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庄园》一指脱俗

58、我想报警

　　起初的几天，秦丛明这家伙总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月辰身边，月辰没理睬过他，本以为他跟个两天就差不多了，谁料，秦明月居然下课跟，放学跟，回宿舍跟，吃饭跟。

　　就差上厕所跟了。

　　月辰对此十分恐惧，直到后来秦丛明一路跟他到厕所门口，他才终于忍不住了：“你很闲吗？”

　　秦丛明点头道：“是挺闲的。”

　　月辰：“......”

　　秦丛明耸耸肩，道：“我又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理我的，当然不能放过了。”

　　月辰：“............”

　　你从哪看出来我愿意理你的......

　　无语归无语，但月辰这次总算肯和秦丛明说话了。他问：“为什么没朋友？”

　　秦丛明笑笑，双手交握，伸到头顶，道：“不为什么，他们说我吓人，就离我远远的，从来不靠近我。”

　　“......说重点。”

　　“嗨呀别急。”秦丛明又笑了，把手放下，“我之前被人惹急了发了疯，把什么要复仇的事情全喊出来了，然后就被孤立了呗。”

　　“复仇？”月辰一愣。

　　“嗯。”秦丛明语气轻松，但笑容已然消失，“我弟弟被人贩子绑架了来着，我这个当哥哥的，总得想办法找到他吧。”

　　月辰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和我说这个，就不怕我不理你？”

　　“怕什么。”秦丛明笑得有些无力，“你这不是不怕我吗？怎么，想报恩？”

　　月辰：“......我想报警。”

　　“......”秦丛明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朋友，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谁料月辰突然笑了，秦丛明立刻傻在原地。

　　就连他自己也愣了愣。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月辰拍拍秦丛明的肩膀，道：“我也差不多吧。”

　　这次轮到秦丛明目瞪口呆：“什么差不多？”

　　“我活着，就为了我那上小学的弟弟，还有我死去的父母。”月辰摆摆手，往教室的方向走，“我总有一天会报仇，但愿你也是。”

　　秦丛明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却响了。

　　他回头看看月辰的背影，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又消失了。

　　他快步下了楼。

　　***

　　“姑妈，姑父。”

　　“我回来了。”

　　月辰关上门，换了鞋，把书包扔到沙发上，随后走向洗手间：“昼昼回来没？”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月辰以为姑妈没听见他的话，便开了水龙头。水凉得直入人心去，月辰不禁打了个寒战。

　　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略显憔悴。月辰无奈地叹息道：“现在的内容真是越来越难了。”

　　依旧没人回答他。

　　月辰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愣神片刻，随后快步打开主卧的门。姑父姑妈不在里面，月昼和表弟也不在。他扶着门框，盯着床单上的血迹看了许久，随后疯了似的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手机。

　　一点开，电话、微信和短信已经被挤爆了。

　　月辰拿指纹开了锁，立刻点开微信，便看到月昼发来一条消息：“哥你到底死哪了啊！”

　　月辰心惊，点开聊天框，右上角的99+赫然印证了月昼的愤怒。

　　【哥，姑父进急救室了，你在哪？】

　　【哥你怎么不说话？】

　　【哥，医生说姑父的情况很危险，现在表弟一直在旁边哭，姑妈情绪过激晕过去了......】

　　【哥，怎么办啊！】

　　【医生说未成年不能签字，可是我现在联系不上别人了......】

　　【哥，怎么办......】

　　......

　　月辰脚底一个打滑，拖鞋也没来得及换就飞出了家门。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月辰急急忙忙顺着月昼发的定位来到医院后，便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面带惭愧地面对姑妈和月昼。

　　姑妈听后，双腿发软，两眼发黑，向后一仰便不省人事。

　　“妈妈！”

　　表弟扑过去，一群医生推着床走过来，拉走了姑妈。

　　月辰只觉得献血一股股涌向大脑，表弟的哭声和月昼哭红的双眼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烁。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装镇定道：“昼昼，你带着表弟去姑妈病房里。”

　　“好......”

　　这边月昼刚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护士们推着已经盖上黄布的姑父，缓缓走出手术室的门，然后向右拐，拐进停尸房内。

　　月辰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呆滞。

　　他和弟弟失去父母以后一直住在姑妈家，姑妈对待他们就像对待自己亲儿子一样，而姑父虽然对他们略有嫌弃，但也待他们不薄。现在偌大的家中，就只剩下姑妈一根顶梁柱了。

　　姑妈只身一人，就要养三个孩子。

　　“......”月辰回头望了望月昼和表弟离开的方向。

　　他想好要怎么办了。

　　***

　　“爸爸！爸爸......”

　　姑父的墓前，表弟扑上墓碑，声泪俱下：“爸爸，你怎么就走了啊......”

　　姑妈在一旁跪着，不时抹一把眼泪。

　　月辰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一只手搂着月昼。

　　神情恍惚间，月辰似乎回到了自己刚到姑妈家的那段时间。

　　月辰的父母被姑妈一家人找到的时候，血液已经凝固，人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紫色。姑妈姑父听了月辰对现场的描述，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在许多个日日夜夜的沉默中，他们最终也没有报警。

　　作出决定那天，姑妈摸着月辰的脑袋，眼中含着无尽的悲凉，看向远方：“辰辰，你要快点长大。”

　　“给你的父母复仇。”

　　月辰父母的葬礼没有多么隆重，只有姑父一家来了。他们把月辰父母的棺材一寸寸地，用土盖起来了。

　　那天月辰没有哭，也没有理会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的月昼。

　　但他能体会得到姑妈和表弟的感受。

　　为什么啊。

　　曾经把他摁在厕所墙上，骂他扫把星的那些同学似乎没有说错，他身边的人都遭受了太大的苦难。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他不能像爸爸妈妈，像姑父那样一了百了，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他是那个扫把星，而不是被害死的人？

　　为什么？！

　　月辰红了眼眶，咬着牙，恨恨地望向天。

　　如果这样......

　　他看向一旁的月昼，又猛地泄了气。

　　不行啊，他还有个弟弟。

　　弟弟还这么小。

　　月辰看了眼月昼，无奈地叹息。

　　落叶金黄，被风吹起，染黄了半边天。全然灿黄的银杏叶自然而然地随着秋风飘落，而那些仍旧带着点绿色的叶片则顽强地挂在梢末摇曳。

　　月辰抬眼，冷冷望着那肆意飘舞的银杏叶片。

　　不是不美，只可惜恰恰落在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