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碧传》曹衣出水

5、五

　　西蓬国边界，清晨。

　　“开城门——”一声高亢的声音拉得长长的，一如缓缓大开的城门在朝阳下投射下的影子。

　　开闸放洪，喧闹声一下子乍现，城里顿时生机勃□□来。

　　守城卫兵持枪站得笔挺，他今天第一天上岗，希望给巡视的长官一个好印象。凡是进进出出的人，他盯得紧紧的。

　　“官爷，您好您好。”两个点头哈腰的异域打扮的商人一边往进闯，一边用袖子掩着递过两袋子东西分别给自己和对面的老兵，手法之纯熟，迅雷不及掩耳。守城卫兵皱眉，正要呵斥，对面的老兵连忙跟他使了使眼色，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默默将那袋钱掖好。

　　待钻了个空子，那守城新兵悄悄问老兵：“石叔，我们这样……这样不太好吧。万一……”

　　老兵道：“你不懂了吧。咱们当兵的不比上面的，能捞点儿是一点儿。早点卸甲归家也有个积蓄的，你总不能老死在城门里，你得娶老婆，得养家人对吧？像我，过了今年也就回家喽。”

　　新兵疑虑道：“如果放进去的是敌人的探子怎么办？”

　　老兵道：“如今天下三分。乱着呢，谁说就一定是咱们放进去的？等真有了乱子，谁也顾不上咱们俩人的。”

　　新兵仍面有不解之色，老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那两人来回过几次。我记得的。”

　　末了，老兵又加了一句：“他俩每回给的钱都不少。就是俩商人，掀不起大浪的。”

　　新兵点点头，望了望城门外，那面是越钜国。

　　越钜国虽与西蓬国战事纷繁，然而商旅往来却不断。毕竟老百姓还是要活的，两国的王亦明白这个道理。不让老百姓有个活路，情况只会更加混乱。

　　西蓬国边境小城的一个客栈内，两名有异域风情的商人均卸下了奇异打扮，换做正常的西蓬老百姓的装束。

　　两人相视一笑。

　　“熟门熟路了，老庞。”其中一个人身着布衣，仍掩不住眼底犀利的神采。

　　“哈，将军你也不是一样嘛。”

　　这两人，一个便是越钜国的大将军——人称“战神”的蒙恬大将军，另一个自然是副将庞白。

　　说到两国通商这事儿，越钜国和西蓬国的大将也算光明磊落，老百姓互相进出城之际，大军绝不趁虚而入。蒙恬的百万大军驻扎在西蓬国国境一百里开外，没有指令，绝对是纹丝不动，所以尽管徐长卿急忙跑进王宫和王上商议对策，却一直没听到越钜国进宫的消息。于是这段日子倒出奇得太平。

　　但徐长卿可不这么想，蒙恬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怕就怕蒙恬明着没动作，暗地里捣什么鬼。

　　他倒也一猜就中，可惜掐算不到蒙恬如此神速，亦想不到守城卫兵如此轻易地放敌军首领进城。

　　徐长卿跟西蓬国王初步确定好对策后急忙赶回家，谁知却得到胡小白逃跑的消息。

　　徐长卿沉着地叫来管家问了问情况，然后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我本就是想做个好事救人出来，既然人已经救了，就随他去吧。

　　随即，徐长卿撤了对胡小白的全城搜捕令。

　　但想到那人玩世不恭、天真烂漫的一颦一笑，徐长卿望天惆怅了好久仍不能释怀。

　　“王宫？大哥，你不是搞笑吧？”

　　“何谓搞笑？”

　　胡小白吐了吐舌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不是认真的吧？”

　　那人背了手，又绽放出令人晕眩的一笑：“绝对没有。兄台有胆量一试吗？”

　　胡小白挺了挺胸：“试啊，闯王宫，听起来很刺激！”

　　那人道：“在下愿意为兄台引路，不知意下如何？”歪着头看着胡小白。

　　胡小白心想：一个人不如两个人。而且我又不认识路，他既然愿意去，估计有两把刷子。这生意划算。

　　胡小白开心地点了点头。

　　那人道：“现在是白天，不宜行动。不如今夜子时在此汇合，如何？”

　　胡小白又开心地点了点头。

　　看着胡小白乐颠颠远去的身影，一个黑影闪了出来，道：“大王。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人挑起一侧嘴角，道：“放松放松，才有心力想对敌策略嘛。你不觉得，这等美人出现在城里，我等却闻所未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黑影恍然大悟：“大王真是想得周全，属下愚昧。”

　　西蓬境内，去往都城浮丘的官道上。

　　“老庞，你还记得我们这次来除了刺探敌情，疏通关系。还有什么任务吗？”

　　驾车的庞白“呵呵”一笑：“怎么能忘？不就是您那宝贝弟弟嘛。记得记得，您弟弟肯定完完整整呆在西蓬国哪个地方等您去认领呢。”

　　车里的人咳了声，低语道：“老庞，你越来越贫嘴了。”

　　老庞又“呵呵”了几声，扬鞭快马，向浮丘驶去！

　　万里晴空之下，暗流涌动。

　　此时的胡小白正倚靠在某个角落里闭眼休憩，睡梦中笑意盎然的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在错综复杂的力量之下，发生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