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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鞑子看着我刚要说什么,坐在角落里上网的学生要点喝的,他赶忙丢下话头,走过去忙他的生意了。
      我坐在吧台边慢慢咀嚼回味着鞑子刚才告诉我的信息。
      如果死者不是N大的学生,受害者又是什么人?在城南的下水道里发现的残肢是同一个死者?
      如此看来,凶杀必定先是分尸,然后焚烧骨头,分为两处抛弃;这种杀人手法,已经绝非残忍可以形容。杀人者该有怎样的变态心理(已经远远超越正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才可以冷静有序地完成上述一系列步骤啊!
      这个新的发现和我遭遇的那场大火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不到任何关联,至少我现在看不到。可是既然那些警察在审讯的时候提到了十年前的这起凶案,这两者之间必定应该有关联才对。
      我一时陷入了推理的困境,看不到该往何处推进。

      我埋头在吧台上,眼睛盯着酒柜里的闪闪发光的玻璃杯,这时光线突然暗了一下,一个人影落在吧台后面原本就显得昏暗的酒柜上。
      我知道酒吧门口走进了一个顾客,连忙扭过头去看。昏暗的门口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上身一件黑色的外套,表情坚毅。他消瘦的身体在门口威严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整个酒吧,却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我没有礼貌地盯着他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脚步轻得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在椅子上落座的整个过程也显得绅士而威严,动作轻柔缓慢,像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
      如果说这个人是从云端落到地面,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鞑子经过他的时候,他要了一杯白水。鞑子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可不喜欢这种客人。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这个陌生人在沉默中伴着那杯白水,静静地度过。
      开始我们还带着好奇心,不时瞥他一眼,后来我习惯了他的沉默和存在,把他当成了酒吧里的一样家具看待,完全将他抛到了脑后。
      鞑子又回到吧台后面,低声对我说道,“这个人会在这里坐一个晚上,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也不干,就这样一个人。你信不信?”
      “你怎么知道?他以前来过吗?”
      “不错,”鞑子点点头。我不由地扭过头又多看了一眼那个陌生人。
      他的位置靠近窗口,在冬天那窗户是关闭的,玻璃上照出他低下头的映像,看着桌上的那杯白水。他的后背坐直,表情放松,丝毫不感觉尴尬和无聊。
      “像是僧人打坐。”鞑子补充道。
      时间在他那里似乎停止了。
      “你觉得他这是在干什么?上次,他也是这样,一直坐到深夜我打烊才起身离开。喝的,吃的,都不点。白白坐了一个晚上。”
      我想了想,说道,“有两种可能。他要么是在等人,要么是附近学校里哲学系的学生。他们会选择这样的公共场合修炼自己的克制力和忍耐力。”
      鞑子笑起来,不太相信我的话,以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哲学系确实有这样的学生,但我不想跟他详细解释。
      “那么这些哲学系的学生也真够变态的,听你这么一说,我甚至要怀疑十年前的你起凶案很可能就是哲学系里的学生干的。”鞑子说。
      “你不要乱说,这种修炼和杀人还是相距很远的。杀人者正是因为缺乏这种良好的心理素质才会逾越常规,干下有违人类本性的事情。虽然都两种行为在常人看来都是变态行为,但是这种自我修炼是向上而为,杀人者则是向下。”
      鞑子说道,“路子,你正好说反了。像十年前的那起杀人案,恰恰要求行凶者必须具备超人的心理素质。我刚才跟你说警察将凶犯的范围,锁定在厨师和医生这两类职业上,你难以想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城南下水道里发现的并不是肢体,而是,就像是我先前说的那样,是人肉,一丝一丝的,像是要用来炒菜一样,切成了碎碎的肉丝。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凶手如果不具备超人的心理素质,他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着,影子在屋子里来回晃动,他从一具女尸上,仿佛屠夫剔骨一般割下一块块肉,再将那些肉放在一块案板上切成肉丝。
      我感觉自己要呕吐了。
      鞑子发现了我脸上厌恶的表情,说道,“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你还说什么自我修炼,就是变态啊。已经变态到,变态到极致的极致。”
      我同意鞑子的说法。不过我隐隐又觉得这种行凶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变态二字可以打发。
      “警察对肉检视过后,得出了一个更为骇人的结论,切肉的刀工齐整,切出来的肉丝大小相间,用力均匀,富有节奏,出自那种对切菜非常有功底的人之手。所以那些警察才会怀疑凶手可能是一个善于使刀的厨师。”
      鞑子这么一说,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不过这似乎也有些牵强,即使那刀工十分了得,也很能界定什么样的刀工出自厨师之手。持家做饭的家庭主妇刀工也很了得,而有些家庭里丈夫下厨的也很多,这样一来,嫌犯的范围还是没有缩小啊。这不能作为一条重要的线索,这是一种十分戏剧性的说法,从推理上来说,显得有些可疑。充其量只能作为一条辅助性的证据。
      “为什么怀疑医生呢?”我问。
      “因为医生接受过尸体解剖训练,具备凶手的另一个特点,超人的心理素质。”
      这又是一个显得有些牵强的理由。要是照如此说,每每发生类似的案件,医生岂不是都要被视为嫌犯,拉到警局里审讯一番。因为职业的关系,医生的形象在这里不是救死扶伤,反而成了禽兽一样的恶魔。
      鞑子的话,应该是他听来的谣言版本,缺乏真实性。但也不能排除,警察因为破不了案,又不得不有所作为,迫于压力便只能从这些可疑的线索入手。
      可是这些与那场大火,我还是看不到任何关联。
      “我有些疑问,”我开口说道。“你刚才说,在城南发现的碎尸被警察封锁了消息,外界并没有人知晓,媒体也没有报道。十年前的社会,市民相对比较保守,还处于□□告密者变幻莫测的氛围中,如果上面禁止谈论这起凶杀,应该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晓。十年后的今天,是谁又掀起了对这起凶杀的热议?”
      “这个,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从网络上看来的八卦吧?”我说道。
      “绝对不是。”鞑子立刻否决了我的猜测。“传说这起案子,因为过于变态残忍,在网络上公开谈论可能会招致灾祸。”
      鞑子说得不错,许久以前网络上确实有过关于这起案子的热议,可不久那些帖子便悄然消失,据说有几个热心的讨论者还受到了警察的召见。
      “你不知道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吗?”
      “不知道。不过据我推测,这可能是当年的知情人士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么这个知情人士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透露这个信息呢?
      想要找到这个知情人士,难度很大,按照鞑子的说法,关于十年前的这起凶杀正在以谣言的方式四处散播,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找到消息的源头。我需要更多当年这起案件的资料,或许我能够从那些资料中找到警察审讯我的目的何在。

      我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外面似乎刮起了寒风,呼啸声清晰可闻。现在已经是N城市最冷的季节。一般来说,这种寒冬的日子很短,不过对我来说,即便如此这些短暂的日子也很挨过。因为我手上实在已经没有了钱。
      也许我得把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先弄到钱才是问题的关键。说不定在那些警察或者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杀死我之前,我已经饿死在了街头。
      说道对手,我至今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些监视我的警察,其他的全都如迷雾一般,无法看透。
      我喝完杯子里已经冷掉的柠檬茶,和鞑子招呼了一声,离开了好望角。可是走到门口,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我又折回来,问鞑子:
      “那个找夏青的俞海东最近来过吗?”
      鞑子也差点忘记了这个人,听我这样问他,他才记起来,俞海东不仅来过,还带走我的手机号码并且答应会立即跟我联系。
      “没有,”我说道。“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那天中午你在我这儿见过他之后,当天晚上那个人又来了。我跟他说了你是照片上那女孩的好朋友••••••叫他跟你打听那女孩的消息。他没有给你打电话吗?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真的不知道。那天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我问鞑子。
      鞑子说,“那天晚上他来了之后,又跟我打听基督教青年会,问我青年会在什么地方?那地方我们当然知道,不就是在宗教事务局的楼上吗?那时候——你和谷小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喝酒,那些快乐的夜晚仿佛就是昨夜的事情••••••哎!你还记得从石屏来的队长吗?还有他妹妹••••••那个时候基督教青年会好像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几乎没几个人不知道基督教青年会。我告诉那个人,青年会在这里谁都知道,在宗教事务局的楼上。可是你猜他怎么跟我说?”
      “怎么说?”
      “他说,他找的不是那个基督教青年会,而是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
      “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
      我失声惊叫起来——坐在桌边玩牌的那几个学生向我这边望了望,那眼神似乎再说,这家伙傻了吧:基督教青年会那都是史前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有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会不会就是谷小明在他的文章中提到的拜火教?我今天晚上在昌豫巷里意外撞上谷小明和一群装束奇怪的人在一起,那些人会不会就是谷小明提到的拜火教,也就是那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吗?
      我的话也引起了那个陌生人的注意。他探寻地向我看过来,正好遇上了我的目光。
      鞑子问我,“你也知道另一个基督教青年会吗?”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这个事情很古怪。当年基督教青年会的人现在都已经从学校毕业,从这里搬走,之后我几乎很少看到他们,而今,我连一个都看不到了。要不然,我还可以问问会里的人。”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不仅没有人相信基督教青年会,更重要的是,基督教青年会的人再也不出来传教了。
      以前,我们来好望角,几个朋友往下一坐,相互介绍一下,没准里面就有一个是青年会的人。然后那个人就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他们的交流会——那些交流会又被称为祈愿会,一般每个礼拜里要举行三次,分别在周一、周三、周五。
      “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吗?”
      “他还提到了你,从他的言语间,可以听出,他似乎是认识你的。”
      “哦,是吗?他说了我的名字吗?”
      “那倒没有。当时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他问了你的名字,我告诉了他。他当即就问我,是不是白天里见过的那个人。从这句话可以推断,他可能认识你。”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下午,在好望角里见到他的情形:他悄然出现在酒吧门口,双眼炯炯有神,脸色看上去黄黄的,就像是那种常年抽烟人的脸色。头发蜷曲,鼻梁挺直,留给人一种拉丁裔的印象。他给我留下一个微笑,一个难以形容的友善的微笑。
      “我把你的手机号留给他带走了,”鞑子又说。“临走的时候,他还留下一句话,他说会立即联系你。既然他这样说了,你再等等吧。”
      我点点头,然后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匆匆扫了一眼酒吧,除了角落里那几个玩牌的学生,别无他人。那个陌生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而我刚刚还看到他坐在桌边。鞑子说得不错,这个人是蛮古怪的。
      来到楼下的巷子里,兜头一阵寒风向我吹来,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巷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街旁的店铺也已经关门歇业,这里黑的和先前走过的昌豫巷几乎不相上下。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疾步往巷子口的124大街走去,我身上的钱不允许我打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里乘末班公交车。
      走过昌豫巷巷口,那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双手像钳子似的,从后面牢牢抓住我的肩膀。
      他说道,“别说话,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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