这次的不算,今年过年的时候,再陪你去看烟火会。”

      到了车上,阮念随手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丸子头,打开自己的托特包向裴宴展示:“我带了零食,到时候可以先垫一垫肚子,等活动结束以后我们回市里再去吃饭。”

      “仙河没有餐厅吗?”裴宴问:“我没去过那边。”

      “有是有。”阮念想了想:“不过那边因为是景区的原因,餐厅又贵又难吃,我之前和谢静宜去过,吃完了那里的饭我回来以后还拉了肚子,今天不能吃那种东西,得回来吃顿好的。”

      裴宴看她傻乎乎却又很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要吃顿好的?”

      阮念愣了一下,说道:“今天就是很特殊啊,你忘了吗?”
      这么一说,裴宴还真不知道,他有些困惑地转过头来看了看她,没说话。

      阮念眨了眨眼,趁着裴宴在开车的时间拿起手机,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日期,五月二十号,确实是裴宴的生日啊,这个日期很特殊她是不会记错的。
      阮念抿了下唇:“那我待会儿再跟你说吧。”

      裴宴也没追问,只是笑了一下。

      等到了仙河,阮念也没想到今天的人这么多,明明是工作日,大家还都来参加河灯会了,裴宴把车开了两圈才找到一个比较偏远的停车位,他替她拿着包,两个人往河边走。

      阮念实在止不住渴,没忍住去街边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两杯酸梅汤,递给裴宴一杯,他们在河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旁边正好是卖河灯的地方,阮念就跑去买了两盏。

      老板说,可以在河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

      阮念拿了一支笔,递给裴宴,叫他先写,裴宴接过笔和河灯,仔细想了想:
      “愿望……”

      他的手停顿着,阮念就坐在旁边看他:“昨天合作的事定下来,你的一个愿望应该已经达成了。”

      裴宴转身对上她的视线,阮念有些不太自在地对他说:“你可以许一个别的愿望,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裴宴忍不住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阮念保证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听到这儿,裴宴突然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阮念看到他这个样子,方才说:“你想起来啦?”

      裴宴把笔放下,对着她扬了扬眉,阮念没等他说话,就继续道:“生日快乐,裴宴。”

      裴宴叹了口气:“我还真给忘了,最近太忙了。”

      “所以快许愿吧。”阮念催促道:“今天你过生日,把河灯放出去,再加上我可以帮你实现简单的愿望,你要是今天不许愿的话可就亏了。”

      裴宴的笑意微敛,只说了句:“愿望,说出来的话不就不灵了吗?”

      阮念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拿过笔,慎重地在自己的那只河灯上写下一行字,她余光瞥见裴宴想看,便转过身子去,默默在河灯上写着什么。

      裴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中涩然,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块巨大岩石沉沉地落下,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心里的东西,骤然消失。

      阮念听到,裴宴那比冷风更加冷郁的声调:
      “念念,我,今天知道了我妈妈的去向,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跑到你家楼下去找你。”

      阮念的身影顿了一下,她转回头去看,瞧见裴宴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他正垂眼看着她,她心里没来由地揪了一下,没出声,只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爸和我妈是利益联姻,他们两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言,小时候我妈跟我说,她是在婚礼的那天才第一次见到裴明德本人。”

      多可笑,一个事业有成的独立女性,在婚姻上还要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规,常玉晴反抗过,因为裴明德当时的原配妻子得了癌症,已是晚期,并且当时的裴柯已经将近八岁,而当时的常玉晴才刚刚硕士毕业,在常天国际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她拗不过常家一众老小带来的压力,个中关窍过于复杂,裴宴也不算太清楚,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在裴明德的原配妻子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常玉晴接受了这段联姻,是常家人百般哀求也好,威逼利诱也罢,结果就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答应这段婚姻的原因是,她怀孕了,她怀上了我。”裴宴的语气里满是涩然:
      “对于孩子是怎么怀上的,各有各的说法,我妈常常说的,就是裴明德趁她喝多了酒对她做了不轨之事,但裴明德并不承认,说是我妈为了嫁入裴家把他灌醉才有了我,但两个人都没有证据,没法儿求证,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两家人当时都是北城地位显赫的人物,商讨之后,他们还是结婚了。”

      当时老一辈人思想意识都比较传统,常玉晴嫁过去以后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好,裴明德的父母觉得,常玉晴现在的身份,说好听点儿叫二婚,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他们那会儿的填房,不能算是正经太太,再加上常玉晴是未婚先孕,裴家人更不待见她,所以明里暗里就是给常玉晴使绊子,而裴明德,在这段利益纠葛里属于被索取的一方,他带给常家的远比常家带给他的多得多,对这样的事自然是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

      等常玉晴生下了裴宴,便被迫离开了自己奋斗几年的常天国际,在家里当起了全职太太,一边受着裴明德父母的气,一边还要承担裴明德隔三差五的喝酒闹事,更有甚者,裴明德还会对她动手,至于他对裴宴的态度,只能算是如常,只能保证裴宴不愁吃喝,好脸色也不常有。

      裴宴是累赘,不管对裴明德来说,还是常玉晴,他都是一个累赘。

      原本常玉晴还觉得,幼子无辜,裴宴也没有做错什么,便尽可能地对他好。

      但随着裴柯长大,裴明德对待裴柯和裴宴的态度差距越来越大,常玉晴也有试过替裴宴争取一些什么,但换来的也是裴明德的谩骂和毒打,渐渐的,常玉晴也认为,自己不该再帮裴宴,即便那是她的孩子,即便那是她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之后她便再也没提过所谓的公平、一视同仁,她开始对裴宴漠视。

      常玉晴有想过离婚,但周围所有人都以裴宴作为筹码,劝说她要为孩子考虑,但常家人的实际想法是,他们需要裴家的势力和地位,绝对不能离婚,她的任务,就是要让裴宴获得裴明德的信任,她必须要倾尽全力培养裴宴。

      她做不到,她崩溃过、愤怒过,但没有任何意义。

      就这样,常玉晴只能将自己的一腔怒火撒在尚且年幼的裴宴身上,她开始厌恶这个还未长大、却已经在为她制造各种麻烦、成为别人能够威胁她的筹码的裴宴,她开始故意给裴宴吃一些难吃的饭菜,故意在夏天给他盖很厚的被子,冬天却换成薄被。

      而裴明德又懒得管这样的事,他偏爱裴柯,那是他和他的原配妻子爱情的结晶,他只要照顾好裴柯就够了,而裴宴,只是他乱性后的孽种而已。

      裴宴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一直到了十岁那年,常玉晴的心理状态忽然变好了,裴宴的待遇也稍稍好转了些,吃的用的穿的,都还不错,常玉晴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让保姆去给他买些玩具,心情不好的时候,却也还是动辄打骂。

      但这样的情况已经比小时候好很多了。
      直到那天,大概是十二岁的时候,裴宴某一天开始再也没见过常玉晴,他问过裴明德她的行迹,可并没有得到回答。

      “当时,我偷偷去翻了裴明德的手机和电脑,在妈妈的房间里搜出来了她的手机。”裴宴有些无奈,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觉得不妥:
      “然后我看到了,妈妈和她的男朋友的照片,还有短信记录。”

      后来裴宴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常玉晴曾经的工作伙伴,是旻然国际董事长的私生子。

      常玉晴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对裴宴的态度突然转变也是在遇到他以后,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精神支柱,在周围人的压迫和丈夫的暴力胁迫下,她找到了一座在风雨中保持宁静的岛屿。
      他们在一起两年,那个男人对常玉晴无微不至,常玉晴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幸福,直到那天,裴明德突然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趁着裴宴上学的时候,裴明德将常玉晴关在卧室里,暴打了两个小时,浑身是血,多处骨折,等裴明德冷静下来以后,这才秘密地将奄奄一息的常玉晴送到了医院,待她出院后,直接将她送到了郊县的公寓里去。
      在此之后的两个月,裴宴都没有见到过母亲。

      “后来我一个人跑去了那套公寓。”裴宴叹了声气,垂眸看着阮念。

      裴宴把锁撬开,偷偷溜了进去,见到了满身伤痕的常玉晴,她坐在脏兮兮的床边,死气沉沉。
      他感受不到那个房间里有任何活人的气息,入眼之处尽是死寂。

      那个时候,裴宴看到她,猛然扑过去,却也自然是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的,常玉晴只是转头看了眼已经被打开的房门,突然低头,拉着裴宴的手,带着她往天台的方向走。

      那栋公寓楼当时才刚刚修建好,没有几户人家。
      “当时她就拉着我的手,带我往天台上走。”裴宴无奈地笑了下:“多好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她了,我以为她只是想吹吹风,被关了那么久,想晒晒太阳而已,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直到常玉晴钳制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站在了台阶上,在那一刻,裴宴心底的恐惧才彻底被激发,但他也不敢挣扎,稍稍往前一步,就是十几层的楼高。

      后来发生了什么,裴宴已经记不清了,他想不起来裴明德和常家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想不起来裴明德说了什么话,才让常玉晴把年幼的他往人群的地方一推,自己跳了下去。
      最终常玉晴落在了消防气垫上,受了一点点小伤,可从那以后,裴宴再也没有见过她。

      但直到现在,直到将来,或许裴宴一辈子都会记得,常玉晴在天台上的时候,对他说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也不会嫁给裴明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来我肚子里。]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赶出公司,被围困在这个家里,生不如死。]
      [我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你,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狠心把你打掉,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

      [阿宴,和妈妈一起下地狱吧,这是你该做的,妈妈这一辈子太孤单了,不想在黄泉路上还是自己一个人,陪我去吧,等我们化作恶鬼,再去向裴明德寻仇,好不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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