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树声声》芊柒

18、第 18 章 有你为伴

　　蒋霖离开殷姝小区，并没有立即回家。

　　他心情不好。

　　今天放学时，他收到了唐秋芬的电话。

　　大致内容就是告诉他，让他这周回去参加弟弟的生日。

　　他没说，这周也是他的生日。

　　说来也巧，他与那个小屁孩生日仅仅只差一天。

　　他挺郁闷的，不是因为唐秋芬忘记他生日郁闷，是因为他无法做到直视那个所谓的后爸。

　　说到底，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蒋霖坐在自己工作便利店旁的椅子上。

　　今天不轮他值班，只是，夜深人静，不想回家的时候，他常常独自坐在这里。

　　他坐在椅子上抽完一盒烟。

　　他有烟瘾，还有点重。他以前是没有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父亲刚离世，沈檀搬进家来的那天。

　　蒋霖自嘲笑了一声道：“蠢啊爸，为别人活了一辈子，到最后相濡以沫的人也不在乎你。”

　　夜深人静，他只说给风听。

　　“值得吗？”

　　他摸着自己手里的打火机，静静注视那团唯一的光。

　　他不会。他不会去做……烂好人。他不愿意为别人活。

　　为别人活有什么意思呢？

　　有句话他很赞同，不为不值得的人流泪。

　　心本来就应该是相互照应跳动的。

　　只爱，爱自己的人。

　　在自己父亲抛弃他离开的那天，他便下定决心，他不愿意为别人着想，远离他的人最好，一辈子离远点。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封短信。

　　不长，就一句话。

　　“快点回家。”

　　是殷姝。

　　他看着短信笑了起来。

　　有人管他，有人叫他早点回家。

　　寂静无人的夜好像可以看到一层透进来的光。她猜到了自己没回家，很笃定。

　　他不为别人活，他为爱活。

　　为爱自己的人而活

　　智者不入爱河，可他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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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姝大致猜到了他心情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今天心情不好。

　　可能是离开时孤独的背影，可能是黑暗中唯一明亮的眸，可能是昏黑的夜，她知晓他的疲。

　　很诡异的事情，但是，她却觉得很神奇。

　　这样……是不是表面她很了解他呢？

　　她知道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便利店旁边的椅子上，她初中时偶尔会经过那里看到他，后来她日日悄悄留意，看看他在不在。她知道他不高兴的时候，眸子里是怠倦的疲。她知道很多他不认为她知道的事情。因为她也曾在暗处悄悄学着知道。

　　暗恋的那个人，好像总是很玄学的。

　　她崇尚科学。独独在喜欢他这件事身上，她信玄学。

　　初中时曾经火过一段时间的星座。

　　她记得当时同学围在一起，有算自己和朋友的，有算自己和爱豆的。

　　当时她是被孤立的那个，没人找她，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

　　喜欢他是自己的事情，但如果打扰他，那就是惹事。

　　所以，到体育课的时候，她悄悄墨迹到最后等到就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悄悄拿出自己网上抄的星座日期及最佳伴侣。

　　她知道他的生日，仅仅因为与他擦肩而过听到他与朋友的交谈。

　　自此，2月4日，对于她来说好像有了一个非凡的意义。

　　她会因为自己与他的星座适配而高兴一整天。

　　她以前会觉得那些，通过人瞎掰推理出来的那些说法都是骗小孩的，但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相信。

　　因为甘愿当小孩。

　　自欺欺人是很荒唐的事情，可是总有人心甘情愿被骗。

　　她不会逼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有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是不明智。

　　他知道一点就好。

　　她永远在另一头等他平安回家。

　　她收拾好心情，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她知道，他现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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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

　　殷姝来的很早，意外看见同样来的很早的蒋霖。

　　殷姝来到的时候就看见蒋霖趴在桌子上。

　　她轻轻坐到他旁边，把书包放下，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描绘着他的模样。

　　他睡的很熟，只有淡淡的呼吸，可她却听的很清楚。

　　殷姝鬼使神差悄悄的自言自语：“拿不到奖杯也没关系，和你一起训练，比奖杯更有意义。”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调侃的回复。

　　“然后某个小笨蛋又要鼻青脸肿？”

　　殷姝对上蒋霖的视线。

　　刚刚清醒的蒋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我才没有，那都是你脑子里给我的p图”

　　殷姝急急忙忙放下自己刚刚举起的手，脸红红的扭过视线。

　　蒋霖眸间轻轻的，但还是可以看出有些疲惫。

　　殷姝看在眼里。

　　“还没上课，你再睡一会，等老师来了我再叫你。”

　　其实他不在乎老师来不来，他想睡就睡，但看着殷姝认真的模样，淡淡道：“好。”

　　说完，他又趴回桌子上。

　　可能是真的累了吧，殷姝想。

　　如果可以，替他承担一部分的烦恼就好了。

　　看见他烦恼，自己也会烦恼。

　　殷姝看着熟睡的蒋霖，感觉时间好像都停止了。

　　风从窗外刮来，透进来的好像只剩下懒洋洋的光。

　　情不自禁的，殷姝也趴在桌子上，看着蒋霖的眉眼中，微微皱在一起。

　　她抬了抬手，好像抓住了阳光的尾巴。

　　门口的赵小雨，笑着摇了摇头，站在门口没进来。

　　班里陆陆续续来了人，殷姝微微红着脸坐好。开始替蒋霖看着老师。

　　直到老师快要进班。殷姝才轻轻拍了拍蒋霖的脑袋。

　　“起床啦，老师来了蒋霖。”

　　蒋霖打了个哈欠，涣散的眼睛慢慢聚焦在殷姝脸上。

　　同一时间，与班主任进来的同一时间。蒋霖一手托腮，一手拍了拍殷姝的脑袋。

　　低声道 ：“谢谢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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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饭店门口。

　　蒋霖还是来了。准确来说是被自己母亲拽回来的。

　　唐秋芬自知他不会主动过来，所以早早在蒋霖学校门口蹲着。

　　自从唐秋芬知道蒋霖不是凶手之后，一直有意向蒋霖低头。

　　可惜了，蒋霖无动于衷。

　　唐秋芬拉过蒋霖，给他整了整衣服的领口，笑着道：“里面都是你爸家的人，待会，你就好好打个招呼哈。”

　　蒋霖像碰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冷笑一声道：“我以为你把我拽回来，肯定做好了这个生日会搞砸的准备？”

　　“还有，他不是我爸。”

　　唐秋芬脸都白了：“蒋霖，你好好坐着吃顿饭，我不会说什么，你如果成心要找事……”

　　蒋霖没什么语气道：“你想拿我怎么办？”

　　唐秋芬：“我自然不能对你怎么办，但是你爸留给你的那个东西，你就别想拿回去了。”

　　蒋霖愣了愣，随即微怒道：“你回那里了？还翻我抽屉？”

　　蒋霖知道，唐秋芬肯定回老家了，因为只有那个家里的抽屉里，有父亲给自己留的最后一封信。

　　蒋霖还记得，信里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小事，还有父亲没完成的承诺。

　　一张泛黄的纸，却是与父亲的屏障。

　　蒋霖看着唐秋芬：“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

　　以往，唐秋芬自知理亏，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拿蒋父威胁蒋霖。但这是第一次，他不相信，她单纯想缓和关系。

　　唐秋芬有些慌张，结结巴巴道：“也没什么，就……反正你对你弟弟好点。”

　　蒋霖没再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他也要把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带走。

　　唐秋芬调整了一下自己面目，走到了饭店里。

　　沈檀很混蛋，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对自己儿子是真的好。

　　至少，出来没亏待自己儿子。过个生日都能来这么大的饭店。

　　蒋霖也没在乎，他的目标简单明了。

　　吃饭，拿东西。

　　唐秋芬刚进来。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跑过来。

　　唐秋芬这边刚想蹲下抱起小男孩。但小男孩直接越过她扑向蒋霖。

　　蒋霖低头看向自己裤腿。

　　小沈煜就笑着看向他，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哥，哥哥！”

　　蒋霖很少会回家，也不经常与这个弟弟碰面，聊天，通常也都是冷着脸看他。但莫名的，这小球很…喜欢他？

　　这么想着，沈煜跳起来扯蒋霖衣角：“哈哈，妈妈真的没骗我，我的生日礼物就是希望哥哥回来给我庆生！”

　　蒋霖并没有回他话。

　　唐秋芬走上前，急忙把沈煜抱下来。

　　“妈妈怎么会骗你呢？来，先下来，让……哥哥吃完饭去陪你玩好不好呀？”

　　小沈煜眼睛顿时亮了：“好！”

　　唐秋芬拍了拍蒋霖的后背：“快跟上吧。”说完，抱着沈煜坐在座位上。

　　一桌子，都是沈檀家的人，这顿饭，让蒋霖吃的觉得味如嚼蜡。

　　吃完饭，蒋霖刚想找唐秋芬，就看见小球跑到自己面前：“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蒋霖刚想开口拒绝。

　　沈檀抱住自己儿子，护犊子一样：“臭小子，天天跟你说离他远点远点。他已经来给你庆生了，生日礼物结束，他要走了。”

　　沈煜委屈巴巴：“哥哥，你要走了吗？”

　　蒋霖点点头，与沈檀对视，看到他眼中的排斥。

　　正好，他也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

　　蒋霖走向唐秋芬：“东西记得给我。”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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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饭店走出来，蒋霖只觉得累。

　　他对那小球，没有厌恶。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没有错的，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但当他得知，唐秋芬执意让自己来仅仅因为沈煜说这是他生日礼物时。他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抬头，看向今晚的月亮。

　　太累了，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刚走的自己家楼梯口。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身影，化成这夜最明亮的太阳。

　　殷姝看见蒋霖，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

　　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一个，最让自己安心的微笑。

　　只见殷姝抬起手，看了眼时间。

　　“蒋霖，生日快乐。”

　　刚好，殷姝手表整点报时。

　　寂静无声，还好，有你为伴。