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如风破晓

35、第三十五章

　　好象是他！我心一紧，低声吩咐旁边的双儿道：“咱们走吧！”双儿虽然惊愕，却没说什么，我看了看外面的雨帘，深吸了口气，姑娘我今天豁出去了！
　　正准备大义凛然地奔赴前线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了我，接着一个带着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大雨怎么能走？”
　　我只得微一躬身：“八爷吉祥！”旁边的双儿也忙着行礼。
　　他微微一笑：“不必这么多礼！”又看着我身上的衣服尽湿，蹙起眉头，语气略带些责备：“已经湿成这样了还要出去淋雨？”
　　“因为实在是有急事，所以不得不马上回去！”我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都怪谁呀，本来在庙里躲雨躲得好好的，四爷非莫名其妙地要我去他那避雨，好不容易跑到这来，又碰上了他，我要不想被扒皮就只得冒着大雨冲回去。
　　正在心里暗暗埋怨着，一件大氅突然披到了我身上，我忍不住轻噫了声，看向他：“八爷！”
　　他一脸温和的笑，径直在他原来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又吩咐小二去拿两碗姜汤，朝我招招手：“回去的事不急，你的身体不好，不能淋雨，这么回去了肯定得生病呢，先过来喝碗姜汤吧！”
　　我还能说什么，乖乖地走了过去，想了想仍道：“我还是得回去呢，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可能还会越下越大，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把那件大氅解了下来，轻轻放在桌上，一躬身子，便要往外跑。
　　“若儿，别胡闹！”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叫喊，我不由得怔住了，回头愣愣地看他。
　　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在下一秒恢复正常，把姜汤递给我：“要是九弟在这里，肯定得这么说你吧！”
　　“啊？”我尴尬地笑笑，想到那个人，便又有精神起来，把另一碗递给双儿，朝八爷笑道：“他才不会这么说我呢！”
　　看他的脸上全是问号，我噗嗤笑了出来：“他肯定会说‘你这只没心没肺的小乌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干错事这位爷就用这个称呼招待我，现在连若儿都很少听到了，平常就叫我小乌龟，哼哼，我是小乌龟你脸上很有光吗？
　　他轻声笑了出来：“九弟原来也会这样取笑人！”又道：“你怎么会进了这家店？”
　　我一脸奇怪地回答道：“躲雨啊！”不然还能来做什么？
　　“哦！是我糊涂了，可不是来躲雨嘛！”他也笑了，语气里却似乎有一丝怅然和失望。
　　我咬了咬牙，装作无辜地笑着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呢，八爷也是第一次吧！真巧！”
　　他的脸色急剧变了几变，喃喃答道：“是，我也是第一次！”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似乎老毛病又犯了，先刺了人家一刀后才觉得抱歉，真是待不下去了，而且再等会恐怕他就会出来找我了，要是被他看到了，估计我回去又得推他一次，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站起身来，装作一脸焦急地朝门外看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道：“八爷真是对不住了！确实是有急事，我实在等不了，让八爷为难了！”这次再也不顾身后的声音，拉着双儿的手头也不敢回地冲进大雨里。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我总算是松了口气，一个人影飞快地朝我跑过来，撑起伞替我遮着，埋怨道：“我才准备出去找你，这么大的雨怎么能就这样回来？不拘在什么地方避一下也好，你这个小傻瓜！”
　　我傻呵呵地冲她笑：“姐，我没事！”朝双儿看了一眼，她微微点头，好丫头，我情愿被姐姐和胤禟以为是小傻瓜也不愿他们知道我今天的经历，所以，你也不能说。
　　“你没见到爷吗？他带人出去找你了，许是路上错过了！”姐姐边叹气边帮我用干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这样啊！”我缩在被窝里，外面的雨下的真是大呢！他别感冒就好了！
　　“快喝下去！”又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送到我面前，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双儿的呢？”
　　姐姐微微笑道：“碧落也给她煮了，你喝你的，待会我去请个大夫来，你这样折腾肯定得病，先睡一觉，大夫来了我再叫你！”
　　我抓住她的衣袖：“胤禟回来了叫我吧！”
　　她眼睛里全是笑意，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戳：“知道了，小丫头！”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换上干衣服在暖和的屋子里睡觉真是好舒服，胤禟，你快点回来吧！八爷，应该会有人给他送伞吧！

　　不知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有些酸痛，看眼前的东西都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我面前这个是胤禟吗？怎么突然老了好多，我笑着伸出手想去揉他的脸，突然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我仿佛有听见咬牙的声音：“安分点！”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差点没想找堵墙撞死，我，我竟然把那个胡子花白，脸上全是皱纹的老大夫看成是胤禟！吾命休矣！
　　那个老大夫低声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楚，就听见胤禟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在他走之后一脸阴沉地看向我：“不错嘛，一醒来就知道调戏男人，看来你病得不重啊！”
　　我哼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装死不理他，照经验来说，我是又生病了，唉，早知道会有这个下场的，都怪那两个尊贵无比的爷把我害得落荒而逃！
　　他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试温度，把我的身子扳了过来，皱死了眉头道：“你这个没心没肺加没脑子的小乌龟，那么大的雨不找地方躲雨跑回来干吗？家里有宝贝等着你挖？”我呵呵笑了笑，行，又成了没脑子的小乌龟了！
　　握住他冰凉的手，呀，好舒服啊，我正烫得要死呢，轻声问他：“你没生病？”看他这样子也没，精气神足着呢，都能发明新词汇了！
　　他一挑眉：“我可不像某只笨乌龟三天两头泡药罐子！”
　　我一脸郁闷地看向他：“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话尾消失在他堵上来的唇里，我本来就烧得晕乎乎了，这下就更有点找不到南北了，保留一丝理智推开他：“ 我感冒了！”就算吻上瘾了也不用挑这种时候吧！
　　“我知道！”他答道，加深了这个吻。我晕晕地任他吻着，知道啊，那，那就一起感冒吧！

　　“感冒的滋味很爽吧？”我笑得幸灾乐祸地看向躺在我身边的胤禟，接着自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恩！”他的手又圈到我的脖子上，低低地答应一声，鼻音很重，活该，那天我明明有跟他说过我感冒了，谁叫这家伙固执得跟头驴似的？
　　我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拨开：“可不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九爷有舒服的床不睡非得跑来跟我挤？”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他敢有什么举动我就立即踹他下床，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不过被我踹下去之后这位大老爷的病会不会好得更慢？那我岂不是还得继续跟他窝一张床上？福晋的脸色是越来越差呢，不知道是病了还是被我气的，唉！
　　“我高兴！”这家伙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不老实的手又圈到我的脖子上，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有多烫啊？我本来就已经烧成一团火炉了，你还要加些油是不是？
　　正咬牙切齿，突然门被两个人撞开了，十四阿哥和十阿哥冲了进来：“听说九哥在这里？”
　　他皱着眉头坐了起来：“什么事？”
　　十阿哥正准备说话却突然一手指着我，颤巍巍地道：“你，你，你们……”
　　看着他俩眼睛瞪成了铜铃，我没好气地抓起一个靠垫扔了过去，用手顺了顺头发：“别想歪了，姑娘我还纯洁得很呢！”不过看他们的眼神也就知道肯定不会信了，我扫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子把自己包在被窝里接着睡，这年头好人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有什么事快说！”胤禟不耐烦地道，貌似很严厉的样子，可惜他现在塌下去的眼窝和带着鼻音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怕不起来，我躲在被窝里偷笑。
　　“良妃娘娘病重！”十四阿哥焦急地道。
　　什么？我的脑子嗡得一声响，胤禟已经掀开被子跳了下去，迅速披上外衣，沉声道：“一次不要去太多人，我一个人先去，你们随后再进去！”
　　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角，坚定地看着他：“我也要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胤禟的反应会这么大，但一定也是重要的人吧！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个强烈而坚持的愿望想去见见这个女人，这个八爷口中的额娘，一个有着温柔的手和温柔的眼睛的女人……
　　他回头看我，眉头又皱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不言声地背过身穿好衣服，跳下床，抓紧他的手：“带我进去吧！”
　　他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在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诧异的眼神中开口：“走吧！”我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我们进去的时候见到一个人的背影，正在给躺在塌上的人喂粥，胤禟快步走到塌边，轻声叫道：“娘娘！”
　　躺着的女人露出一丝微笑：“是九阿哥啊！”她的声音柔柔的，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也能让人觉得温暖，像，母亲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想把她的样子看清楚。
　　八爷站起身来道：“九弟你来了！”他略一侧身，看到我，蓦地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一笑，笑得极苦涩。我心里一阵难过，朝他一点头，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忽然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道：“这位姑娘是谁？”
　　真是个眼光锐利的女人啊！我是换上太监服进来的，她却能一眼看出我是个姑娘！
　　我赶忙上前到塌旁，朝她福了一福，看向胤禟，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叫若曦，娘娘！”我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我的名字时良妃似乎吃了一惊，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而后又看向了八爷。
　　摇摇头，不想让自己想太多，轻声道：“若曦见过娘娘！”
　　她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得很，唇角微微翘起，像极了八爷：“是个好姑娘呢！”
　　胤禟接过八爷手中的碗，把一勺粥递到她的嘴边：“娘娘，吃点吧！”
　　我睁大眼睛，很少见到胤禟对人这么柔声气地说话呢，良妃在他而言，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才吃了一些，已经吃不下了！”她轻轻蹙起眉头：“你怎么生病啦？快些回去休息吧！”
　　胤禟的脸痛苦得抽搐了一下，费了好大劲才道：“您病得这么重怎么都没告诉我？”声音却是痛苦之极了。
　　她又咳了起来，我赶忙半跪在塌旁扶住她的身子：“娘娘！”看起来比十四阿哥他们说的要好得多啊，神志也很清醒，难道这是回光返照？
　　胤禟和八爷的脸色都白了，大概也是想到这个可能性，胤禟低声问八爷：“太医怎么说？”
　　八爷还未及开口，良妃轻声道：“我是不中用了！”
　　胤禟急道：“娘娘！”八爷也道：“额娘，别这么说，太医说你的病不碍事的！”
　　“是吗？”她疲惫地一笑，看着八爷和胤禟：“你们两个都过来一下行吗？”
　　八爷上前搀住她，我则不言声地退到后面，静静地听他们三人说话。
　　“我要去见你们的格桑嬷嬷了！”她缓缓地道。“额娘！”八爷的声音里有着难言的痛苦。
　　“好孩子，”她颤抖着手抚上八爷的脸，“额娘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额娘死了之后，你跟九阿哥一定要相互扶持，齐心协力，知道了吗？”
　　她把八爷和胤禟的手放在一起紧紧握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男人都是泣不成声，两人一起点头哽咽道：“我们知道了！”
　　她仿佛松下一口气来，忽然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让她整张脸庞都亮了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额娘放心着呢！”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的母亲死去时，也曾微笑着说我是好孩子，发黄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我被包围在其中，透不过气来。有些不敢看他们三人，悄悄背过脸去，拭去眼角的泪水，妈妈，这是一个跟你有着类似遭遇却比你还要幸福的女人，毕竟，她在最后身边还有她的两个儿子陪着，而你，却终没能见到两个妹妹……
　　“额娘！”八爷突然一声惊呼，我心一痛，转了过去，见到她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了，胤禟把额头贴在她手上，痛哭出声：“额娘！”我咬住下唇，额娘？在他的心目中是把良妃当他的额娘吗？心里不知为什么痛得厉害，缓缓坐了下来，妈妈……

　　PS：那个，本来打算让良妃跟若儿说几句的，但一说就肯定会虐八，看八最近被虐得很可怜，所以蓉儿决定放过他了！蓉儿有些困了，睡一觉再起来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