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夏》田穗穗

48、［48］

　　“靠，什么人啊。”谢静宜听说了今天在剪彩仪式上发生的事，有些忿忿不平：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专门在你面前说这一嘴。”

　　阮念眨了眨眼，低头挖着盒子的酸奶吃：“我就是觉得，裴宴不太像是会这样浪费钱的人，不知道他怎么了。”

　　“念念。”谢静宜扯着她的手说：“我跟你讲，这事儿你得跟裴宴说说。”

　　阮念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我是打算问问他的。”

　　“且先不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谢静宜似乎是对这样的行为深感不齿：

　　“就算裴宴真的睡过她怎么了？犯得着过来骚扰你吗？你也别太难过，姐姐我这几年见过不下十个这样的女人，多少都有夸大其词，说不准裴宴压根儿不认识她，但是你还是要跟裴宴谈谈。”

　　阮念听到这儿，额角一抽，皱起眉头，方才明白了过来：“所以她今天说的那些话，意思是裴宴和她睡过觉吗？”

　　谢静宜诧异道：“对啊，不然呢？单纯的捧她吗？”
　　“……”

　　阮念心里存了个疑影，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完，便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自己一个大学同学的微信，犹豫再三，还是谨慎地踌躇了下措辞，给她发了个消息：

　　［小鹿，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阮念的这个同学在大三的时候就在娱乐小报做实习生，从一开始就为了能够进入娱乐行业做努力，毕业后一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进入了在整个华国都很有名的橙子娱乐做娱乐记者，阮念想，对于陆思冉和裴宴的事，她应该也有些耳闻，不知道具体的内容究竟是怎样的，阮念决定问问看。

　　阮念舔了舔唇角，心里还是有点介意这件事的，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对方直接回了一个电话给她：
　　“怎么啦？想打听什么？”

　　“我最近在负责嘉域的跟踪报道，想了解一下嘉域ceo裴宴的事。”阮念扯了一个借口：“我听说之前陆思冉主演的那部电影票房不太好，前期宣传也不到位，但裴宴还是进行了投资，有这件事吗？”

　　小鹿犹豫了一下，回复说：“那个电影裴宴确实投资了，不过那些钱都打了水漂，我听一姐们儿说，裴宴当时连电影的策划书都没看完就直接签字投资了。”

　　阮念愣了一下：“为什么？是有什么私人原因吗？”

　　“这个……”小鹿似乎颇为为难：“这个我不能在电话里跟你说，我们这行不容易，你理解理解。”

　　阮念了然地“嗯”了声，知道她害怕被截图和录音，便也没有勉强，小鹿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这样吧，阮念，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阮念回答说：“海岸晚报。”

　　小鹿想了想：“海岸晚报在琴岛区新媒体产业园那边吧，你那个报道着急吗？要不这样，晚上七点以后你有时间吗？我今天下班正好没什么事，我们面对面说。”

　　“好。”阮念应了下来：“那我定个餐厅，晚上一起吃饭吧。”

　　^

　　阮念定了一家离小鹿上班的地方很近的墨西哥餐厅，等小鹿到的时候，她也才刚刚落座。

　　两个人见面后寒暄了好一阵，把场面热起来以后，方才进入正题，小鹿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
　　“我就不跟你打马虎眼了，实话实说吧，我个人认为，那个陆思冉，就是个狗皮膏药。”

　　阮念喝了一口果汁，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鹿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凑近了几分，小声说：“之前陆思冉拍那个电影的时候，我同事去采访过，她压根儿就跟裴宴没什么关系，还天天明里暗里买一些通稿说她搭上了裴氏集团的二公子。”

　　阮念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问道：“如果他们两个没关系的话，裴宴为什么要投资一个亏本的买卖。”

　　“为了玩儿票吧。”小鹿咂咂嘴：“你是做新闻的，我是做娱乐新闻的，其实本质都差不多，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就是拿钱办事，尤其是娱乐行业，舆论怎么样还不是资本手里的钱说了算，跟你说句实话，裴宴之前在北城的名声糟透了，那时候谁也想不到他能出息到这种地步，嘉域现在做的这么大，我现在越来越信之前那个说法了。”

　　阮念抬起头来：“什么说法？”
　　“就是裴宴带的那些舆论标签都是裴氏内部斗争的结果呀。”小鹿津津乐道着：

　　“你应该知道吧，裴宴和他哥哥还有爸爸关系不是很好，他哥哥是原配的孩子，裴宴的妈妈和爸爸是二婚，反正这些豪门关系都很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爸爸就是偏爱哥哥多一点，连裴氏集团的掌舵权都给了裴柯，裴宴呢就拿着钱到处玩儿，前几年的时候，裴宴和陆思冉的绯闻刚出现，就有人说这个新闻是裴柯拿钱做的，之前都没人信，因为裴宴在北城的名声真的很差，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不过这两年看嘉域的状态，那些传言都有待考证了。”

　　阮念抿了下唇：“不过裴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陆思冉和裴宴传绯闻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吧？”

　　“怎么没有啊。”小鹿说：“舆论这种东西影响还挺大的，之前有个男演员，本来接了一部大制作名导演，本来是冲着拿奖的电影剧本，然后因为好几个对家给他买通稿，把他的黑料挖的越来越大，最后导演迫于舆论压力只能把他换掉，他就和金像奖影帝失之交臂了。虽然我不太了解商业上的运作，但我猜，裴氏集团的董事会应该也不会让一个风流的公子哥来掺合公司的事吧，他们才不会冒这种险呢。”

　　阮念大概明白了。

　　裴柯这么做，也是为了断掉裴宴的后路，即便裴宴已经被他们送来了海城，他们也依旧不会放过他，身居高位者，总是担心与自己有着巨大利益冲突的人，会不会某天醒悟过来。
　　裴柯担心裴宴某一天会重新回到北城，重新回到裴氏集团，与他争强斗狠。

　　可裴宴他……

　　阮念感受得到，裴宴是真心想要把嘉域做好，作为自己的一方天地的，事实也是这样，在裴宴的带领下，嘉域似乎走向了与裴氏集团预想的完全不同的方向。

　　“而且啊，还有一点。”小鹿吃了口牛排，说道：“陆思冉自从被曝出和裴宴的绯闻以后，就和原来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阮念愣了一下，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什么？”

　　“她原来的公司是星合娱乐，待遇挺不错的，有什么资源公司都会往她身上倾斜。”小鹿说：“但是自从拍完那部电影以后，陆思冉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签约了裴氏集团旗下的象资娱乐，都没有公开，我记得象资娱乐是裴明德的产业吧，和裴宴没什么关系，况且没过多久裴宴就来海城了，就算他和陆思冉真有什么，他也没理由把陆思冉安排到那里啊，那不是给别人送把柄吗？”

　　阮念记得，昨天圣铭地产的楼盘项目也有裴氏集团的投资，而他们为什么邀请陆思冉来剪彩，答案也不言而喻了，至于陆思冉是怎么知道阮念和裴宴的关系，她又是为什么专门跑到阮念面前强调一下曾经的绯闻，阮念猜，应该是裴氏集团的授意。

　　裴宴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
　　她相信他。
　　阮念回到家里，犹豫过后，还是给裴宴发了个消息：
　　［我昨天遇到陆思冉了。］

　　没过一会儿，裴宴便回复道：［嗯？你的朋友？没听你说过。］
　　阮念抿了下唇：［你不记得她了吗？］
　　裴宴：［高中同学？我还真不太记得，他们的脸和名字我都有点对不上了。］
　　［不是高中同学。］阮念耐心说道：［是一个女演员，我昨天去拍摄圣铭地产的剪彩仪式的时候遇到的。］
　　裴宴似乎想起了什么，没说话。
　　阮念继续打字道：［她对我说了一些话，大概意思就是……］
　　裴宴：［说了什么？］

　　［大概意思就是，你和她睡过。］
　　［……］

　　裴宴二话没说，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念念，你信了她的话吗？”

　　阮念笑了笑，说：“没有，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应该是心虚了吧。”

　　裴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便解释说：“我要是不往火坑里扔点钱，裴家那几个只要看见我稍稍往前走了一步都要把我生吃活剥、吃抹干净了，念念，我得活下去，投资那部电影也是为了用几千万，把他们给我的标签做实，不然嘉域不会走到今天，但我不认识什么陆思冉，跟她睡过更是扯淡，完全就是没有的事，不过，圣铭地产是裴柯的项目，你昨天去报道是应邀参加的吗？”

　　阮念应了声“嗯”，明白他的意思：“圣铭地产的负责人打电话点名要我去，应该就为了让我听那些话，我去之前也不知道圣铭地产和裴氏集团还有层关系，是在路上的时候年姐告诉我的。”

　　裴宴的嗓音听起来几分肃穆：“嗯。”

　　过了半晌。
　　阮念唤了他一声：“裴宴。”
　　“嗯。”
　　“我相信你。”阮念说：“你说你只骗过我一次，你说你以后都不会再骗我，你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你。”

　　裴宴愣了一下，像是自己的心事被看穿。
　　阮念笑着说：“我也会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
　　“我说过的？”

　　“嗯。”阮念点点头：“你说过，不管我听说了什么事，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毫不犹豫地冲过来质问你。”

　　裴宴沉默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八年前我没有遵守这条规则，所以我们……八年都没有见面。”阮念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八年后的现在，我会遵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来问你，听你的解释。”

　　“嗯。”

　　“大概就是这样，嗯。”阮念抿了下唇：“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骗我了，什么理由都不可以。”

　　“我知道了，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