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黛玉的另类竹马》朝月年

78、第 78 章

　　贾家顶梁柱流放那日，老太太带着一众女眷并小少爷们登高远送，为了男人们路上不至于太过辛苦，贾家剩下为数不多的银两也分了大半打点官差。

　　王熙凤一出事，内宅账务就又回到了王夫人手上，可她已不管账多年，骤然打理起来很是吃力，不眠不休熬了几日，还是不得不前去叨扰鸳鸯。

　　无奈被老太太发觉，趁着精神头尚好，老太太便也陪着梳理账目，不料这一梳理下来，刚好没几日的身子又不好了。

　　王熙凤做账井井有条，每笔都记得清清楚楚，顺账也容易。

　　可是，她留下了一个大窟窿。

　　放出去的高利贷还没收回来，王熙凤被查以后，顺着她这条线，朝廷把放贷那一伙全端了，王熙凤放出去的几千两被全部收缴。

　　而她之前为了周转现银，又在另外的一些人手里分别用三个庄子做抵，借了几千两白银，这些银子在查抄时也被朝廷收缴了。

　　当下的形势便是几个庄子的地契还在别人那，不仅收不回来，还另欠着许多外债。

　　屋里头几十张嘴等着吃饭，贾宝玉、贾环这些小辈的学业也不能停，家塾还得继续供着，出了这档子不光彩之事，给教书先生的酬金得比从前更多更厚，才显得有诚意。

　　另外宅邸安置、器具采买、日常开销……总不能永远赖在林姑娘的庄子里罢？

　　桩桩件件都要花钱，可现下哪有钱呢？

　　王夫人抹着泪道：“我哥哥知道了这里的事，会帮忙的，只远水难救近火，这银子……我听说，林姑娘的聘礼还放在那打通的三间联房里……”

　　她话未完，老太太便了然，皱起眉头道：“你打林丫头聘礼的主意？”

　　王夫人显露一丝不悦，强压下来，忍气道：“我有什么好打主意的？我不过为了府里这些人，宝玉才从那腌臜地出来，贾兰又得了风寒，薛家因着薛蟠也被抓进去，至今还没得着落，老太太若另有主意，这会就好吩咐下来，我也省得整日里为几两银子发愁了。”

　　一番话听得贾母也动了气，忍不住咳嗽起来，鸳鸯忙倒了茶水递去，分别向两人福了礼，温声道：“太太和老太太都是为了我们操心，太太所言不无道理，老太太的担忧也很正常。要不这样，老太太、太太你们且先歇着，我去探探林姑娘的口风，她若愿意借，咱们就借一些，打了欠条定下利息，规规矩矩地当成一桩买卖来做，将来再依约将银子如数还上就是。”

　　王夫人颔首，深为赞同：“鸳鸯说的正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眼下处境困难，求助林丫头也是没有办法，等我哥哥从关外回来，王家会将这笔钱还上。”

　　见老太太神色松动，接着道：“鸳鸯，你随我来，让老太太好生休息，咱们商议一份清单出来，一笔一笔将开销都写实了，到时你再拿给林丫头看，省得那些个不知情的以为贾家贪林姑娘的银子呢。”

　　七日后，吃过午饭，一份白底黑字的账目清单送到了黛玉手上。

　　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七八页，六千多字。

　　黛玉随手翻了两页，看得昏昏欲睡。

　　鸳鸯讪讪道：“乏了吧？我给你念。”说着就要去拿单子。

　　黛玉将单子按在几案上，打了个哈欠。

　　“不必，我听你读也困。姐姐，眼下你们这样困难，我当然得有什么帮什么，只是这些箱笼放在这里，连我都没打开瞧过，也不知里头物件是不是值这么多钱。”

　　“卫三爷亲自过府下的聘礼，岂是寻常的？”
　　“那容我清点清点，单子先放在这儿，清点好了再答复你，可好？”

　　“自然好，就是辛苦你了。”

　　黛玉浅浅一笑，“都是自己人，谈什么辛苦呢。”

　　卫赋兰踏进那联排屋时，便见一箱箱装满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的箱笼依次打开，黛玉一手捧着个厚厚的册子，一手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当初下聘时，是有礼单的，只是后来礼单寄去苏州给了林如海，早前王夫人也叫人另誊抄过一份，可惜抄家时不慎遗失，如今只能开箱逐一清点，再重新造册登记。

　　卫赋兰接过册子看了眼，“倒不如修书一封去苏州，请岳丈将原始礼单寄回，咱们再行清点。”毕竟单子上礼物品类繁多，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卫赋兰点了点箱笼，随后弯腰细细查验了几只箱笼上的锁扣，眼底微沉，“箱笼数量没错，只是这几只锁上怎么还有有刮痕？”指着其中一只，“这里头不可能空出这么多。”

　　“不止那个，”黛玉叹口气，指了指另外几只箱笼，“这个，这个，还给这个，都空了不少。”

　　“被人撬开过。”卫赋兰肯定道。

　　黛玉点头，“东西从贾府搬出来时，一直便找人看守着，我刚查过，这间屋子的锁倒是没被撬过的痕迹。”

　　“那就是在贾府被盗了。”卫赋兰倍感疲惫，“你这个算不上娘家的娘家，从前我就知道家风散漫，内里腐锈，陡然栽在这上头，还真让人火大啊。”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到这个地步，已然无从查起了。”

　　“不行，”卫赋兰丢下册子，牵过黛玉的手，拉她出房门，“先不点了，修书让林大人将他那份礼单抄一份上来，咱们总得先弄清楚丢了哪些东西，要不要报官，之后的事再行决断。”

　　黛玉虽未表明态度，但也未反驳，毕竟这聘礼是一份不轻的情谊。不及鸳鸯再次寻来，黛玉先将两人的决定知会了鸳鸯。

　　这庄子不比贾府，二十多人住在一处，厢房联排，住得极近，黛玉在房中和鸳鸯解释此事时，鸳鸯也很理解，且听得唏嘘，直咒那鸡鸣狗盗之徒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赵姨娘在门外听见，惊讶之余，心生一计，甩了甩绢帕，乐呵呵地往王夫人屋里走。

　　意料之外的是，王夫人此刻正在屋内垂泪。

　　她写给王子腾的信被送回，随之而来的是一份讣告。

　　王子腾于关外暴毙身亡，棺椁不日回京。

　　没有王子腾的王家，如同一盘散沙，大家忙着争夺家产，巴不得王夫人莫去分一杯羹，更别提照拂贾府了。

　　彩云倒了杯热茶递去，“太太，节哀，以身子为重啊。”

　　王夫人悲痛欲绝，“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上天真要赶尽杀绝吗？”

　　“太太千万别这么想，老爷不过去个五年，五年眨眼一过，老爷就回来了，况且您还有宝玉啊，宝玉这几日读书很用心，等他考出功名，苦日子就过去了。”

　　“对，对，我还有我的儿……”说着，王夫人眼泪纵横朝门口奔去。

　　赵姨娘赶忙逃远了。

　　王夫人到贾宝玉房里看望儿子，检验功课时，赵姨娘也去了贾环房里，检查贾环的功课。

　　谁知一进屋，就见贾环和沁雪两人围着一张木桌，一个追一个逃。

　　贾环追得气喘吁吁，他馋了沁雪多时，奈何总被这丫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而今住进这偏僻简素的庄子里，更不想叫沁雪从手心逃了去。

　　“臭丫头，爷今儿不要了你，爷跟你姓！”

　　狠话刚出口，就被推门而入的赵姨娘迎面扇了一巴掌！

　　“糊涂东西！她姓什么你姓什么？你的姓是老娘拼死拼活挣来的！想改姓，等你不是老娘的儿再说！”

　　贾环眼里早起了红血丝，捂着脸，亦不服输道：“我这姓早不金贵了！以前我到哪，谁不对我毕恭毕敬，今儿我去赌坊，人家都不让我进！这破烂姓谁爱要谁要！”

　　赵姨娘气急，“你还去赌坊？你哪来的钱？”说着冲上前去翻贾环的衣裳，从袖里怀里翻出几串镶金首饰。

　　“好啊你个混账，偷东西偷到你老子娘头上来了！”

　　“我老子娘在那头呢，您这叫姨娘！”

　　“你说什么？！没良心的狗东西！”

　　于是一边骂一边打。

　　沁雪冷冷看着这母子二人，眼底一片鄙夷，见声响渐大，忙关了房门，拉住赵姨娘，“姨娘，别打了，再闹大把太太、老太太给闹来了！”

　　贾环原是想跑的，不料被关了房门，只得往屋里角落躲，结结实实挨了好一会打，直等到赵姨娘打得渐渐喘不上气了，贾环方才停住回嘴，拍着他亲娘的后背，埋怨道：“好了好了，你别与我在这吵了，一会真要有个好歹来，哪有大夫给你看？”

　　“我死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骂完这一句，忽真觉脑袋昏昏，头晕目眩，遂不再怒骂，揉起了眉心。

　　“宝玉都知道用功了，偏偏你还是这样，你父亲走了，你妹妹有老太太照拂，只剩咱娘儿俩被人当破烂似的扔在这后院，你再不给为娘争口气，咱们以后真就没指望了。”

　　贾环冷哼，“贾宝玉那个呆子，也就作诗作词剑走偏锋，才唬得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块好材料呢，凭他也想登科入仕？”

　　“便是他没用，哪还有老太太替他撑腰，你没看见这两日什么好的都紧着往他那儿先送？再看看你，老太太可曾过问你一句？”

　　提及此，贾环脸色愈加阴沉，“那又如何，老太太身子大不如前，去不去也就这几天的事儿，老太太一走，别说贾宝玉，我看连这个贾家也得散，与其思虑老太太给不给我撑腰，咱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分家吧。”

　　想起不久前偷听来的贾家境况，赵姨娘不禁嗤笑，“分家？分什么？分破铜烂铁啊？贾家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还得求着林姑娘——”

　　忽然一顿。

　　贾环凑过来，“求林黛玉？求什么？”

　　“求她的聘礼，”赵姨娘看向贾环，若有所思，“原来她的聘礼都藏在这座庄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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